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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宁瑾丞对吉贺再多几分了解,就不会傻傻地等着被捉弄。
熟知吉贺的人都知道,与吉贺的任性骄纵同样出名的,是她作弄人的坏点子多,特别是当她和梦萝凑到一块的时候。
所以当宋祁知晓宁瑾丞被吉贺与梦萝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已经习惯到对侄女的作为毫无反应了。
离着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营地校场中的大鼓轰然响起。震天的鼓声浑厚有力,穿透山林,在安静的山谷草地上回荡,惊动无数飞禽走兽。
在营地附近游玩,或是在营中休息的众人听到鼓声,都循着声音聚到了校场前,彼时宋祁已经领着顾安年站在搭建好的木台之上,不过负手而立,浑身却散发着难言的庄严肃穆之气,不怒而威间气势凌然,让底下众人肃然起敬。
顾安年暗自感叹,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勇将,此等威严气势,确实让人心甘情愿臣服。她不由多瞧了两眼宋祁那肃穆的神情,挺拔如松的身影,似是受到周围氛围的影响般,心底隐隐升起一股豪迈热血之气。
这是她两辈子都未曾再体验过的感受。
待所有人聚拢过来,鼓声渐息,最后只余阵阵回声在山间回荡。
宋祁面目冷峻,缓缓扫过底下众人,所有人不由挺直脊背,个个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般,神情肃穆,不敢有丝毫懈怠。
热血男儿,自都有一番报国热情,盼着终有一日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这是一种单纯的本能想法,无关其他。
看到众人的这宛如要奔赴战场,带着点义无返顾意味的反应,宋祁维持着脸上庄严的神色,心底里却是大笑不止,大叫好玩。站在他左后方的顾安年,一看到他负在身后缓缓搓动的拇指与食指,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
对此,她无奈至极,却又忍不住弯了唇角。
看够了底下人的反应,宋祁满意地收回视线,缓了缓脸色,沉声道:“今日,本王不希望看到争强好胜,也不希望大家抱着博取声名荣誉的目的。今日就只是简单的比试讨教,没有输赢,没有高下,更没有奖赏,这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将成为我等的豪华盛宴,美酒将是我等的功勋,等待着我等尽情畅饮分享!”
沉稳威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尽管抱着目的而来的一些人难免有些失望,却浇不熄心中的热血高涨。想到众人围坐一堆,不论地位,不讲身份,没有俗世纷扰,只有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欢畅淋漓,所有人心中便不可抑制地升腾起豪迈豁达之情。
宋祁高举左手,鼓声再起,轻缓而低沉,候在一旁的侍从将准备好的,一模一样的弓箭交给在场的所有人。众人动作敏捷迅速地背上弓箭,眼中踌躇满志,等着在这无尽的山林中,猎杀属于自己的美食佳肴。
二十多匹骏马一字排开,所有人整装待发,眼中闪着自信与期待,目视前方,只待一声令下,便翻身上马策马奔腾。
踏云稍稍领先半个马身,在队伍的最中间,宋祁翻山跨上踏云马背,又将顾安年拉到身前坐好,望了望左右两侧的众人,高声道:“大家可随意选取搭档同时射猎,亦可各自私下小小比试,只要不伤及和气就行。涉猎时间为一个时辰,以鼓声为信,待营中鸣鼓,所有人必须返回营地!”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高声应道。
宋祁一夹马肚,喝道:“出发!”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落下,鼓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挥舞起马鞭,气势汹汹地驱赶着身下大马冲了出去。
待被马蹄扬起的沙尘落下,宋祁制止踏云疾驰的意图,迫使它在原地转了两圈,咂舌道:“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太争强好胜了,都说是玩了,还这般拼命。”
跨坐在他身前的顾安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无嘲讽地道:“王爷,仿似您年纪也不大。”
宋祁抬眼瞧了瞧前面已经快跑得没影的众人,淡淡笑道:“年纪是不大,却也不会再这般容易气血高涨了。这些小子,不过是玩乐兴致的打猎,却一副上阵杀敌的架势,看着着实有些好笑。都还是些愣头青,空抱着一腔报国热情。”
顾安年实在没有听出他语气中有何笑意,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王爷仿似有许多感慨?”
宋祁驱使着踏云开始慢悠悠地前进,抬头望了眼碧蓝悠远的天空,低头对顾安年淡淡笑道:“经历过了,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有感慨,我也不过是常人罢了。”
顾安年沉默地转回头,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许久没有过这般热血沸腾的感觉了。”顿了顿,又道:“可是方才,我却体会到了。”
心中的美好,总是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消磨殆尽,连最初单纯的期盼与抱负,都会被磨光了菱角,屈服于现实的无奈。
而且很多时候,很多事物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美好。
“我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还想要。”顾安年再次回头,笑望着身后人的幽深明亮的双眸。
微微怔愣过后,心中有什么豁然开朗,宋祁颔首笑道:“对,换一种方式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灿烂的阳光下,黑色的骏马撒开蹄子飞奔起来,留下身后一片尘土飞扬。
与先前宁瑾丞跟着吉贺跑的景象相反,现在是吉贺带着梦萝,追在宁瑾丞身后。
“宁瑾丞,你等一下,别跑那么快啊!驾!”吉贺挥舞着马鞭,追在全速飞奔的宁瑾丞身后,梦萝在后面转着眼珠子,兴致盎然地打量两人。
宁瑾丞紧抿着嘴角,神色冷峻,丝毫不理会身后吉贺的叫喊,一甩马鞭跑的更快了。
“诶,你怎么还跑啊,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别介意了!”吉贺懊恼地嚎了一声,也加快步伐。可尽管她身下的爱马比宁瑾丞在马场挑的马好上许多,可她载了个梦萝,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原来先前两人躲在树林里,分成两路,梦萝负责哭喊着寻人求救,吉贺则负责假装被猛兽所伤,生命垂危。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地极为默契,将本就慌乱的宁瑾丞骗了个团团转,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这不后来得知真相,宁瑾丞这个老实人也难免勃然大怒,愤然挥袖而去。吉贺与梦萝自知玩笑开的过火了,这才反过来追着他道歉。
眼见着前面的马越跑越远,就快没了影子,吉贺懊恼地咬了咬牙,稍稍放慢速度,纵身往路边厚实的草地上一跳,梦萝先是瞪大了眼,而后立即配合地大叫起来:“哎呀,吉贺姐姐,你怎么了?!”
嘹亮高亢的声音惊起树上了一大群山鸟。
前面的宁瑾丞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的叫声,心中顿时一紧,立即调转马头就想回去看看,可一想到之前被吉贺两人联手欺骗,他又赶紧拉住缰绳,犹豫地停在了原地。
就在宁瑾丞一边着急,一边担心是不是吉贺又在骗他之际,梦萝的声音再次传来。
“吉贺姐姐,你没事跳马作何啊?这会受伤了可怎么办啊!”
跳马?宁瑾丞心口一跳,也顾不得是不是会被骗了,赶紧驱马往回赶。
吉贺确实是崴伤了脚,尽管她已经放慢了速度,也选着草叶厚实的地方跳,可也只是降低伤害,不能完全避免受伤。再说,她要是不真受点伤,她还真担心前面那呆子不肯过来。
看到宁瑾丞赶过来,吉贺瘪了瘪嘴,哼道:“就知道只有本公主受伤,你才肯过来。”
这话就是在承认她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了。
宁瑾丞微微一愣,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嘴角,翻身下马走到吉贺身边,蹲下身轻声问:“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呆子,你确定要看?”吉贺扬起眉毛,指了指自己的脚踝。宁瑾丞又是一愣,为难地皱起眉头。
大匡信奉神明,以天神与地神尤为看重。天神司掌风雨,可保风调雨顺,地神司掌土地,可保子息繁衍,而女子作为孕育下一代的存在,全身上下一双脚被视为最重要的部位,因为它踏于土地之上。
大匡女子十五岁及笄,及笄当日便要在家族祠堂赤足跳祈神舞,以表对地神的尊敬,并祈求地神保佑其子孙不息。
因着人们将女子双足看得如此重要,是以,男子一旦看过,或是触碰过未出阁女子的双足,按规矩,要迎娶女子为妻。
宁瑾丞没想到吉贺伤到的是脚踝,这会又尴尬又为难。
沉思一番后,他道:“公主殿下,臣护送你回营地。”说罢一把抱起吉贺,将她送上马。
吉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骑在了自己的马上,她瞪了宁瑾丞一眼,心道这种时候你倒是胆子挺大动作挺快,竟然敢不先经过她的允许就抱她!
“梦萝,上来。”吉贺对还在一看满眼兴味看戏的梦萝抬了抬下巴。梦萝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踩着脚踩上了马。
吉贺微抬下巴倨傲地望着宁瑾丞,道:“本公主要打猎,不回去。”说罢手中鞭子一抽,身下枣红色的骏马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吉贺!”宁瑾丞一时心急,直接喊出了吉贺的名字,然而前面的人头也未回。暗叹一声,他只好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这样一来,两人的处境又调转了过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