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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一但下定主意,刚果决绝的一面也体现了出来,道:“力士,替朕研磨。”
高力士立刻取过空白诏书摊放御前,熟练的研好了墨,将沾好墨汁的毛笔递给了李隆基。
李隆基奋笔直书,在诏书上写道:“今陇右蝗灾盛行,为祸一方,朕怜百姓之苦,特加封陇右节度使兼御史中丞凉国公裴旻为陇右按察使,全力剿灭蝗灾。若天降灾殃,朕为天子,一人受之。”
他按下了自己的大印,转交给姚崇道:“姚公,你看如此可好?”
姚崇接过李隆基的诏书,看着李隆基追加裴旻为陇右按察使,眼中不由一阵欣羡。
即便是他,当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见这个任命都忍不住羡慕。
按察使是什么职位?
按察使是唐朝初年仿汉刺史制设立,负责各道巡察、考核吏治的一个官职,但在唐睿宗景云二年,将之设为常设官员。
按察使其实就是另一层次的节度使。
节度使总管地方军事,有军事专杀之特权。
而按察使负责管制地方刺史,实为各州刺史的上级,同样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是各州刺史头上的“太上皇”。
这个任命一但下达,意味着裴旻不但有军事专杀,能够掌控武将生死。还拥有处理陇右所有文官员的权力,不易于陇右的卫冕之王,将整个陇右的军政大权,一握在手。
那是何等的威风,姚崇自诩昔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未有如此。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事,也顾忌不了那么许多,并无任何异议。
李隆基毫不犹豫的将任命书传给了三省宰相,依照朝局的规矩。皇帝的任命必需要由宰相过目盖印,方能正式生效。
此诏书一传到门下省,黄门侍郎、同紫微黄门平章事源乾曜见了诏书,不由大吃一惊。
吓得赶忙将诸位宰相召集起来,一同商议。
“这,太荣宠过头了吧!”卢怀慎满嘴的嫉妒,李隆基不听他言也便罢了,还如此大张旗鼓的提拔多次忤逆他的对手,实在令他难堪。
源乾曜亦道:“某也觉得,裴国公固然是当世俊杰,文治武功,确实显著。可这节度使、按察使同归一人,古往今来也不多见,甚至没有。不易于调任封王,甚至比王更有权力。”
分封制度的弊端早已显现,所以诸位皇帝之子,固然有着亲王的爵位,实际上并无王爵的权力。
这个任命一下达,裴旻文武专杀,比这个时候的王更加势大。
诸位宰相也是相视无言,皆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撼。
半响过后,源乾曜苦涩的道:“某才疏学浅,实不知这印章该不该盖!还望诸公指点……”
紫微侍郎、同平章事苏颋皱着眉头道:“在下以为此先例不可开!”
“那驳退回去?”源乾曜试言询问。
众人不再言语了。
确实宰相是有权力驳回皇帝的圣旨,这一点早年魏征就常干。
所以气得李世民多次吹胡子跺脚,但他就是没有改这条规矩。李世民深通制衡之道,皇帝万万人之上,若无人制衡,万一是一庸主,将会弄得天下大乱。
所以宰相拥有制衡皇帝的权力!
不过宰相虽然有权力驳回皇帝的诏书,但是皇帝更有废相选相的权力。
李隆基也不是李世民,他们并不是魏征。
万一触怒了李隆基,将他们的相位废了,那可就亏大了。
“印了吧!”最终一直没有说话的首相宋璟开口了:“现在是非常之时,陇右灾情严重。万一祸及关中,不堪设想。”
卢怀慎嘀咕道:“就那小子行嘛,万一真如昔年汉赵刘聪事故,岂不遭殃。”
宋璟道:“论及功绩,开元一朝除了姚相,谁能与国公相比?他如此笃定,应当自有妙法。我们远在长安,只能拭目以待。况且情况已然这样,再恶劣又能恶劣到哪里去。”
卢怀慎也无言以对。
源乾曜最终还是将相印盖了上去。
皇帝下诏,宰相签印。
这道任命正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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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州!
虽说各地极不配合,裴旻依旧在力所能及之下动用陇右军灭蝗,也认真留意着蝗虫的所有动向。
蝗虫是一种喜欢团体的昆虫,它们彼此会不由自主的群聚在一起,越聚越多,直到他们将一地的植被草木吞噬干净,便会一起向着有草地的地方席卷而去。
通常到了这个时候,它们的数量将会以千万计来算。
如果几个州郡的蝗虫军团汇集,那就是上亿,它们不断的吃,不断的产子下崽。
最可怕的是天气越热,蝗虫成长的速度越快。一个幼虫,在酷热下,不足七日就能长为成虫。
针对这种情况,裴旻将陇右军分为两拨,一拨捕杀,另一波调查,探索陇右各处,寻找大规模的蝗虫聚集处。
若是寻得大规模聚集一处的蝗虫,立刻通知捕杀队扑杀。
人手有限,裴旻当前只能选择扑杀群聚在一起的蝗虫,做不到地毯式消灭。
饶是如此,裴旻都有人手不够用的感觉。
蝗虫扑杀不尽,反而给人一种越杀越多的错觉,将士们心底渐渐有些发虚,有些担心自己杀戮过多,遭受报应。
裴旻再一次对张九龄强调道:“告诉所有将士,蝗虫并非越杀越多,是杀得不及它们成长的快,才有越来越多的错觉。如果不杀,后果会远比现在可怕,不能让将士也跟着受到这歪风邪说的影响。”
“是!”张九龄几天都没睡上一个好觉,瞪着黑眼圈下去了。
捕蝗使苏琪一脸愤愤的走进了节度使府衙,看着裴旻长叹了口气道:“刺史、长史又带着百姓祭天,也不知到底祭出什么花样。”
捕蝗使是从御史台调拨任命的,御史台是裴旻的老家,新任的捕蝗使下达了李隆基的任命后,立刻就来拜见老上司了。
裴旻起初还以为陇右有救,结果一个个的都玩起了抗御上书的戏码。
裴旻听了冷冷一笑,道:“这都不明白,表诚意呢。就算鄯州毁了,百姓也看见他们的卖力,而他们也能将责任推卸到我身上,让我来背这个锅。”
正说间!
屋外传来了一声高喝:“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