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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时辰以后,七子带着李半夏需要的东西回来了。
“小李大夫,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七子跑得满头的大汗,不过用他的话说就是:为了咱家的牛,再累也值了!
“七子兄弟,你多拿条绳子,将你家牛系紧一点。这催吐过程艰难得紧,就怕牛挣开绳子,伤到了人。另外,将它的四条腿给系上,别让它踢伤了人。”要是牛愿意自己吃东西,倒也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七子满口答应,在房里找了条麻绳,到牛栏将牛又系了一道。还将绳子打了结,将牛的四条腿给绑上了。
与此同时,七嫂精心弄来一盆米汤,汤里面添了李半夏要七子买回来的几味药材。
瓜蒂,常山,还有藜芦,这三味药材都可催吐,但是体虚者忌用。这条牛虽然不至体虚地步,安全起见,李半夏给的剂量较小。
三人端着米汤来到了牛栏,放到牛面前让其喝下。
牛趴在地上,几把草扔在旁边,从昨晚开始它就没吃什么东西了。
米汤摆在它的面前好一会儿了,它动都没有动。无奈之下,只有灌服让其喝下。
七子扳开牛嘴,李半夏端着米汤,倒入其口中。倒入米汤之后,将牛的嘴巴合上,然后两人飞快地退离牛栏。
一盏茶之后,牛便开始涌吐。
牛栏里动静很大,那呕吐的巨大声响在外面都能清晰地听见。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李半夏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端来七嫂一早准备好的葱汤。按着先前的法子让牛饮下,涌吐才慢慢停止。
这一番催吐下来,老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虽然看起来牛更没精神了,但是它身上的抽搐却慢慢缓了下来,口里面也没有白沫吐出来。
看样子,这个法子还是有些效果的。
七子和七嫂两人也发现了,心里又暗暗升起一抹希望。
牛催吐之后,李半夏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事了,她得赶快找出牛的病因,然后对症下药。
临走的时候让七嫂多给牛准备点好吃的,放在一旁。等牛的精神缓过来的时候,兴许会吃点东西,补充一下面力。
中午过后,七子家的牛终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吃了一点东西。虽然只吃了一点点,七子和七嫂还是高兴得跳起来。
特别是七子,还特意跑到药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李半夏。
李半夏也替他们高兴,另外一方面心里又加了一层压力,心想着一定要竭尽全力,将他们家的牛给救回来。
李半夏从七子家出来,直奔药庐,赵郎中去外诊了,没法和他打个商量,李半夏也只有自己去找出病因了。
下午的时候,她去南星还有赛花家去了一趟,了解一下他们家的牛死前后两天的情况。得到的消息和自己在七子家看到的如出一辙,这至少可以断定这些牛都是同一个原因造成的。
这之后,她在赵郎中的藏书室翻了许多的医术典籍,还有毒经什么的。天色将黑,李半夏便和川乌说了一声,把这些书带回去,打算挑灯夜读。
李半夏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家里的人也都回来了,都等着李半夏用饭呢。
刘东山看见李半夏带回一叠书籍,忙上前帮她把书搬进了屋。
吃饭的时候,李半夏把今儿发生的事情与大家伙儿说了说,马氏一听是救牛的大事,吃完饭就让李半夏回到自己屋里,忙自己的去。
李半夏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跑回自己的屋,一本一本的翻看起来。
古代点的松油灯,火光很小,李半夏眼睛都快贴到纸上,才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好在这个时代的字并没有多复杂,与现代的简体字相差不大,否则李半夏可就成了半个文盲了,要啃动这些书籍就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东山推门进来的时候,李半夏正靠在椅子上揉眼睛。心想着这么看也不是一个办法,就如大海捞针一般,而且这么小的火光,看得眼睛都花了。
“看累了就歇一会儿,夜还长着,不急。”刘东山不知何时来到了李半夏身后,手上拿着一杯茶,放在李半夏的面前。
李半夏笑着接过,打开茶盖,刚要喝下,一股清香扑鼻。
“这是……?”
“这是金银花茶,你上次才泡给我喝的,你忘了?”刘东山好笑,她还真是忙糊涂了,居然连金银花茶也闻不出来了。
李半夏盖上茶盖,将杯子又放到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
“咋了,这是?”刘东山问。
“我今儿也看到一种草,和金银花长得像极了,我应该认得的,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李半夏摇摇头,这一天下来,脑袋都快想痛了。
刘东山没吱声,皱着眉在想些什么。
李半夏也并未在意,自言自语的又道:“我今天在七子家给牛吃的草里,找出来这根很像金银花的草。我能断定它不是金银花,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它叫什么。又或许,村里最近这一连串的耕牛死亡事件都与这种草有关……”
刘东山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
“不过就像我说的,‘也许’,也许那就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草,与死牛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谁知道呢?反正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我脑袋都快裂开了啦,愁死我了~~”
李半夏抱着头大叫,真烦哪,人家牛都快死了,她在这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东山忽然笑了,“和金银花长得很像,你想说的莫非是断肠草?”
“断肠草?……对!对对对!就是断肠草!我怎么忘了,那根草就是断肠草!”李半夏从凳子上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回头对刘东山道:“我记得我小时候还把这断肠草……不对,我们那里叫什么……钩吻来着,对,就是钩吻。我把钩吻当成金银花,采了回去打算泡茶。我爷爷见了吓坏了,立马收起那根草,还告诉我这种草不能乱碰,更不能乱吃。”
刘东山看着前一刻还蔫蔫的李半夏,下一刻又立马生龙活虎,失笑着摇摇头。然而在听到李半夏嘴里说出“爷爷”这俩字眼的时候,心头不禁浮起一个疑问:据他所知,这半夏的爷爷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中风过逝了,那此时她口中说的爷爷又是谁?
李半夏在兴奋头上,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只是一个劲地说“找到了找到了,病因找到了~~”
一经提示,许多东西也就一呼啦地想起来了。
断肠草的大名,李半夏还是听过的。
在现代,也有多起因由断肠草引发的命案,譬如火锅投毒案,断肠草混进火锅,致使别人死亡。还有金银花凉茶出了问题,被断定是断肠草,因此有多人丧命。
只是,李半夏在生活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也只在小的时候听她爷爷说起过,所以记忆出现了迟缓,一时想不起来。
她依稀还记得爷爷说起,中了断肠草的人也并非无解,连忙灌服新鲜的羊血可以解毒。只是听起来有点戏剧化,也不知是真是假。
想到了是断肠草,李半夏接下来的时间就着重查找关于断肠草的记载。
经过两个时辰的翻阅,李半夏总算对这断肠草又多了一层了解。
古代的断肠草与现代通用意义上的断肠草有所不同。
现代意义上的“断肠草”并不是一种植物的学名,而是一组植物的通称。在各地都有不同的断肠草——那些具有剧毒,能引起呕吐等消化道反应,并且可以让人毙命的植物似乎都被扣上了“断肠草”的大名。
像是瑞香科的狼毒,毛茛科的乌头以及卫矛科的雷公藤都是“断肠草家族”的成员。在这些毒物之中,名气最大的当属马钱科钩吻属的钩吻了。一般还有一种说法,断肠草在南方叫钩吻,而在北方,则叫狼毒。
而钟情今天遇到的毒草,便是南方的钩吻。
钩吻,一听名字,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善茬。钩吻是马钱子科植物胡蔓藤,多年生常绿藤本植物。其主要的毒性物质是钩吻碱、胡蔓藤碱等生物碱。根浅黄色,有甜味。它全身有毒,尤其根、叶毒性最大。多生于村旁、路边、山坡草丛或灌木丛中。药用全草,全年可采。
据记载,误服钩吻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
相传当年神农尝百草,遇到了一种叶片相对而生的藤子,开着淡黄色小花。他摘了几片嫩叶放到口中品尝,刚嚼碎咽下,就毒性大发,还没来得及吃解毒药,神农的肠子已断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这种令神农断肠而死的藤子,就被人们称为“断肠草”。
这种“叶片断肠”的传说有些过于戏剧化,如果不是吃下锋利刀片或者强酸强碱,我们的肠道是不至于在瞬间断成数节。
所以,在一般的改良版的民间传说中,断肠草的属性被改成了“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
如此看来,这潜伏在村中的“耕牛杀手”便是这断肠草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