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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是个胆小而实诚的农民,很勤劳,一个人种两户人家的责任田,虽然辛苦,家里也渐渐有了些积余,对金泽滔一家能把稻田让给他种心里感激,在金泽滔家造新宅院中也非常尽心尽力,木工泥瓦工样样都拿得出手。
上次没看到小堂弟金兴忠,小的时候自己特别溺爱他,后来上了学渐渐地疏离,这次见了小忠还是非常腻他,哥哥叫得很甜。
现在西桥砂洗厂生意很火热,工人一招再招,之前金泽滔也不是没想关照家里的亲人,只是刚刚入冬,这么大片的冬小麦要打理,叔叔还忙。
村里人只知道小洋最近发财了,到了镇上的大工厂做了技术人员,却不知道这厂就是他们家开的,这事金泽滔也交代过家里,连小海都不知道他们家现在成了暴发户了。
金泽滔对叔叔说:“叔,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这样,小洋不是在镇上的工厂上班吗,工资不低,比干农活要挣得多。”
叔叔憨厚地笑了:“那是小洋争气,你们家都不是种田干农活的,除了小洋,你们连半个工分都算不上,现在好了,都拿上工资了,不用象我这样天天啃泥土。”
金泽滔说:“小洋的厂里最近正准备招批工人,我让小洋把你和小祖都报了上去,你看愿不愿去?”
婶婶在边上见叔叔还犹豫着,急了:“去,咋不去呢,小滔有心给你找了个好活计,不能落了他的好心不是?”
叔叔倒不是不愿意去,只是还牵挂着家里的责任田,一时没反应过来:“去是愿意去的,只是家里这田,你婶婶一个人也干不动啊。”
金泽滔笑说:“不用担心田,农活忙了就请假回来,又不是不让你回家。”
叔叔有些迟疑:“这能行吗?我怕干不了工厂的活,到时耽误事让你脸上无光。”
小洋大声地说:“叔,你干啥活不巧,村里造房打家具哪家不是叫你帮工,在砂洗厂上班能吃苦就能拿高工资,不用多久,叔一定比我拿得多。”砂洗厂实行的是奖勤罚懒的计件工资。
婶婶小心地问了声:“你叔要是真进了厂,都能拿多少工资?”
叔叔斥责:“哪有问工资的理,能让你进工厂都是小滔天大的面子。”大家也深以为然,婶婶有些羞愧。
金泽滔笑了:“没那么讲究,给工厂打工,当然要问清楚工资,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洋现在是技术骨干,拿的是固定工资,叔要下车间,拿的是浮动工资,干的多就拿的多,我看以叔叔的手艺,不用多长,拿的不比小洋的低。”
婶婶见金泽滔帮衬着自己说话,顿时眉开眼笑,一听工资还这么高,都乐得差点没笑出声来。
爷爷也在旁劝说:“远相,小滔给你找了个好活计,有点脑水的都进工厂做工人出门做生意,谁还象你这样呆板,就知道荷着把锄头挖土撬泥巴,在工厂上班,既省力,月酬又拿这么高,小滔,就这样定了。”
爷爷是个老支书,眼光远比这个最木讷的儿子要远大,在家里也是一言九鼎,奶奶也是笑眯眯地说好,一家子兴旺才是老人家的最大心愿。
伯父家的气氛就有点灰暗。
伯父大约给这次事情气得不轻,脸色腊黄,面容消瘦,跟上次见面的神采飞扬迥然不同,小祖也是垂头丧气,伯母在一边唉声叹气。
父亲和母亲都安慰了一番,金泽滔把砂洗厂招工的事一说,这家子人才算有点生气,金泽滔说:“伯爷,你也别太上火,这事都发生了,你就气吐了血也于事无补。”
伯父金远天挤出笑容:“小滔,你可大出息了,小祖的事劳烦你关照了,我这几年也没怎么关照你家,却反劳你关照,伯爷心里惭愧。”
金泽滔摆手说:“一家人不兴说二家话,小祖也是我兄弟,和小洋在一个厂里做工,也好有个照应,你就别太上心了,伯爷你就好好养身体,养好了,我也给你找份工,不比你东奔西跑的差。”
伯父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小滔你说说,伯爷能干什么活?”
“伯爷你以前不是在大队做过会计吗,记账会吧。”金泽滔问道。
伯母有些骄傲:“你伯爷的账做得好,大队里谁不服气,这数字写得真是好看。”
金泽滔知道伯爷一手字写得漂亮,他经手的账本整齐划一,不仔细看,还当是印刷的。
金泽滔说:“这样,伯爷,你过了元旦就到镇上的砂洗厂先熟悉一下,现在记账跟你大队里的流水账不一样了,小洋,你跟刘诗诗刘经理说下,让她找几本新会计准则方面的书籍,让伯爷学习下。”
伯父一听过了元旦就要上工,心情顿时大好,病也轻了,直接下床拉过床底的大木箱,打开一看,除了伯父记的一些旧账本,还有几个泛黄的什么《简明记账办法》《怎样当好大队会计》之类的旧书。
金泽滔乐了,这些都快成古董了,还当宝贝留着,伯父翻着旧书缅怀往事:“我知道,这些都过时了,以前公社里会计大比武,你伯爷我可是拿过算盘冠军,大队这点账我还没怎么费心思,以前公社里都经常抽我帮忙,可惜你伯父不是国家户口,不然,早就当官了。”
伯母嗔怪:“这都什么时候的老皇历了,赶紧吃饭,再不养肥身体,你就一直呆家里混饭等死喽。”
又闲谈了几句,金泽滔问起了姑姑金盏花的事,说起这个小妹,伯父和爸爸都沉默了,金泽滔把自己可能要进京出差的事说了,想借机看看能不找点线索,伯父摸出一封信,说:“不要白费心思了,我按这信上的地址找过,没人,不知道是写错了,还是搬了,反正没人说得清楚。”
金泽滔接过信说:“也不耽搁什么时间,顺路的,去看看也好。”
父亲叹息:“尽人事,听天命吧。”
其他同村亲友就不用金泽滔出面,母亲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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