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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公爷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看向了程平,“你说呢?”
“绮娘是明白人,儿子倒是有些障了。”程平忙把错揽上,轻轻安慰着父亲。不管绮罗这话是不是对的,但对老爷子来说,这不好接受,于是自己作为儿子,挺身而出是必须的。
老公爷看看那简易的图纸,看了绮罗一眼,拿过笔,画得更细了些,受过训的,与没受过训的就体现在这儿了。老爷子也是从底层做起,当过斥候的。这些道路,他更熟。画出来,自然也更有模样。但,老爷子最终只点了绮罗划的三处之一。
“若是鞍然人,只会在此处埋伏。这两处,鞍然人若想通过,就得经过其它的三个部族,中间关节太多,他们阴险狡诈,万不敢透风的。而这一处,鞍然有直达之路,但两边却有五个部族之多,真的出事,相互推诿,便能成无头之公案。”老爷子也是很了解这些人的。
“这两处也不能小视,易守难攻,小部族若想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可以不要公主,但金银,他们还是想要的。只不过不是鞍然人,就不能下太重的手,真的激起反对之心,会把他们推向鞍然。真的关外连成一气,永安危亦。”程平把刚刚绮罗画的另两处,分析了一下。他可不敢不同意老爷子的意见,但是,他觉得得多做一点功课,当然。这也是他这一次,得到了最珍贵经验之一。
“就是说,这两处不能扔有毒的。到了这一处,才能扔。”谢言已经听得满头包了,这个,这个,好像很复杂了。
“世事无常,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这会连成一气?这回程安可是下了主帅一条胳膊,弄不好。他们知道是程安带兵,人家要的根本就不是公主,要的是程安的脑袋。所以他们不介意在小部族人里加上几个高手。他们针对的,仅程安一人罢了。”
绮罗还真不是关切程安,她只是提一个可能性。程老公爷和程平都是熟读兵书的主,就跟当年太君一样。太君。程喜开会时。就让她在边上听,然后问她的意见,他们怕自己定势了,他们需要不同的角度,所以她也习惯多想想。
“什么意思?”谢言星星眼了,他热爱八卦。再说了,程家父子说话,总也弄不清他们想说啥。还是面前的这位小姑娘说话中听。
他哪里知道。绮罗跟别人说话,也不会这这般直白。只是上一世,跟这位纠缠不清,生生练就了但凡对他说话,就得用他能听得懂的,最最直接的大白话,不然,就能跟纠结到天上去,弄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说啥了。
“就是说,你跟你师兄出门打群架,然后打不赢,你顺手扔了一个炸雷,结果没扔到地上,扔人身上了。那人正好又是对方门派的掌门人。人没死,被炸雷把手炸没了。你觉得,对方会怎么做。”绮罗马上打了一个他最直观的比方。
“当然出江湖追杀令了!虽说两派相争,刀剑无眼,有损伤自是要自认倒霉。若是明刀明枪的,他跟我大哥比试,输了,没了手臂。估计就自认倒霉了!结果被我一小孩子,把手炸没了,那就是脸面问题了。不杀了我,怎么让他门派里混?掌门的脸还要不要?我觉得你们要不换个人上吧,你们二爷别出京了,太危险了。”谢言良心的建议,此时,他越发的喜欢绮罗了,不为别的,说的多像人话,不像对面的程家父子,说的全是他听不懂的。得靠猜,跟这样的人接触,太费劲了。
“谢大侠说得没错,这次让程安去,其实才是最凶险的。换个人,真没这么凶险。”绮罗也这么看。
“若有其它人,自然不派他最好。”那天绮罗让程安去死,程平听着也不舒服,但是回过味来,却也明白,绮罗那时就已经觉得程安领这差事的凶险,不敢让他涉足,此时努力谋划着,无一不是想着保住程安,保住公主和嫁妆。那句“去死”,何尝又不是她心里最深的恐惧。
程平哪里知道,他真的多心了,绮罗让程安去死,是真心的。那口怨气还没出来,她怎么着也不会看程安顺眼的。而此时的谋划,是出于军人的本能,她不能让一个程安,增加此行的危险系数,让原本就困难的差事,又添变数罢了。
“说什么,这么热闹。”顾仁终于来了,他这些日子也忙,忙着准备程安要用药品,族里已经通过了要盖新宗宅的事,当然,盖新宗宅,于是各方人等都跳了出来,连各家的婆婆妈妈都来走顾太太的门子。
顾太太这人,最是不好权,她是难得的明白人,她最在意的不过是丈夫、儿子,当然还有将来的孙子,她会管外头那些事才怪,更何况,而这些人,当初老太太在世时,也惯跟红顶白,踩低捧高的,没少背地里笑话她是个木头人。就凭这个,顾太太也不会如了她们的意。不过这些人,天天的来,倒是让顾太太忙碌了,越发的没法理会绮罗了。让顾仁无比的气馁,都怀疑,只怕这也在绮罗的算计之内,想让顾太太忙起来,于是她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那边的事略空一点,便赶紧过来接绮罗了,看到程安不在,他松了一口气,笑容都真诚多了。
绮罗笑了,她自不会想到顾仁心里那么顾忌程安,她如今与顾仁正是情浓,当然不会想到其它,此时眼中便只有他了。
谢言看到顾仁,又看绮罗那笑容,“这位是……”
“这是我家的……”绮罗倒是有些羞涩了,若说“夫君”,她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含糊说道,但那一抹羞涩,也就啥也不用说了,赶忙拉过顾仁,“这是空空门的谢大侠,是谢掌门的师弟,很是能干的一位。”
“谢大侠安!”顾仁忙抱拳,虽说年年送礼,不过他还真没见过,自然要以礼相待,转头看向程老公爷和程安,“程老公爷、程大人安,今日精神真好。”
其实这也与礼不合,哪有先问小辈安,转头再问程家父子安的,不过,谁让绮罗先介绍谢言呢!他也只能寄望于,程家父子不介意了。
“今儿段大夫说可休息一日。”老公爷还真不介意,常见的,有什么必要一定要问安,所以他一边让顾仁坐,一边也叹息了一声,这些日子,他被折腾惨了。
程平却还是温和的笑着还了半礼:“顾掌柜今儿忙?”
“正是,在说什么?”顾仁坐下,接过了绮罗递过的茶碗,一饮而尽,他是有点渴了,忙着赶过来,连水都没顾上喝。
“想着炸雷的事,中间麻烦极多。”绮罗也揉揉额头,对着顾仁,她向来无所顾忌。
“程公爷满门将帅之才,你越俎代庖了。”顾仁头都大了,看看桌上的图纸,忙对程老公爷抱了一下拳,“绮娘自小便决心以医走天下,这些日子,很是把边关的事放在心上,让老公爷笑话了。”
“顾夫人天赋极佳,若为男子,不让须眉。”老公爷深深的看了绮罗一眼,对顾仁笑了一下。
“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人情世故皆不懂之。老公爷切莫怪罪。那些奇思妙想,老公爷一定帮着压一下,莫让外人笑话了。”顾仁忙急急的加了一句。
这回连绮罗都觉得顾仁这不是客气话了,侧头看着他。自己提出的,无一不是战场上用的着的,而且也是自己亲身试验过的,这些是行之有效的方法,为什么顾仁急成这样。其实绮罗真的又障了,她又没弄清自己的地位所在。
若是绮罗还是程家二奶奶,堂堂的段军医,上头有老奸巨滑的太君,无论她在边关怎么闹腾,自然有人帮她扫尾,更何况,上一世,绮罗的这场战场打了十八年。永安朝和鞍然,其实是一点点相互提升着。终于有一天,结束了战局,是举朝欢庆的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此时,绮罗以平民医女的身份,程家再看重于她,真的有事时,他们自顾不瑕,谁会有空帮她?况且,一次动静这么大,然后,几年结束战局,真的无仗可打时,程家吃什么?等着被皇帝宰了,好安心?所以有外敌时,才该有将军。这些是绮罗不懂的。
可惜的是,顾仁面对的不是老太君,而是老公爷,老公爷本质上跟绮罗一样,是个很心很正的人,做事凭的就是一颗本心,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而不是事事讲政治。这回让他装病,躲过迫害,他心里其实也满是苍凉,若不是为了孩子们,他此时倒宁可死了算了。只是很多事,就是这样身不由已,不然,他也不会觉得绮罗甚是对他的味口了。
“你过谦了。绮娘是好孩子,想得很有用。”老公爷轻轻的摆摆手。
程平倒是更像太君,他深深的看了顾仁一眼,轻轻的拍了顾仁一下,“安心,绮娘救了我们程家,程家怎么也不会让长春堂跟着吃瓜落的。”
顾仁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