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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吴悠看着轮椅上的白惠蓉淡淡的道:“你于我来说,什么都算不上,虽然你一直都想做我的敌人,只不过,我的对手都很强大,而你......实在是不够分量。”
吴悠说完这句,即刻优雅的转身离去,对于身后轮椅上的白惠蓉,对于她那仇恨着的目光,她都没有回头去理会。
她和白惠蓉之间的战争早就结束了,结束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早晨,结束在石洪峰亲自开口跟她说去办离婚证的那一刻。
三十年前,在她和白惠蓉的战争中,她是彻底的输家,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血本无归,输得连最后一丝母亲探望孩子的权利都争取不到。
而今,三十年过去了,白惠蓉莫名其妙的还想要和她再来一次战争,只是,她对白惠蓉在乎的那些个东西已经没有半点兴趣了,所以,她觉得没有和白惠蓉发生战争的必要,因为那会自掉身价的熹。
白惠蓉看着逐渐走远的吴悠,牙齿把嘴唇都给咬出血来了,此时此刻,她觉得她伤口的痛远不及她心里痛的十分之一。
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腿没有了,剩下一只金鸡独立,而曾被她嘲笑过五短三粗的女人,现在却能优雅的迈步,挺着高挑的身材。
她是多么的不甘心啊,她白惠蓉这么多年来,何曾在吴悠这个女人面前输了面子?现在,她居然沦落到被吴悠嘲讽的地步了绪。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吴悠那双腿,明明并不是修长的,可看在只有一条腿的白惠蓉眼里却是修长无比,好似一双最完美矫健的腿一样。
她真恨不得把吴悠的腿砍下来装在自己的腿上,那样的话,她就不是残废了,而吴悠那个女人才最应该金鸡独立。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这一次绑架吴悠和安木槿太过仁慈了,早知道她会出车祸,早知道石岩会把吴悠和安木槿给救回来,她就该把她们扔到那烂尾楼的样板间时就让人把她们俩的双腿给砍断的。
看护原本是推着白惠蓉去做一个检查的,因为白惠蓉的伤口有变化,而晚上住院部检验科下班了,住院部医生急着要结果,所以就让她推着来急诊室。
那看护原本也是在医院混熟了的,平日里接触过不少的病人,所以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此时见白惠蓉满脸狰狞的盯着那走远的女人,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
这个断腿的白女士可不是个善主,这是看护根据自己的经验判定出来的,同时她在心里提醒着自己,照顾这样的人要少说为妙,否则对话,一句话说错得罪了这人,估计自己就没好日子过了。
石岩原本要带木槿去吃农家菜的,说农家菜清淡,而且木槿饿得太久,应该吃点清淡的东西,这样对胃好。
可木槿却说,既然妈不在,就我们俩人,还是去我妈家吃饭吧,我妈做的饭菜不比外边餐馆里的味道差,只会比餐馆里的味道好。
这一点石岩完全赞同,岳母邵敏之的厨艺自然是没话说,他也很喜欢邵敏之做的饭菜,所以在木槿的提议下,他们俩最终是开车回了邵敏之的家。
邵敏之见着木槿不由得埋怨着:“你看你这说去德国,这都说多久了还没有走成,我看德国那个方向肯定风水不好,不适合你去,干脆你还是去英国好了,反正你以前去过英国的,那地方于你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木槿听了邵敏之的话哭笑不得,母亲自从第二次结婚遭遇老公缆车出事后就非常相信风水什么的了,每每说起泰山,她第一句肯定就是‘那地方风水不好’。
石岩在一边接过话来说:“妈,德国的风水也是不错的,我和木槿过两天就去德国了,警察局的调查都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事情我们全权委托给黄睿之就可以了。”
“说去德国就去德国啊?”邵敏之好似有恐惧症似的摇摇头说:“我估计没那么容易,到时一不小心又闹个什么案出来了......”
邵敏之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然后又苦笑一下道:“得了,我这不能提案子了,你们现在已经和案子结下不解之缘了,我倒是希望你们赶紧去德国,这样还省得我担心你们又和什么案子有牵连了。”
邵敏之一句话,惹得石岩和木槿都笑了。
木槿赶紧夹了锅贴放在邵敏之的碗里说:“妈,你这可是一点都不留恋你女儿哈,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嫌弃你女儿,所以要着急着赶她出去呢。”
“去,谁会这么以为啊?”邵敏之毫不在乎的道:“再说了,人家要怎么以为那是人家的事情,我又不是为人家活着,我是活我自己的,人家关我什么事啊?”
“妈这话说得对,”石岩在一边接过话去,然后看着邵敏之道:“妈,我很欣赏你这种生活方式和心态,我一定要向你学习,不要过多的去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是要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石岩一句话,即刻把邵敏之说得心花怒放,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这句话用在此刻的邵敏之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餐饭一家三口吃得其乐融融,邵敏之不断的给木槿夹菜,一再让她多吃点,还一再的说,等去德国了,就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吃到妈的菜了。
木槿就赶紧安慰着自己的母亲,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管在那边的结果怎样,不管她最终是不是真的就迅速的变老,总之,她都还是要回国来的,她这辈子,永远不会抛下母亲不管。
其实自从白婷婷在机场朝她泼硫酸的事件发生后,这一周或许是因为这些个事情扰乱了她的心思,所以,如果不是邵敏之今晚在这里提起,她差点就忘记自己是个病人了。
人的确是个很奇怪的动物,有些个事情你如果见天的去忧着,就会觉得时间特别的漫长,而且总会想着,自己的病情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发作。
而如果你忙碌起来,心思被别的事情分散了,于是就不会去忧着这个事情,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心情也会好一些。
他们俩在邵敏之家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回去的路上,石岩想着母亲吴悠这会儿应该回宾馆了,于是就又开车去了鸿运宾馆。
这一次,他的车刚到鸿运宾馆门口停下,恰好后面有一辆出租车跟着也停下来,他推开车门下车时才发现,出租车里出来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母亲吴悠。
“妈,你晚上去哪儿了?”石岩赶紧走上前去,问刚从出租车里下来的吴悠。
“我去医院了,”吴悠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药袋说:“昨晚受了寒,感冒发烧了,于是就去医院挂了两瓶点滴回来。”
“什么,发烧了?”石岩吓了一大跳,赶紧接过吴悠手里的药袋,一边陪着他朝楼上走一边紧张的追问着:“妈,你这严重不严重啊?现在觉得好些没有啊?”
“已经好多了,”吴悠笑着安慰自己的儿子:“看把你紧张得,我这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我平时很少生病的,这一下液体滴进血管里,病毒很快就被杀死了,所以这会儿我都不头晕了,”
吴悠刚说完这话,回头的瞬间,就看见木槿也推开车门下来了,于是她赶紧走过来两步关心的问:“木头,你的手怎样了?那些个泡都散了么?还有脱皮的地方是不是擦药了?”
“我已经自己处理过了,”木槿把自己的手神给吴悠看了看,然后笑着说:“一点皮外擦伤,又不严重,我以前在工地上还被钉子把脚底给钉穿过呢。”
“你还被钉子把脚底给钉穿过?”石岩听了木槿的话睁大眼睛盯着她:“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起过呢?”
木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有事没事的谁去说这个啊?再说了,多大的事儿啊,不就是钉子把脚底给钉穿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绝症,值得去说么?”
石岩真是服了她了,钉子把脚底给钉穿在她看来都是小事,那估计对她来说,也就只有她现在的那个阿尔茨海默病是大事了。
“好了,我自己上楼去了,你们俩也赶紧回去吧,早点休息,昨晚谁都没有睡好呢,”吴悠在电梯门口拦住了石岩和木槿,示意他们俩不要再跟上去了。
石岩和木槿见吴悠执意如此,也没有再坚持送她上楼,石岩只是叮嘱吴悠明天去买个手机,说这没手机联系非常的不方便。
吴悠当即就答应了,说知道了,同时还嫌他啰嗦,刚好电梯下来了,于是吴悠就迅速的走进电梯去了。
石岩和木槿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转身离开的,只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朝大厅门口走,旁边的电梯门刚好又开了,然后里面走出了白镇山。
石岩看见白镇山时明显的一愣,因为他做梦都不曾想到,像白镇山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住到像鸿运宾馆这种三星级的酒店来。
而木槿则不觉得惊讶,因为在这之前她曾在这里遇到过呗镇山,同时还亲自搀扶过她,只是她没有想到白镇山这个时候还没休息,居然还下楼来了。
虽然已经视同敌人,可到底还是当晚辈的,而自己的父亲和白惠蓉也还没有离婚,所以本着基本的礼貌,石岩还是迎上前去叫了声:“外公,”
白镇山看见石岩时也微微一愣,估计他也是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石岩,于是在听见石岩喊他外公时皱眉一下,然后又勉强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石岩见白镇山对自己没有多话,而他更加不想和白镇山谈话,因为他知道,即使谈下去,估计也还是白惠蓉的事情。
而白镇山的意图非常的明显,那就是要他放弃追究白惠蓉的责任,一如当初要求他放弃追究白婷婷责任一样。
而这样的要求他肯定是办不到的,既然办不到,那他就觉得没有多说的必要,所以在白镇山冷漠的点头后,他即刻牵着木槿的手转身就朝鸿运宾馆门口走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白镇山略带喘息的喊声:“安木槿。”
木槿的脚步一滞,稍微愣神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白镇山,微微皱眉,随即淡淡的喊了声:“白老。”
按说石岩叫白镇山外公,木槿是石岩的妻子,也理所应当的叫白镇山一声‘外公’的,可因为白镇山一直不赞同木槿和石岩的婚事,所以木槿也就懒得叫白镇山外公,直接称呼一声更为疏远的白老。
白镇山当然不是傻瓜,木槿叫他白老而不是叫他外公,这本能的就和他生分起来了,而且是摆明了不想和他拉扯上任何的关系,哪怕是因为石岩而拉扯上的关系。
白镇山看着木槿,半响才又问了句:“木槿,听说你和吴悠被惠蓉给绑架了,你们俩......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木槿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白镇山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要跟她说什么?
虽然一时半会摸不清白镇山的心态和话里的意思,不过木槿依然还是如实的说:“我们俩的确没有受到多少皮外伤,我妈几乎没受伤,而我也只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不怎么碍事。”
“哦,那就好,”白镇山听木槿这样一说,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又看着木槿道:“不知道你去看过你蓉姨没有?她现在受了重伤,住在三医院骨科住院部,车祸要了她一条腿,从今以后,她就只剩下一条腿了,我真担心.......她以后要怎么走路啊?”
木槿听白镇山这样说,侧脸看看身边的石岩,其实白惠蓉截肢的事情她听石岩说过,不过她的确也没有亲自去医院看过白惠蓉。
“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医院看望蓉姨呢,”木槿如实的对白镇山说,随即又淡淡的补充了句:“如果我明天有空,我就去医院看望她吧,不过——”
木槿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然后看着白镇山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就认死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我不会说假话,也不会说谎话,所以蓉姨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说她没有做,而她没有做的事情,我也不会编排出她做过。”
白镇山听木槿这样一说,当即楞在那里,他这已经是很委婉的打亲情牌了,寄希望木槿能看在白惠蓉是石洪峰的妻子份上,看在是石岩后母的份上,看在白惠蓉现在只有一条腿的事情上,看着......
总之,安木槿是被白惠蓉绑架的人之一,而且还是白惠蓉亲自绑架了她,而安木槿的供词对白惠蓉来说至关重要。
他不敢提让安木槿不要追究白惠蓉的责任这样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安木槿不会答应的,而石家也不会答应,一如当初他为白婷婷提这样的要求一样。
他现在只是很委婉的要求安木槿去看望一下白惠蓉,他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安木槿看见现在的白惠蓉那般可怜,那般痛苦,没准同情心一发,也许......
只是,他没想到,他如此隐晦如此委婉的要求和目的居然被安木槿一眼就看穿了,甚至当着他的面说不会作假,不会说谎,当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到他。
想他白镇山戎马一生,这地方上一般当官的哪个不给他几分薄面?即使白惠蓉母女俩这般闹腾,石岩不也还是要勉为其难的叫他一声‘外公’?
偏偏这个安木槿好似不知道他是谁似的,居然半点面子都不卖给他,偏偏,她手里又捏着惠蓉的命运牌。
“外公,我和木槿就先回去了,”石岩见白镇山站那里半天不言语,于是牵了木槿的手再次淡淡的开口,“外公你多保重,要不叫个人过来侍候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还行,”白镇山挥挥手,示意石岩可以走了,然后他自己也朝鸿运宾馆门口走去。
“我们第一次来时,我看见白老好像是坐出租车过来的,”木槿走出鸿运宾馆来到石岩的车边时小声的对石岩说:“不知道他这会儿有车没有?要不我们开车送他一程吧?”
石岩微微皱眉,白镇山坐出租车过来的,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因为白镇山不仅在北京有专车,在滨城,他其实也可以随时享用到专车。
是自己的父亲没有替他安排吗?还是他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石岩正在疑惑,回头的瞬间,看见白镇山已经从鸿运宾馆大门走出来了,而鸿运宾馆门口原本停着一辆车,此时司机看见白镇山时即刻推开车门下车,然后迎着白镇山走了过去。
石岩不再多停留一秒,迅速的按下车锁示意木槿上车,既然已经有人替白镇山安排好了,那他也就不需要操心了,何况白镇山的事情,理所当然应该是自己的父亲去操心才是的。
木槿坐上车就有些昏昏欲睡,明明下午她还睡了几个小时的,可能是没有睡好,在做恶梦,所以这会儿坐在石岩的车里就又想睡觉了。
“啊木,你困了吗?”石岩也看出她微微闭上眼睛想睡的样子,忍不住又喊了她一声。
“哦,有点,”木槿勉强睁开眼来,侧脸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石岩,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怎么了?有事要和我说?”
“我记得中午接你回来时,黄队问你们逃生的经历,你说你比我妈先逃出那个样板间是吗?”石岩眉头微微皱紧的问。
“嗯啊,”木槿如实的点头,接着又打了个哈欠道:“我中午不说了吗,我逃出来后又去了一趟镇上......”
“你有时间去镇上买扳手你没时间打电/话给我?”石岩说到这个就是气,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道:“就算你没有手机,可你也可以在镇上找个电/话打过来不是?就算你不给我打电/话,可那镇上也还有派出所不是吗?你难道不知道向派出所求救吗?万一你买了扳手回去我妈被蓉姨的人给转移了呢?或者我妈被蓉姨的人控制着,你回去岂不是再次自投罗网了?”
木槿被石岩这一通质问,整个人是完全的愣住了,她就那样直直的望着石岩,半响才用上揉揉额头,略微有些烦躁的道:“石头,我当时没有想到,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听你这样一说貌似的确比我买扳手要更为实用更为有效的办法,可是——我当时的确没有想到这些,只知道买扳手去帮妈下那防盗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