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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低头,看着突然之间被顾桦承松开的那只手,微微愣了一会儿才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将手拢进了袖中。
再抬头时,眼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难过和疑惑。
一直留意着两个人的姜女皱了皱眉,靠近九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到九娘脸上一变,旋即绽出一个璀璨的笑来。姜女有些疑惑,顺着九娘的目光看去,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又默默地往一边退了几步,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着的位置。
九娘并没有留意到姜女的动作,只是冲着来人笑着打招呼:“胡蝶,你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热闹,我怎么能不来?”胡蝶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浑身上下掩不住的风情。
看到胡蝶的到来,扶桑忍不住一乐,只是看着九娘在一旁,那一乐也乐的比较婉约,没敢表现的太明显。扶桑和结绿的关系并不好,或者也根本说不上什么关系。比较年龄差距在哪里摆着,再加上当初扶桑只顾着和玉娇娘斗智斗勇了,对于结绿喜欢自家师父的那件事儿都有些莫名其妙。那些事儿,大多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听来的罢了。只是不说从前,只说如今的话……
呵,那边的结绿不过是想依靠自己的那张脸来吸引人,哪里能够比得上胡蝶的风情呢?
只是不知道胡蝶……
九娘瞪了扶桑一眼,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是眼中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浓了。
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胡蝶终于忍不住轻声咳了一声:“花儿,你们这边怎么了?”
扶桑看了九娘一眼,咬了咬牙:“胡蝶姑娘,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那边啊哪是跟我们抢生意啊,那分明是在和你们抢生意啊!”
胡蝶愣了一下,旋即扯起了那一副似真似假的笑容,半嗔半怒地看着扶桑:“你说,你要是现在站在大街中央喊一声风花楼的胡蝶姑娘在这儿,会怎么样?”
扶桑一喜,问道:“果真能让我这么喊?”脚上蓦地一痛,扶桑不可置信地看着九娘,跳脚问道,“师妹你这是作什么啊?”
“如果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你也能这么利用人家吗?”九娘冷了脸,看着扶桑一字一句问的严肃。
扶桑一愣,旋即对着胡蝶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亦收起了脸上的玩笑意思:“胡蝶姑娘,也许我说话说的有些不好听了。不过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我并不是想要利用姑娘。只是觉得姑娘往这儿一站,那边就没有什么优势了而已。”
胡蝶笑了笑:“我明白,你不是那种随意轻薄我的人,只是,若是我真的有这么大的面子,为什么我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了,那边还是很火热呢?”
扶桑一愣。
胡蝶继续说道:“其实,我们风花楼在邺城虽然说是数一数二的楼子,可是终究,还是不敢称作独占鳌头。我胡蝶在风花楼中是头牌,可是我毕竟不像别的楼里的头牌姑娘时常喜欢趴在楼栏上。认得我这张脸的,除了时常去风花楼的恩客,其实并没有多少。”
似乎没有想过这种情况,扶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倒是十分好看。
一阵静默中,姜女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把捂住了嘴。
九娘皱了皱眉,以为姜女也要说些什么,转身看着姜女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觉姜女的目光落在了对面。难不成,结绿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总不能是学着跳起了脱衣舞吧。
九娘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脑子里嗡的一声,周围乱糟糟的,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身后,胡蝶叹了口气:“你家顾先生一向是个好人,此番大约也只是看不下去了罢了。”
“是啊,人家还没有脱光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呢。”九娘点头,说出来的话也隐约带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怒气。
胡蝶掩住唇角,轻笑一声,攀在九娘耳边轻笑:“这么大的醋意?”
“你说谁啊?”九娘倒是比胡蝶想象中来的平静,即便是反驳,都反驳的十分淡定,只是那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情形。
顾桦承走过去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拾起了地上的衣衫给结绿披到了身上。莫说九娘心里不舒服,就连玉娇娘脸色都是一变,看着结绿的目光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结绿看了九娘一眼,施施然推开顾桦承的手,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顾桦承,你何必如此待我?”
玉娇娘皱眉,瞪了结绿一眼:“那是你师伯。”
“师伯?”结绿歪了歪头,看着顾桦承又笑了笑,“当初师父逼我离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师父那时候说的什么还记得吗?若是不记得了,结绿不介意帮着师父回忆回忆。”
玉娇娘脸上有些挂不住,拽了结绿一下。谁知道结绿原本站的就有些不稳,被玉娇娘这么一拽,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
顾桦承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怎么,眉头一皱,便伸手接住了结绿。
那双方才抱过九娘的双臂,此时圈在了结绿腰间。
结绿那个温柔缱绻的笑容落在九娘眼里,就显得无比的刺眼。
皱了皱眉,九娘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走到了顾桦承的身后。
孟有才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想要喊一声二姐,被孟春桃掐了一把,硬生生的闭上了嘴。而苏荷看到九娘过来,不过是弯了弯唇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唯独顾桦承,丝毫没有察觉。他看着怀里的结绿,微微皱眉:“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结绿歪了歪头,顺势搂住了顾桦承的脖子。结绿看着九娘,示威似的笑了笑,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是想要说给谁听,“顾桦承,我十三岁那年便开始喜欢你,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师父同我说,我不许对你存着那样的心思,因为终有一日,你是要做我师爹的男人。师父的夫婿,我怎么能觊觎呢?我应了,可是师父还是不放心,千方百计将我放逐,除了每年师父生辰之时允许我回来,便就是得了师父传信的时候我能回京。我想,若是顾桦承真的和师父在一起了,那我也能让自己死心。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未曾听说过邺城酒香顾先生娶妻,也不曾听过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玉娇娘嫁人。我原本以为,这是你们的情趣,今年回来才晓得,原来是因为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水灵灵的妹妹。”
“谁是你妹妹?”九娘冷着脸,看了结绿一眼,目光便飘忽起来。
结绿冷笑:“哟,火气倒还挺大。”
顾桦承有些缓慢地回头,看到一身水色长裙九娘,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着一个髻,原本由他亲手披到九娘身上的披风早已不知道被九娘落在了哪里,那副模样在顾桦承眼里,莫名的就多了几分纤弱。
可是纤弱,分明是最不符合九娘的一个形容。
酒香那边反应过来之后跟过来的人,只有一个胡蝶,等着这几个人都说完了话之后,才似笑非笑地扶了扶头上的一株红梅,对着结绿暗暗地瞥了一眼:“我倒不知道咱们邺城还有如此妙人,敢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脱自己的衣裳,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告诉一下我,你这一招是哪里学来的?”
“好好人家的女儿,学这些做什么?”结绿被顾桦承推开,有些愤恨地瞪着胡蝶。
胡蝶便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吃吃地笑了一会儿,才点头:“对,好人家的姑娘自然是不会学这个的。我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那你呢?你就是了吗?”
结绿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愤愤地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顾桦承一眼,又看了九娘一眼,冷笑:“莫非这位九娘师妹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
九娘抬手就是一耳光。
结绿却只是站着冷笑地看着顾桦承,果然,九娘的那个巴掌,半路里便被顾桦承截了去。
顾桦承皱眉,看着九娘有些生气似的:“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不乐意听着别人侮辱我和我的姐妹罢了,怎么?难道师父觉得结绿说的都很对吗?若是如此,那九娘也无话可说了。”九娘看着顾桦承,眼睛有些发红,声音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说完了这番有些硬气的话后,九娘甚至还扯着嘴角冲着顾桦承笑了一笑,之后才转身,回了酒香的摊位前。
顾桦承看着九娘的背影,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是有些颓然地放下手来,看着结绿说了一句:“不要这般的糟践自己。”
“我糟践不糟践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结绿笑问,眉间隐约泄露一丝风情。
胡蝶在一旁看得分明,缓缓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好,她的来历还值得自己去探究一番。只是不管这个人什么来历,为什么一个曾经喜欢顾桦承喜欢的顾桦承自己都害了怕的女子,再一次出现在顾桦承的面前,得到的不是顾桦承的厌恶或者躲避,反而是怜惜呢?
胡蝶想不明白,扶桑和姜女更加想不明白,难道就是因为结绿比玉娇娘年轻,比玉娇娘美貌吗?
好好的一个开场,竟然被这些事情搅得一团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