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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珠心里暗暗有些奇怪,这位安乐公主也不是头一回见到她了,为什么这样一直盯着她。
但面前这人是尊贵的金枝玉叶,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她自然不好无礼,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一丝不悦。
“路姑娘来侯府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来找将军的?”
安乐鼓了鼓圆圆的脸颊,嘟着嘴巴,不怀好意地哼哼道。还好今儿个将军不在,不然岂不是就让这两人碰上了吗。
路明珠被她这略带讥讽的话刺的面上一红,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就算跟将军的婚事快要定下来了,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安乐公主这样说,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她。
“公主误会了,明珠妹妹是来……”齐楚楚见路明珠脸色不好,忙要替她解围,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地打断了。
“谁让你插嘴的!”安乐转过头来瞪了齐楚楚一眼,气呼呼道,“本公主又没问你!”
路明珠见她不依不饶,也不愿齐楚楚因为她受到欺负,忍着火气低声解释道,
“回公主,我是来探望楚姐姐的伤势的,并非来找将军。”
——
“你受伤了?”
路明珠话音刚落,站在安乐公主身后的静王却是脸色一沉,突然出声问道。
他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面前的少女杏面桃腮,眉目如画,乌瞳清亮,倒不像是身体虚弱的样子,分明比上次见到更加娇艳美丽了。
那路姑娘说的探望伤势,又是怎么一回事?
静王一凑上前,齐楚楚就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垂首回道,“谢王爷关心,只是点皮肉伤罢了,并无大碍。”
见齐楚楚这般闪躲,静王面色愈发难看了,语气微冷,带着几分质问口吻,“到底怎么回事?”
堂堂威远侯府自然是守卫齐备,她一个身居后宅的姑娘家,好端端地又怎么会受伤。
思及此处,只拿一双眼沉沉地逼视着齐楚楚,不问个清楚就不肯罢休的模样。
齐楚楚心中一凛,轻声解释,“回王爷,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勾破了脸,如今已没什么事了。”
静王听完,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低头细细瞧去,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有一道极浅的粉色疤痕,像是在雪白的肌肤添了一分浅浅的霞色,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来。
——
路明珠此时虽然被安乐公主困住,却也注意到了这边的诡异情形,不由得暗暗思忖,怎么这位静王殿下,好像很关心楚姐姐?
不过她对着安乐公主尚且费力,自然也无暇他顾,只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莫名其妙对她充满敌意的小公主。
这边安乐公主心中不快,一连刺了路明珠几句,却见她都没什么反应,跟个任人揉搓的软面团似的,连吭都不吭一声,只觉得十分无趣。
这样一个软软弱弱的姑娘,怎么配得上威武的大将军!怎么看都是她这样性格爽利的更适合当将军夫人嘛!
安乐拽了拽自家四哥的袖子,怏怏地就要离开。等改日将军在府里的时候,再过来好了。
——
齐楚楚和路明珠互看一眼,暗自松了口气,可算要送走这两位了。
静王却是瞥了一眼路明珠,又定定地看向齐楚楚这边。
这位路姑娘年纪和她差不多,都已经开始议婚了,那她的婚事呢,是不是也快要定下来了?
想到这一点,一时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之前因着她几次生病,只得将那件事暂且搁置了下来。
如今齐楚楚病也好了,没什么可避讳的,可以同老夫人提一提这事了。还是早些定下来为好,不然等到佳人另嫁,可就悔之晚矣。
就算这丫头现在对他误会颇深,可只要进了府,真正成了他的人,自然有机会向她好好解释,重新赢回佳人的心。
今日正好来了侯府,岂不是个天赐的好时机?
静王心中打定主意,正想说什么,一个穿着豆青色素面褙子的圆脸小丫鬟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曲膝行了一礼,嗓音十分清脆。
“奴婢参见静王殿下,老夫人请殿下过去坐坐。”
还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静王长眉微挑,老夫人这一番相请,倒恰好合了他的心意。他也正想去会会老夫人,将事情彻底地定下来。
男人十分爽快地朗声应下,又转过头,脸上带着几分神清气爽,目光直直看向齐楚楚,仿佛这娇美的少女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能否拜托楚姑娘暂且照看安乐?”
齐楚楚自然不能说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心中却颇有些遗憾,这位静王殿下就不能顺手做件好事,将安乐公主也带走算了吗?
“我才不要!”
齐楚楚没反驳,安乐公主却是很有意见,鼓着圆脸瞪了眼齐楚楚,一脸嫌弃的模样,死皮赖脸地抓着静王的袖摆就要跟他一起走。
“安乐,听话!”静王眼中带了几分严厉,扯开她的手,语气微沉。
安乐公主被他那教训人的眼光看得心中一怕,知道四哥这样是生气的前兆,不由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耷拉着脑袋很是不甘心地退到了齐楚楚旁边。
——
威远侯府后院之中,周凝霜一听说静王来了府里,喜不自胜,忙忙地梳洗打扮一番,换了身海棠红折枝纹云缎裙,微施脂粉,在铜镜前照了又照,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她坐在梳妆台前寻思了一番,目光一亮,从黑漆楠木匣子里找了支赤金五彩攒珠簪子插上了,左看右看,自觉十分明艳动人,这才急慌慌地出了院子。
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了,总算能见到静王,周凝霜一时满是欢欣雀跃。那退婚的事既然老夫人都答应了,现在正好向静王要个准话,问问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迎她进府,她也好早做准备呀。
她一早就叫人打探着了,听说静王正往老夫人院子过去,择了近路急急跟上,果然在半路撞见了身着紫色朝服的男人。
周凝霜唇角微扬,袅袅娜娜地走上前去,盈盈曲膝行了一礼,嗓音很是甜美娇俏。
“凝霜参见王爷。”
突然被周凝霜拦住了去路,静王眉头一拧,眼中闪过几许不悦,随即面色如常抬了抬手,“周姑娘无须多礼。”
“王爷……那件事您准备什么时候同老夫人提?”周凝霜微微抬头,眼神害羞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静王却是没回应她,只同前头领路的小丫鬟道,
“你先去回话,本王随后就来。”
见那小丫鬟走远了,这才转头看向周凝霜。
“不知周姑娘说的,是什么事?”
静王挑了挑眉,一脸不解地看向她,似乎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周凝霜见他的模样,倒像是真的不记得了。也对,他这样日理万机的人,说不定真忙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周凝霜思及此处,倒也不觉奇怪,咬了咬下唇,满面羞红地提醒道,
“自然是……自然是王爷迎凝霜进王府的事……”
“什么!”
静王俊眉紧蹙,黑沉沉地眸子看向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只觉得对面人的话荒唐无比。
“周姑娘莫不是在同本王开玩笑?”
周凝霜原以为这么一提,他肯定就想起来了,万万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一下子慌了神。
“王爷?您不记得了吗,当日楚姐姐都亲眼瞧见我们在一处……”
静王却是用手狠狠一挡,截住了她后面的话,神色严肃冷漠,带了几分斥责。
“这玩笑开得太过,周姑娘以后还是莫要再提!”
“周姑娘是王妃的亲外甥女,自然也就是本王的外甥女,本王绝不会做出这种有违人伦之事!”
静王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义正言辞,然后看也不看周凝霜一眼,满脸怒容地拂袖离开了。
——
怎么会这样?
周凝霜脸色白了白,看着那人的背影,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他当日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记得了?
不……不!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装出这副不认帐的样子!
可若是静王打定主意不承认,自己又该怎么办,还有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周凝霜一时间头昏脑胀,只觉得又气又羞,她都这样子主动贴上来了,为了他不惜惹怒老夫人退了婚事,居然还被那人给嫌弃地推开。
在他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个滑稽无比的大笑话,是个有违人伦的蠢物!
——
待得周凝霜脚步虚浮地走远了。
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一个穿着窄袖军士服腰间佩刀的身影才慢慢地走出来,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沉默地看向周凝霜远去的方向,唇边露出几分冷意。
原来真正和静王有私情的,是凝霜,根本就不是楚表妹!
从他们刚才的谈话中不难推断,楚表妹定是发现了她们不堪的乱=伦丑事,凝霜心虚之下才会倒打一耙,将这盆脏水反泼在了楚表妹身上。
他当下又气又悔,只恨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蠢,蠢得相信了凝霜的一面之词,还不分青红皂白地用各种难听的字眼辱骂楚表妹。
此人正是被严青丢进兵营历练的严嘉明,被扔进兵营短短十来天,娇生惯养的侯府大公子早已黑瘦了一大圈,少了纨绔之态,多了一两分军士特有的端肃气派。
严嘉明今儿个好不容易轮到一天休假,匆匆地赶回府中,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场精彩的好戏。
他在树下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面上神情渐渐镇静下来,这才朝着老夫人的锦绣院直直走去。
他在兵营一呆就是十几天,好些日子没去看曾祖母,今日难得休假,也该去请个安了。
——
锦绣院花厅之内,老夫人同静王热热闹闹地聊着家常话,心中却惦记着另一桩事。
其实今儿个唤静王过来,主要是为了凝霜,那丫头非要退婚,自己这个做长辈的总要为她考虑好后路。
老夫人拉拉杂杂地问了些王妃的近况,一时间越想越觉得对不住王妃,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楠木交椅上,身穿紫色朝服的男人却是一拱手,沉吟一声,忽然换了个话题,
“老夫人,恕本王冒昧问一句,不知府上的齐姑娘如今可有婚配?”
齐姑娘?
她们府里除了齐楚楚和齐菱儿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姓齐的姑娘。
不必说,静王这位齐姑娘……定然指的是楚丫头了。
老夫人抿着唇,手中茶盏微微一顿,轻轻将白瓷茶盏搁在了旁边的案几上,目光讶异地看向端坐在楠木交椅上的人。
可是这位静王殿下,当日在王妃宴会上不是没有瞧上楚丫头么?
今日问的这话,怎么倒像是……
老夫人正暗自琢磨着,忽见静王潇洒地直起身来,大步走到她面前,扬手作了一揖,俊颜含笑,朗声道,
“若是没有,本王愿以侧妃之位迎娶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