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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欢只是刹那的惊骇,随即恢复平静,不顾脖子上锋利的匕首,却问出这样一句与主题无关的话:“脚有没有扭到?”
何等的智慧,这也是他洞悉女人脾性熟知苏落性情的缘故,因为一时没有猜透苏落的用意,是以不敢贸然反抗,假如苏落真想杀他,即使他功夫高强怎奈苏落还有个神识功,所以他没有胜券就不会做徒劳之搏,假如苏落只身同他玩笑,他若反抗会显得自己毫无英雄风度,然这一句关怀的问候,就什么都化解了,无论苏落是真心还是假意杀他,女人是最容易被感动的,他熟谙此理。
果然,苏落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也没有说真杀还是取笑,只道:“还好。”
两个人肩并肩进了大营,又去往脱欢的毡帐,早有一桌酒席摆好,虽然行军途中非常简单,却还是荤素都有,更有两坛子陈酿,仿佛脱欢预知苏落会来,甚至给她准备了她最喜欢的蜜饯。
彼此相对而坐,脱欢给苏落斟满一杯酒,苏落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脱欢有些吃惊:“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苏落嗖的把空酒杯抛了出去,摔在松松软软的沙土上,没碎,她看都不看,盯着脱欢道:“不怕,假使你能因此算计得到我的人,也必定随同得到一颗永远恨你的心。”
脱欢哈哈大笑:“苏落,就像我了解你一样,原来你也是了解我的。”
苏落把上半身伏在桌子上靠近他,蒙蒙的灯光映着这张让多少男人夜不能眠的一张脸,道:“所以,我一直把你当个真正的朋友。”
脱欢顺势握住她的小脸,目光里没有半点的yin邪,却是满满的痛楚,甫一开口,还滴下两行清泪:“苏落,我想和你白头到老。”
苏落顿了顿,再次拔出靴子里的匕首递给他:“苏落只有一个,不能负了夫君和儿子,唯有一分为二。”
脱欢推开她的匕首,苦苦哀求:“你已经给了谷梁鸿几年时光,还给他生了儿子,难道就不能给我几年时光,我不求生儿育女,只想日日夜夜看见你。”
苏落道:“承诺就是一辈子,谷梁鸿为了我付出太多,前后休掉五个女人,包括这次举家迁移,也都是为了遂我的心意,他承诺爱我一辈子,我也承诺依恋他一辈子,一辈子还没有到头呢,怎么能中途而废。”
脱欢把头垂下,手就抓着自己的头发,哽咽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能忘记你?”
他分明是在哭,他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这样万万人之上的英雄,居然也会哭,苏落考量半天,握住他的手,心里无丝毫超越朋友之外的情绪,只感念他对自己的深情,道:“为何非得忘记呢,我就没打算忘记你,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会把你珍藏在心底,想了念了,就一个人把有关你的记忆打捞上来重新阅读,此后即使彼此永不见面,那些有关你的美好回忆还是可以陪伴我走到人生终止的。”
脱欢蓦然抬起头来,激动万分:“苏落!可以吗?”
苏落郑重的点头:“可以的,即使谷梁鸿知道,我依然会这么做,会想你。”
脱欢忽而展颜朗声大笑:“苏落,我其实已经料到,我无论用什么样的伎俩,你仅此一招就能破解,我也料到,今晚你即使来了,你还会安然无恙的离开,你敢来,是因为了解我还是为了救谷梁春无可奈何之举?”
苏落坦言:“都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想跟你道别。”
脱欢看着她没有说话,提及道别当然就有分别,心里隐隐一痛,目光像落了层雾。
苏落说着站起,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只言片语的废话没有,只道:“我走了。”
脱欢呆愣的当儿,她真就走了出去。
脱欢在后边追问:“你不怕我强行留住你?”
苏落回眸一笑,不假思索道:“不怕。”
她说着不怕心里其实也在打鼓,刚刚是使用诡计也好真情流露也罢,不过是在冒险,她脚下看似轻松,手心却已经出汗,怕的不是脱欢现在为难她,怕的是脱欢一直这样纠缠不清,此去目的地还有好长的距离,假如脱欢继续如此,自己就会疲于应付。
从脱欢的毡帐走出大营,也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她却感觉非常漫长非常累,跨出营门的一刻,她终于松懈下来,刚想喘口气,却听后面脱欢喊:“等等!”
她差点撒腿就跑,后来想想自己是跑不过人家的,索性转头来看,发现脱欢骑着马奔出,到了她身边垂下手臂:“你的马给了谷梁春,难不成大晚上的我让你一个人走回去。”
苏落再次松懈下来,把手递给他,他就使劲一拉,苏落本以为他会把自己放在后面,谁知他竟然把自己放在他面前,然后用双臂环着,抓着马缰绳,双腿一夹,那马疾驰而去。
天蒙蒙亮时总算回到谷梁家人住地,看还有一段距离时脱欢勒住马缰绳,他自己先跳下马,然后把苏落抱下,彼此相对伫立,呼吸触及呼吸,他不说话,苏落有些紧张。
“那个,我走啦。”苏落挠挠脑袋搓搓手,很是不自然。
脱欢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嗯,保重。”
苏落转身就走,几步后再次被脱欢喊住,她此时也不怕了,因为已经有谷梁世家的镖师和护院奔来,转头看去,就见脱欢慢慢从衣领处撕扯,未几露出他结实的胸脯,在他心口处赫然有两个字:苏落。
苏落朝他跑近几步,发现这两个墨黑的大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纹上去的,她突然摁住自己的额头,泪水潸然而下。
脱欢伸出手去,接住她即将滴落的一颗泪珠,放在眼前看,像欣赏一件无价之宝,然后整理好衣服,重新上马,张口说了一句话,却毫无声息,看他的口型应该是:我爱你。
随后,他打马飞奔而去,扬起的尘土覆盖住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苏落慢慢蹲下身子,眼泪仍旧在流淌,想自己这辈子,要与这些个男人永远无法分割开了。
据说这以后脱欢开始疯狂的滋扰大明的边境,又联合鞑靼部想摧毁大明所有的边防,大明朝廷苦不堪言,朱棣也曾多次御驾亲征,按现在算起次年便死在北征班师途中。
没人了解脱欢的心情,除了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上官云飞,因为,他们都为了一个女人而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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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鸿终于从凉州赶了上来,和苏落一样,都是有惊无险的发生了一些小事,苏落奇怪的是,他已经得知脱欢来此纠缠之事,竟然没有问个只言片语。
他不问苏落也不说,稍事休息便又开始启程。
些许日子后,到了西域之地,谷梁鸿稍微透露给大家,要从这里转道往南,最后到达目的地。
谷梁鸿以大家一路疲乏唯由,欲在西域暂作停留。
苏落看看这里是沙城附近,开谷梁鸿的玩笑道:“你该不会是想故地重游,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柳离离?”
谷梁鸿淡然一笑:“不是你更不会是她,而是财富。”
财富?苏落百思不得其解。
谷梁鸿让杨二郎协同谷梁卓然安排好一家人的住宿,然后又让杨二郎和谷梁卓然找来几个镖师做马夫,带着几辆车,苏落陪同,一起去了个地方。
苏落越走越熟悉,忽然想起什么:“哎呀,这里不是当初我们来西域时,我被眉长龄抓了后带来之地吗?”
谷梁鸿颔首:“正是。”
苏落如醉五里云雾:“你带我们来此作甚?”
谷梁鸿笑而不答,故意卖个关子,只等来到这处早已成为废墟的宅子,苏落又想起什么:“哎呀,当初我被眉长龄欺负,点着火后,就坠入一个地窖,那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你说的财富可是那些?不过当年你陪着我来过,地窖里什么都没有了。”
谷梁鸿仍旧笑而不答,径直进入废弃的院子,因为这户人家当年都被眉长龄杀了,想想一家人都突然离奇死去,这里顿时成为鬼宅,当地人没谁敢来此,是以荒废得不成样子,谷梁鸿让人撬开当初那个地窖入口,一股难闻的气味袭来,只等把气味放得差不多,他才带头走了下去。
苏落随后,心里还在琢磨谷梁鸿到底想作何,下面仍旧是空空如也。
谷梁鸿举着火把站定,辨别了下方向,然后把火把交给苏落,又让众人退后,他暗自运功,猛然把双掌推出,地窖尽头的土壁轰然而开,一道金光刺目,苏落登时目瞪口呆,在这个地窖的那一面,居然是另外一个地窖,那里的金银珠宝满满当当。
谷梁鸿得意道:“这,就是我们此后隐居遁世之所需。”
苏落完全石化,全然不知当年谷梁鸿会把这些财宝转移,也不理解他当时为何骗自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