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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一分,这边很快就陷入了困境。
李半夏白天去药庐,家里许多事情也都帮不上忙。马氏除了要去地里打理她的菜园,还要去田里扯草。可怜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佝着身子在田里扯草的模样,想想都让人心酸。
刘申姜开始拾起他年轻时的手艺,为人家编扫把,小扫把和大扫把,换几个钱花。
刘银杏再也没有过去那般轻松,家里养了两头猪,打猪草和喂猪的活就交给她了,还有一日三餐饭,都是她的。
甜甜一方面帮着她嫂子,一方面留在家照顾她爹。刘东山简单的生活尚可以自理,但有些事还是多有不便,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腿上的伤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心里也越发地焦急。
刘当归这几日都没有去上学,他每天早上要早起,到田里去放鸭。有空的时候,还得到山上去爬松毛,引火烧饭。力气允许,还会砍一些柴。把砍的柴火,绑成一小捆一小捆的,多跑几次背回来。
刘灵芝年纪太小,做不了什么事。可是他也知道哥哥姐姐辛苦,会主动帮他们的忙。譬如刘灵芝劈柴的时候,他就给他送柴火。甜甜烧饭的时候,他就帮她择菜。不过不巧的是,他常常会出状况,帮倒忙。
这一天,李半夏照例回来得很晚。
刘银杏和甜甜已经将晚饭做好了,李半夏洗了澡后精神头儿好了一点儿,边擦着头发来到了厨房。
“小姑。在忙啊?”
“饭已经好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刘银杏正捂着胸口,感觉有点难受。过了一会儿,感觉才好些了点儿。
“小姑,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把把脉?”钟情看她神色不对,似乎是身子不适。念头闪过,讶异地张了张嘴,该不会是……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老问题。一会儿就没事了。嫂子,你白天看了一天的病人,该不会回到家还想给人看病吧?”刘银杏笑笑道。
刘银杏都这样说了。她也就不操心了。帮着刘银杏端菜上桌,用过晚饭,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纳凉。
马氏也搬着张凳子坐在外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半夏说着话。但没说几句,就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李半夏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最辛苦的就是娘了。不但要打理菜园,还有到田里去扯草,累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娘,你先醒醒,到房里去睡吧——”
“唔?嗯~~”马氏睁开了睡眼,由李半夏搀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刘申姜早已睡下了。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东山出事以后,爹结束了之前清闲的日子,每天也是早出晚归。晚上编提把。白天就扛着他编好的那些提把挨家挨户的去卖。这附近好几个村子,可都是给他跑遍了。
听娘说刘申姜今天跑得特别的远,还翻大山跑到向和村去了,跑了一天,结果只卖出去了一把提把。老人家心里难受。早早地就睡下了。又兴许是太累了,睡得这么熟。
出来经过刘当归房间的时候。那房里灯还正亮着,李半夏站在门边,看见那孩子正对着如豆的灯光习字。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小脸上有着认真,不时皱着眉将写好的字涂去,不时又翻开课本,默念着。
“当归——”李半夏走了过去,刘当归听到声音,朝她看了过来。
李半夏来到他身后,看到他面前摆放的正是他的课本。课本的页脚已经被他翻皱了,整理得还是很整齐。
“这几天为啥不去学堂?”李半夏心里都知道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书本上的东西我早已背熟了,不用去学堂,在家也能应付得过来。”再过一阵子就要大考一次了,事关能否晋级,可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在心里面想想。
“是因为家里忙不过来,要呆在家里帮忙?”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可是看着他们这么小,就过早地为生活担心,李半夏还是十分的不舍。
刘当归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留在家里的。”
“为了啥?”
“因为……我也想陪着爹……”像是担心她不相信,刘当归又道:“爹爹一个人呆在家里很闷的,有我在,我可以陪他说话,而且我还可以陪着他一起编竹蜻蜓和蚂蚱。”
编竹蜻蜓和蚂蚱用的稻草和小竹子,都是他给爹弄来的。此外,他还可以扶着爹到外面透透气,在竹林里坐一会儿。她不是也说,这样对爹的身体好,也可以帮助爹缓解烦闷吗?
阵阵酸意流过,李半夏不晓得该说什么。刘灵芝已经睡着了,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这应该是他哥哥的功劳,因为她和这小鬼也一床睡过觉,知道他睡觉有多么的不老实。
还有,这孩子有尿床的习惯。以前都是他爹半夜起来给他把尿的,现在他爹弄成这样,这件事自然就落到了刘当归的头上。
刘当归也是个孩子,孩子睡觉多是一夜睡到大天亮,让他半夜醒来给弟弟把尿这其中有多难,李半夏不知道。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就做不到。
她便是一个一夜睡到大天亮的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想起来给刘灵芝把尿,可是每次等她一睁眼的时候天就大亮了。为了不想给家里增加过多的担子,让马氏和刘银杏经常给这孩子洗尿床的被子,刘当归一晚上都没有落过。
刘灵芝四岁了,马氏也在教着让这孩子改掉半夜尿床的毛病。听许多老人说,要让孩子改掉这个习惯,就得每次在他尿床后,狠狠地打他一顿,那下次他就不会犯老毛病了。
李半夏不知道这个办法好不好使,只知道要让马氏打自己的宝贝孙子,而且还是狠狠地打,似乎有点不切实际。
到后来,马氏想了一个法子,让当归半夜叫醒一次刘灵芝,把他弄下床自己去尿尿。几次这么一过,情况的确改善了不少。
李半夏从刘当归的房里出来,心里很苦恼。总觉得家里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这还是刚开始,再过一阵子,日子还不得更艰难?
而且再过小半个月,田里的稻子就熟了。每年收成的时候,是一年中农家最忙的时候。家里如今的情形都快撑不过去了,更别说那个时候可以应付得过来。
边走边想,不觉间来到了院子的另一头,刘西山和夏山香的房门外。
刚想转身往回走,就听到了他们低低的争吵声。
只听了几句,李半夏就听出来了,夏山香是在埋怨西山家都已经分了,还帮这房干活的事情。
的确是这样,虽说前几天他们已经分出去了,但是刘西山也知道这边田多、劳动力少,农活肯定做不过来。所以他每次做完事,都会到这边田里来帮忙。
夏山香看他每天都回来很晚,就知道这中间是怎么一回事。和他说了两次,刘西山也没听,这不,今晚为了这事夫妻俩争起来了。
夏山香大概也知道刘西山不可能听他的,真的对这边不管。于是就让刘西山明天做完事,就到她娘家去一趟。好像是拿什么东西,李半夏渐渐走远,也没有听清楚。
随便走了一会儿,就回到自己的房里,继续翻着医书,希望对刘东山的腿有所帮助。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些书她都完全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李半夏嘴上虽没说什么,这心里也是乱成一团,急得不得了。
家里伙食不好,刘东山又病着,几日下去,脸色有点黯淡。之前受伤,损了不少的元气,失了不少的血,要不是喝了一碗参汤,只怕身体情况会更差。
一想到家里这样那样的情况,李半夏暗暗着急。深知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就是在慢慢的等死。
可是,她现在能做什么呢?
李半夏想想也真是够惭愧的,她似乎除了医术拿得出手外,好像就什么都不会了。做家务活没有马氏强,甚至还比不过甜甜这个小丫头。当然,她也会炒几个菜,不过她之前学炒菜都是为了兴趣,要说起家务,自己还真是不行。
说到到田里去帮忙,说句不好听的,她可能连耙子和稻谷都分不清。又怕田里的那些虫啊蚊子什么的,还没到田里呢,这人就胆怯了。
最重要的是,她白天都在药庐呆着,就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可是在药庐做事,虽然每天都有进账,但长期这么下去,也是杯水车薪、入不敷出。家里的生活别说改善,也只会越来越艰难。
手上的医书被人拿走,合上了。旁边跳跃的烛光,轻轻地被刘东山给吹灭了。
黑暗中,刘东山的手伸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想,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