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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见自家主子吃得开心,心里也开心。
老实说,这半个月来,每日看着王爷时不时失魂落魄,无精打采一下,他实在焦心得很。只是他也知道,这两个主子都是好面子的,即便一吵完气就消了,可到底还是没有拉下脸和好,眼看着一日一日过,也不知何时能跨过这道坎去。
摇了摇头,福禄叹了口气,动手整理桌面上乱七八糟垒在一起的折子。
这些东西,原先根本不用他整理,王爷行军打仗几年,虽看着散漫还有些浮夸,实际却是严谨自律的,东西一向都是哪儿拿的哪儿放,书桌上总是整整齐齐的,只是这段时间,因着心情不好,才把书房弄得这么乱七八糟。想到这里,福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边福禄忧心忡忡,宋祁那边却慢悠悠颇享受地喝完了那碗绿豆汤,然后把碗一放,明显心情好了很多,嘴角都是上扬的。
“王爷,今日五皇子那边又派人送东西来了,您看看要怎么处置?”收拾好了桌面,福禄拿过打猎的单子,奉到宋祁眼前。
“去问问虹鸠苑缺了什么,选了好的送过去,其他的就先扔到库房里吧。”宋祁正了正神色,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藏的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老五这段时间隔三差五送些东西过来,虽是打着感激的名头,实则却是希望他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好解了禁足。
其实就算宋瑜不这样做,宋祁也是这么打算的,因为打猎的单子上,他也列了宋瑜的名字,只是他现在还不会表露出来,他要宋瑜再老实待个把月。
接过单子,宋祁问:“娴侧妃可说有何需要改动的?”
福禄答:“回王爷的话,侧妃娘娘问能否将永济侯府的大少奶奶添进去。”
“哦?”宋祁挑了挑眉,也不深究,随手便打开了单子,执起狼毫,干脆利落地落下三个字。添上后,他将单子合上交给福禄,问道:“日子定在何时?”
“八月初三,侧妃娘娘说那时候适宜打猎。”福禄照实回答。
“嗯,那就八月初三。”宋祁点头,吩咐道:“帖子的事便交由你去办。”其他需要注意的便不再提,福禄的办事能力他还信得过。
福禄应了声,恭敬退下了。
宋祁左右看看已无事可做,便起身舒展舒展筋骨,打算去书香苑寻赫连清喝几杯小酒。
这些日子,他虽也去别的姨娘院里,然去的最多的却是书香苑,只是不管在哪个院里,他都不曾过夜。他是那种没有的时候,只要入了眼就可以凑合,一旦有了却一点都不能勉强的人,不管是物事,还是喜欢的人。
往日里瞧上去或有几分姿色,或有几分喜人性子的莺莺燕燕,如今他看着不是觉得太蠢,就是觉得太呱噪,或是孤傲冷清自以为是到令人不爽,或是性子太软动不动就掉泪令人生厌,为数不多还看得过眼的一两个,例如徐姨娘,却也同样让他提不起兴致。总之就是没有一个能和虹鸠苑里的那个一样,那般聪明狡黠,即便是耍阴谋诡计也让他觉得可心的人。
是以与其应付那些女人,他更乐意寻赫连清这个冒牌姨娘喝喝酒。
晃眼便又是半月有余,打猎的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收到了帖子的,自然是兴高采烈沾沾自喜,并以此为荣,毕竟逸亲王府的邀请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而那些没有收到帖子的,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中贵族们谈论的话题便就大多围绕着打猎这一事了。
宁秋霜在收到帖子的那一刻,宛如捡到稀世珍宝般,高兴地直在屋子打转,随后便正如顾安年所想的那般,她的小心思动了起来。
吴婷儿早已得到了十二的指示,要诱导宁秋霜将阴谋的实施安排在打猎时。吴婷儿心里只有那清贵的七公子,有了命令自然事事遵从。她稍稍暗示一番,宁秋霜便认定了打猎之时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不再犹豫接受了吴婷儿的建议。
而顾安华,在她想清楚为何自己也会收到邀请,便权衡完其中的利弊之前,她收到了项氏的传召。
自顾安绣母女回府,受了顾安年一通威胁后,宋姨娘便收敛了许多,而原本就不怎么受关注的顾安华,也因此渐渐被众人遗忘。只能在阴暗的角落蜷缩的无奈和不甘,让顾安华的心愈发狠戾,除了想要顾安锦身败名裂,她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是以,在隐隐觉察到宁秋霜对顾安锦的敌意后,她想宁秋霜示好了。在经过一番试探后,她更是与宁秋霜结成了同盟。
顾安华以为在扳倒顾安锦之前,自己还要再沉寂一段日子,然而随着逸亲王的一封帖子,项氏突然找上了她。在收到丫鬟的通报的那一刻,她是激动而不解的。怀着这一份复杂的心情,她稍作打扮,随暖香苑的丫鬟去了暖香苑。
在顾安华的记忆中,除了晨昏定省,她其实并没有来过暖香苑几次,更别提是项氏所住的东次间,而且还是被恭敬地请进来。
时至黄昏,暖香苑内已褪去了一日的酷暑,变得清凉了许多。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越来越繁盛的花草树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其他的事物没有丝毫改变,若真的要说有何变了,那便是这里的主人——项氏。
自顾安年出嫁,项氏便仿似憔悴了许多,人也不如以前那么精神,瞧着老了几岁般,整日里都是一副慵懒模样。然不管如何,这后院的女主人还是她。
顾安华跟着丫鬟穿过月亮门,便瞧见了在院子树荫下乘凉的项氏。项氏轻摇着贵妃团扇,侧首闭目在摇椅上养神,看上去昏昏欲睡,旁边一个模样机灵俊俏的丫鬟在替她打扇。
“夫人,八小姐来了。”去请顾安华的丫鬟上前福身轻声道。
“嗯?”项氏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先是瞧了顾安华一眼,这才伸手由旁边的丫鬟扶着坐起身,无甚精神地道:“华姐儿来了啊。”
“安华给母亲请安。”顾安华委身行了一礼。
项氏这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发现今日顾安华的穿着打扮与顾安年未嫁前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华贵中又有几分清雅秀致,与顾安华往日一味华丽的风格完全不同。
项氏不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就凭顾安华也想模仿她的年姐儿,真是异想天开。
然而她没有揭穿,她需要顾安华这份讨好她的心。
“华姐儿近日在作何,怎的也不见来暖香苑走动走动?”项氏淡淡一笑,招手让丫鬟搬来墩子让顾安华坐下。
顾安华骄纵的性子这段时间已收敛不少,她先是道了谢,这才坐下,微笑着回答道:“回母亲的话,这些日子天气炎热,安华怕扰了母亲清静,是以便没有过来打搅,只自己在房里看看书解闷。”
看书?年姐儿倒是喜欢窝在屋里看书。
项氏心底冷笑,面上和蔼笑道:“只看书也闷,有空不妨到暖香苑走动走动,陪母亲说说话。”又低叹一声,道:“自你年姐姐出嫁,母亲这日子便难过了起来,平日里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一个了,总寻思着寻个姐儿来陪陪,可年纪稍大的也都各自有事,不耐烦陪着我们这些长辈说话,母亲思来想去,便就想到你了。”
她和善地笑望向顾安华。
这暗示已足够明显,顾安华还不至于蠢到毫无所觉的地步。
只以为是自己今日这扮相引了项氏怀念,让项氏对她另眼相看,顾安华按捺着心中激动,双阳晶亮,连连点头笑道:“母亲即便不说,华姐儿也自当来陪母亲说话解闷的。”
她本来就是打的讨好项氏的目的,所以才会特意打扮地与顾安年相似。如今机会送上门,她如何能不高兴?
她记得清楚,就是因为跟着项氏,顾安年才能在府上高人一头,最后还抬了嫡女。她自认不比顾安年差,跟了项氏,她自信她能比顾安年得到的更多!
看到顾安华喜形于色,项氏勾起一边嘴角,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得意。
这世上果真没有一个姐儿,能比得上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年姐儿!
在往后的日子里,项氏便时常派了丫鬟寻顾安华过来说话,也确实会指点她一二。顾安华在侯府中再次抬头挺胸起来,而同时,她在不知不觉间,沦为了项氏手中任意拿捏的棋子。
而顾安年,依旧过着无波无澜的舒心日子。
当院子里到了适婚年纪,已经许了人家的丫鬟们纷纷绣起香包的时候,顾安年才惊觉又是一年七夕到了。望着丫鬟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讨论花面的欢喜模样,她不由苦笑摇头。七夕是未婚男子与女子的节日,如今已经与她无缘了。
这般想着,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手腕上的红绳上。
七年之约啊,如今已经是第五年了,那个不知道能否算是承诺的承诺,也不知那个人可还记在心里?然,不管那人是否记得,这也将是她与他的最后一个七夕了。
握住腕上的红绳,顾安年下了一个决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