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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人下毒,或许还可解救,好歹也算是一线生机,可如今的楚唯,只能无助的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徐嬤嬤留意到楚唯神色黯淡的模样,笑道:“公主实在多虑了,皇后的一应饮食汤药都是言先生亲自料理,再稳妥不过的。”
“言先生?”
“言先生是老夫人,就是公主的外祖母专程派来照顾皇后娘娘的。”
楚唯这几日每天都会去御书房粘着楚昭一会儿,她想知道小顺子是谁的人,她想如果自己能够阻止万胜雪入宫,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楚晨这个太子,是不是就可以扭转楚氏的命运。她不知道,但必须试一次。
这一日,她照常去了御书房,楚昭正在看折子,秉笔官陈远在一旁负责把楚昭口述的想法写在折子上。
“关于西蜀借粮的事,杳然可有什么看法?”
楚昭已经习惯了女儿在身旁腻着,参政议政都不避讳楚唯。
“微臣以为可以借粮给西蜀,但只能借西蜀所求的五成”,陈远放下笔,缓慢而坚定的说道。
“此言是何道理?”
“其一,天下为秤,北齐南楚各占一端,哪方能得蜀地,哪方就占了先机,此时北齐陈兵蜀境,若我楚国不施援手,则蜀地危矣,蜀灭而齐强,不利于楚。”
“其二,若我国也如齐国一般,趁机出兵西蜀,虽可暂时分得部分城池,但北齐也会避过长江天险,由蜀地入楚,北齐建国已久,兵强马壮,我国新朝不足两年,此时与北齐短兵相接,实非良策。从此点来看,西蜀与我国如同唇齿相依之势,是以攻蜀不如扶蜀。”
“其三,楚蜀两国早有渊源,此时蜀国长公主前来求助,正是拉拢蜀国的好机会,蜀国虽小,却物产丰富,两国通商友好,对我国也是利大于弊。”
“其四,如我国只作壁上观,蜀国乱民难免涌向楚境,虽是乱民,但为求生,必会有烧杀抢掠之事,到时我国终究难以置身事外。”
陈远言罢看向楚昭,见楚昭颔首不语,续道:“我国虽然富庶,却亟待招兵买马,这些都需要钱粮,是以虽要扶蜀,却也不能因此耽误国事,故只能借蜀国所求之五成,微臣近日查阅了蜀国的山水人文,以臣微见,五成足可保住蜀国。”
“好,想不到杳然不仅文采斐然,于时局大势亦是颇有见地,我楚国有此等能士,何愁天下不平?”
第二日,楚昭下旨拨粮入蜀。并擢升陈远五品太常寺员外郎,仍在御书房行走。
却说楚唯第二次见识了陈远的才智谋略,她禁不住想,如果楚晨能重用陈远,是否可与黎钰一决高下呢?
自从芙蓉酥事件后,楚唯一直注意观察身边的几个丫鬟,指月为人妥帖稳重,把门户看得井井有条,却不够大气机智,有些过于中规中矩,而且指月大小事情都要抱给徐嬤嬤和徐近雅,所以她选择让指月看家,全权处理借翠轩内一应事宜,反倒不经常叫她在近前伺候。外出行走则带着朱槿、木槿、杜若、杜鹃四人,一番观察下来,她初步有了判断,如果说朱槿睿智,木槿爽利,杜鹃活泼,至于杜若呢?兼而有之,却多了一份妖娆,凭直觉,她认为杜若是最有野心的一个。
转眼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小顺子那边却仍旧一无所获,楚唯不禁有些沮丧。
乞巧节皇后与永宁宫设晚宴,未时初刻,各家夫人纷纷携带女眷进宫,各家小姐都知道此行的关系重大,纷纷精心装扮,一时间,永宁宫中竟是环肥燕瘦,钗佩叮咚,美人如云。
选什么样的人,楚唯自知无权过问,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她说话,她也相信母后的眼光。是以整个过程,楚唯只是一直默默的关注着盛装出席的万胜雪,自己不能决定选谁,难道还不能搞破坏吗?
倘若能抓到万胜雪的错处,就好办了。
众人知道徐近雅体弱,并不敢引她说话,只是说些坊间趣事,变着法的逗徐近雅开心。徐进雅本已经下定决心,此时看着众人,不像是给楚昭选妃,倒像是给楚唯挑选臂膀一般,兴致颇高,殿上一片其乐融融,一晃就到了晚膳时分。
徐近雅就和命妇们聊起了九州各地的特色食材,不多时,派去御书房问话的永宁宫掌殿内侍王英进来回话,见徐近雅点头示意他只管说来,朗声道:“禀皇后娘娘,皇上说晚膳他就不来永宁宫了,免得各府的姑娘们拘谨。”
一时间,殿上的气氛就冷了三分。
“也好”,徐近雅温声道,楚昭本是极反对纳妃的,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一大篇,楚昭才勉强默认,此时不愿来见人也是她意料之中。
思及此处,徐近雅心中一片甜蜜,复又笑道:“王英,你去求皇上,就是晚膳不来,一会儿猜灯谜时可无论如何要来开个谜面,咱们皇上当年在京都也是有才名的。”
一句话,原本因见不到楚昭而失望的诸人又雀跃了起来,纷纷附言。
晚膳也是吃得也算是欢愉,万胜雪始终妥妥贴贴,就在楚唯几乎大小念想的时候,万胜雪终于在万夫人耳畔说了几句,朝着主位的徐近雅福了福身,从一侧出了大殿。徐近雅只以为她是要如厕,自然没多问什么。
楚唯见状,连忙和徐近雅打了声招呼,跟了出去,果然见到万胜雪带着一个丫鬟从永宁宫侧门进了御花园。
“带来了吗?”楚唯找到候在殿外的木槿。
“带来了,杜若抱着就藏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
“好,杜鹃你守在这里,若母后遣人来问,就说我去迎父皇了。朱槿,木槿,咱们跟着万胜雪。”
朱槿连忙抱起楚唯,快步跟了上去,不多时杜若抱着一团白白的东西也汇合进来。
只见万胜雪主仆二人停在了瑶琴台前。
瑶琴台,顾名思义,藏着宫中的丝竹管弦各式乐器。
楚昭和徐近雅两人都喜爱弹奏七弦琴,只是自从徐近雅日渐病重无力抚琴后,楚昭就再也没来过这里,此时的瑶琴台,和宫中诸多闲置的宫所一般,无人理会。
万胜雪指着御书房的方向,低声吩咐丫鬟道:“从御书房到永宁宫必经此地,樱桃,你去前面守着,只要看到了皇上的影子,立时来给我报信。”
躲在花丛之中的楚唯听得清楚,待樱桃跑远,万胜雪进了瑶琴台后,同样低声吩咐道:“杜若去瑶琴台候着,朱槿木槿陪我去迎接父皇,一会儿木槿回来报信,杜若你就按我说的办。”
楚唯心里竟有些兴奋,想了想又蹙眉道:“只是那个樱桃有些麻烦。”
朱槿立时明白楚唯是不想万胜雪有在楚昭面前展示琴技的机会,忙道:“这也不难,御花园中甬道纵横交错,公主只需引着皇上避开樱桃那一处,再绕来瑶琴台不就成了。”
“对呀!”楚唯轻轻抚掌道:“我们走。”
可怜万胜雪在黑乎乎的瑶琴台中勉强找到了灯烛,翘首盼着与楚昭邂逅,信心满满的以为可以博得皇上青眼,却不知已经落入楚唯的算计。
“父皇,那边。”
“哈哈,长乐可是要朕把这些谜面都猜出来。”楚昭笑着抚了抚楚唯柔软的头发。
彼时,楚唯已经成功带着楚昭转入一条小径。
因为设有夜宴,加之宫中多为女子,徐近雅就吩咐将宫中各处都挂了许多宫灯,有木贴金的花鸟纹宫灯,有掐丝珐琅宫灯,有镶玉八棱挂角宫灯,极为热闹喜庆,且每盏灯上都挂了谜面,不拘宫奴宫婢,只要能猜中谜题的,翌日都可以到尚宫局领赏。
楚唯一路上缠着楚昭解了好几个谜面,还让朱槿把谜底一一记下来。
“嘻嘻,母后赏。”
“哦?我们长乐要什么赏赐呀?”
“千竹苑”,楚唯心思根本都在瑶琴台,无意之间竟然说出了这个所在,这却是她想要的,可如何向父皇解释。
果然,楚昭闻言皱了皱眉,疑惑道:“长乐知道千竹苑?”
“母后说的”,楚唯望着皱眉的楚昭摆出一脸无辜,豁出去了,反正徐近雅的确说过,而且是常常提起,近日来她总是会说些过去和楚昭一起的琐事。
“长乐真乖”,楚昭勉强的笑了笑,心思已经飘回过去,千竹苑,那里收藏着他和徐近雅最快乐的时光,或许真的应该留给女儿。
木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瑶琴台尽在眼前,楚唯一双大眼睛亮亮的,只等着好戏上演。
“呀!”
一声女子的尖叫,在静谧的夜晚尤为刺耳,紧接着就听见瑶琴台里一阵乒乒乓乓桌椅倒地的声音,一个女子满脸慌乱的冲出瑶琴台,嘴里还直嚷着救命。
楚昭下意识的跨前一步,挡住了楚唯,搞得楚唯哭笑不得,既感动于父皇的护犊之情,又为不能亲眼看到万胜雪的丑态而惋惜。
护持楚昭的内侍也是一惊非小,一变护住楚昭和楚唯,一变大喊道:“有刺客,保护皇上。”
一通忙乱之后,几名内侍拿住了百口莫辩的万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