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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狼的世界绵羊不懂
孟珙提到的假道灭虢的故事,生在春秋时期。
春秋初期,晋国传至献公,积极扩军,拓展疆土。晋献公为了夺取崤函要地,决定南下攻虢国。而虢国的国都上阳,就在后世的河南陕县境内,但虞国位处邻国虢国的北境,为进攻虢的必经之途。
晋献公害怕二国联合抗晋,遂采用大夫荀息各个击破之计,先向虞国借道攻打虢国,再伺机灭掉虞国。
周惠王十九年(公元前658年),晋献公派荀息携带美女、骏马等贵重礼品献给虞公,请求借道攻打虢国。虞公贪利,又被荀息花言巧语所迷惑,遂不听大臣劝阻,不但应允借道,还自愿作攻打虢国的先锋。
当年夏,晋虞联军攻下虢国重镇下阳,使晋国控制了虢虞之间的要道。二十二年,晋又故计重演向虞借道。宫之奇用“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说明虢、虞地理相连,利害攸关,虢亡虞必亡,劝虞公绝不能答应借道。
但虞公认为:晋、虞是同宗,不会相欺,拒不听劝。十月十七日,晋军围攻虢都上阳。十二月初一破城灭虢。后晋班师暂住虢国休整。晋军乘虞不备,动突然袭击,俘虞公,灭其国。
“如若蒙古人真想实行假道灭虢之计,我们大宋真能如蒙古人所愿借其道,以遂蒙古人灭金之策吗?”
孟之经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过他老爹的话语中却认为这是一个好计谋,作为儿子又不能当面顶撞,只好以探询的口气表达出他的态度。
孟珙轻叹一口气,虽微不可闻,但公输念槐听到了,相信孟之经的听力也不至于忽略掉这声叹息。
“以蒙古人的立场来说,这个计谋当然不错,若能实现,不仅能实施战略上的大迂回,打金人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迫使金人不得不进行两线作战,形势若真展到那一天,金人亡国之日不远矣。”
“爹,那我们大宋会借道吗?”孟之经也不是战场上的初哥,他老爹的分析他不会不懂,但是对于大宋可能会借道这一事实,从情感上是接受不了的。
“念槐,对我大宋而言,借与不借,如何取舍?”孟珙没理孟之经像孩子一样的情绪渲泄,反而把问题抛给了公输念槐。
公输念槐很认可孟珙的处理方式,表面上看似孟珙在和公输念槐探讨问题,实则是在引导着孟之经思考问题的角度。因为孟珙的用词是取舍。
公输念槐低头沉思不语。看在孟珙与孟之经父子眼里,公输念槐似在思考。
这也难怪两人会这么想。公输念槐个头不矮,但据公输念槐自己讲他比孟之经还小两岁,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虽说古人成年早,十四五岁的男女已可结婚生子,但身形体态与思维毕竟还是孩子式的。
而且公输念槐自称与族人长期在海外游历,以增广见闻,对大宋反而比较陌生。
关于这两点,孟珙与孟之经也就姑且听之。因为在与公输念槐的接触中,时间虽然不长,但任谁也难以相信一个久居海外的人会对大宋有像他一样深刻的认识。
公输念槐身上层出不穷的奇特想法,还可以用公输氏后人这个名头作背书,那么他对南宋的了解,就很难用旁观者清来搪塞敷衍了。
试想一个飘泊海外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关注程度才能收集到关于这个时空里三个国家的精细情报,并且做出入木三分的判断?
当然也不是不可能,要是这个人是后世里的国际观察家,或者是一个专门搞情报的谍报人员,达到这样高度的认识也是有可能的。
公输念槐当然不像父子两人所猜想的,是在思考如何回答孟珙的这个问题。
在真实的历史上,蒙古人在推行假道灭金的前后,南宋小朝廷也在玩弄联蒙灭金的把戏。
而最后双方竟然都达成了目标,金国被灭掉了。蒙古人的假道灭金成功了,南宋的联蒙灭金也实现了。
金国被灭掉后,南宋弹冠相庆的烟花尚未幻灭,蒙古人的铁骑就开始冲击南宋。
这一幕与历史上北宋的灭亡何其相似也。
人说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宋偏不信这个邪,踏了一次被灭了国,仍然不思进取,不求改进,再一次踏进了同一条河流,换来的是更为悲惨的结局,顺带把汉文化也狠狠地坑了一把,也大大地帮助了欧洲人一把。帮人不留名,甚至连个谢字都没从欧洲人那里换来。
从此之后,华夏文明整体上走了下坡路,而欧洲人在接触到大量的东方文明之后,开始觉醒,最终促成了文艺复兴,走上了工业革命的路子。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南宋的这一段历史给华夏文明带来了多大的灾难,给世界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损己以利人的本事也就两宋玩得最溜。
南宋的联蒙灭金,是在战战兢兢、鼠两端、瞻前顾后的心态中,一步步被逼出来的。被动多于主动。
在宋朝历史上,借助军事同盟以达到消灭敌国,而最终盟国演变为更强大敌人的事情,已不是第一次,北宋末年与女真结盟而消灭辽国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宋与蒙古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交往,而随着金人与蒙古人的对抗中处处被动,蒙古人的马蹄开始踏上中原土地的时候,南宋与蒙古人缔结军事同盟的前提已经铺设好了。
对南宋而言,有其几方面的原因:一是南宋的复仇意识;二是金朝错估形势,将可能的盟友推向敌方;三是蒙古势力强大,南宋不得已而为之。
对于宋金蒙三方的力量尤其是蒙古人的企图,南宋朝廷上下并非无所窥测。面对蒙古汹汹南下,世仇金朝依然故我的情况下,南宋朝廷有两派意见,一者扶持金朝,以之为对抗蒙古的屏蔽;一者认为应趁此机会灭亡金朝,并由此振奋精神,再图抵抗蒙古南下的企图。
南宋大臣乔行简认为,“强鞑渐兴,其势已足以亡金。昔吾之仇也,今吾之蔽也。古人唇亡齿寒之辙可覆,宜姑与币,使得拒鞑”。认为在蒙古人势力兴起的形势下,金已经由过去的仇敌转而为今天的缓冲国,只要金能抵御蒙古人的进攻,南宋继续向金输纳岁币也是未尝不可的。
蒙古势力很强,已经具备了灭亡金朝的能力,等到蒙古灭亡金朝之后,与宋为邻,对宋朝并不是一件好事。若不与金朝绝交,继续输纳岁币,则有利于金人抗蒙,这样,南宋也有机会舒缓时间,组织力量,对抗蒙古人的南下。
乔行简的主张,在宋金世仇终于可以得报的情况下,难以得到赞同。
南宋另一大臣真德秀等人主张“金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应该乘金朝遭遇蒙古进攻之机,停止向金人输纳岁币,并出兵北上收复失地,以报君父之仇。“认为想以金人为屏蔽是靠不住的,应该乘“虏之将亡而亟图自立之策,用忠贤,修政事,屈群策,收众心”。宋朝应该尽快使自己强大起来,既可以改变自己原来在金朝面前的卑弱地位,又可以应付蒙古的进攻。
虽然南宋朝廷意见不一,但也都认识到蒙古乃虎狼之邦,不足以为盟友,甚至是比金朝更为凶恶的敌人。
大多数人认为乔行简的看法是过于冷静,是很难让人接受的。真德秀的看法可取,一鼓而雪百年之耻,自然能得到众人的赞同。
为报靖康之耻,最终选择了不与金朝结盟。在战争开始,金朝灭亡指日可待的情况下,即使主张灭金以报世仇的真德秀,对于如何处理与蒙古的关系,也提出应该谨慎对待,“今之女真,即昔之亡辽,而今之鞑靼,即向之女真”。
认为联蒙灭金可能重蹈当年联金灭辽的覆辙。在南宋朝廷内部,虽然“灭金”的声音很响,但”联蒙“的策略一直没占上风。
金国被迫迁都之后,财政匮乏,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不仅要求南宋继续输纳岁币,还强索粮食。这时南宋内部小商小贩的思维惯性又主导了朝政。
得不到就抢,金国开始了南侵。这次南侵打破了宋廷以金为屏障的幻想。这时,南宋为了自己的存亡,不仅对入侵金军进行了坚决的抵抗,而且不断寻找机会深入河南抄略以迫使金军退兵。另外,为了减轻国防压力,南宋还公开招纳有实力的山东忠义军,同时与西夏会师夹击秦、巩。
这场战争一打就是七年。金国不仅未能达到“取偿于宋”的目的,反而损失惨重。虽然宋廷此时还保持着清醒,并没有对金国落井下石,但宋金联合抗蒙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微乎其微。
另外,此前蒙古进攻西夏时,西夏也曾向金国求救,但金国却趁火打劫,以致后来入侵南宋时,西夏坚定地站在了南宋一边。
在金国动对宋战争之后,宋廷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再次与蒙古展开交往,以期减少自己承受的军事压力。嘉定十一年,蒙古再次遣使与南宋接触,宋宁宗亦表达了与蒙古进一步接触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