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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黑甜一觉,醒来时便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曹化淳那张写满关怀的脸孔,不禁大为安慰。
年轻就是好,一觉之后,崇祯原地满血复活,又开始信心满满的投入了自己悲催的皇帝事业。
在曹化淳的服侍下,换好了衣服。
门外,宫人们端进来晚宴。
崇祯的晚膳十分简单,甚至算的上几分寒酸,两荤两素,外加淡汤一盆。一碟子豆芽,一碟子鸭肉,一碟子豆腐,一碟子炒鸡蛋,外加一碗豆腐汤,正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四菜一汤。明太祖朱元璋当初用来对付百官的武器,结果把自己的子孙给坑了。
依照旧例,崇祯用膳后会休息半个时辰,接下来便要继续批阅奏折,往往要到子时才能就寝。
等到宫人撤下了饭菜,趁着饭后这点时间,崇祯便对着曹化淳开口道:“如今反了毛文龙,辽东之地危矣。周首辅的意思是派大军前往支援锦、右等地,可惜朝中无钱,大军无法起行。大伴可有什么好法子?”
曹化淳便开口道:“万岁爷,老奴这些年倒是攒了一些体己,约莫有个一万来两。既然朝廷急用,老奴回头这就叫人缴往内库。”
崇祯开口道:“大伴你好不容易才积攒了一点养老银子,自己留着吧。朕还不至于来打你养老银子的主意。”
说完之后,崇祯便压低声音开口道:“王承恩那条老狗说可以从山西商人处商借一二,不过周首辅却斩钉截铁的反对。二人一个从经,一个从权,朕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大伴!你说这银子借还是不借?”
曹化淳便开口道:“万岁爷,老奴只知道宫中的事情。宫外的事情,老奴不懂,更不敢妄议国事。不过老奴想,既然周大人反对此事,不知道其它人的态度又如何?百官之中,万岁爷可有其它心腹,不妨向其垂询一二。”
崇祯听了这话之后,恍然大悟。周首辅搞不定此事,还有一个周祥春啊!这下有如破开迷雾见青天,哈哈大笑,对着曹化淳开口道:“大伴好主意,你真乃朕之张昭。内事有你这个张昭在,外事朕还有个周郎呢!”然后便对着门外开口道:“来人,速去传旨,令都察院佥都御史周祥春即刻进宫见驾。”
门外转进来王承恩,这货自从崇祯睡着后就一直守在外面,听到崇祯开口,便闪了进来,跪地准备领旨。
旁边曹化淳却开口道:“万岁爷,此事何必急于一时。如今已经酉时三刻,各处宫门都早已经落锁。周大人即使到了宫外,也无法进宫。不妨等到明天再说。”
崇祯便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朕一刻也等不得。”接着又对着旁边的王承恩开口道:“你亲自去请周大人过来,朕再给你手谕一道,到时候凭朕的手谕,叫开西华门。”
曹化淳赶紧跪下劝道:“万岁爷,此事万万不可。宫门铁律,入夜后不开宫门,以防有宵小之辈趁机作乱。宫门夜开,倘若后人援此旧例,又该如何是好?宫门夜开,实在太过耸人听闻。何况倘若此事传了出去,周大人也要受到百官弹劾。万岁爷也不想让周大人难做吧!”
崇祯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以前自己还把周廷儒、温体仁、袁崇焕等人依为心腹,如今看起来,真正信的过的人只有周祥春一人。倘若因此事让周祥春吃了挂落,乃至于被百官弹劾去职的话,自己可真是得不偿失。
想了想,崇祯还是不肯改主意,对着王承恩开口道:“既然宫门不能夜开,那就委屈周爱卿一下,让守军用吊篮把周爱卿吊上来吧。”
这个办法既然不违反宫中的规矩,曹化淳便也不再开口反对。
王承恩赶紧领旨出发,火急火燎的赶往西华门,让守军把自己吊了下去,又急匆匆的往周府赶去。
周府内,自从中午周廷儒进宫之后,没过多久,熊珊便打发杜文远送来了一份机密书信。
当初程本直献上十二金牌之计,袁崇焕上第三本奏折的时候,梁稷的密信也同时发出。估计是驿道上出了某些问题,袁崇焕前后上的第三、四、五本奏折,都是同一天到的京师。于此同时,梁稷的密信也到了春风得意楼。
见到信上的密记标记为绝密,熊珊自然不可能去偷拆书信,便打发了杜文远把此信送了过来。至于方汉,一向贴身保护王启年,自然跟着王启年呆在了周府。
梁稷的书信里面,把程本直的十二金牌之计透露的一干二净。虽然没有看过袁崇焕这几道奏折,王启年却也知道里面的内容,必然是民间传言东江建国,细作传回建奴送大批物资前往东江支持毛文龙自立,以及东江士卒逃到辽东报告毛文龙已经自立三事。
王启年收好梁稷的密信,便开始埋头思索起来,半响之后,突然灵光一闪,一条妙计跳上了心头。周廷儒,你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申时刚过,门外一阵哈哈大笑,周祥春这货回来了。
进得书房后,周祥春便把同圣上的奏对过程,细细的和王启年说了一遍。自己已经说服圣上,对辽东边将在大明境内的亲族家眷,改监视为抚慰和保护。在说到自己忽悠圣上拷问那几个小太监时,更是眉飞色舞。这货最大的梦想是入阁,其次便是当一回谋士,算计一回人。
如今好不容易过了一回谋士的隐,主动算计了一回人,自然是唯恐王启年没听清楚,反复大说特说。
拍人马屁又不要钱,王启年便开口夸赞道:“大兄这一招果然妙绝,算尽了人心,实在是有如神来之笔。”
周祥春哈哈大笑,得意的很。过了半晌,这货又形情黯淡下来,开口道:“圣上让为兄想个法子,剿清宫中的眼线,这几天内就要递条陈上去。此事,贤弟可有妙计?”
王启年呵呵一笑,开口道:“大兄放心吧!如今圣上想必正焦头烂额,短期内肯定想不起此事。”
周祥春心里大为好奇,自己刚刚告退出来的时候,圣上心情好的很呢,哪里来的焦头烂额,于是便开口问道:“圣上焦头烂额?可是又发生了何事?”
王启年便从怀中掏出了梁稷的密信,递了过去,开口道:“想必袁督师弹劾毛总兵的三份奏折已经到了京师,圣上见了这三份奏折,必然以为毛大帅已经反了。东江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圣上不焦头烂额才怪呢。”
周祥春接过密信细细看过,掩卷长叹道:“这谋略一道,果然博大精深。建奴离间毛总兵同朝廷的计策,为兄已经叹为观止了。没想到这袁督师诬陷毛总兵的计策,却犹自更胜一筹。十二金牌之计,坑起人来果然有效的很,奏折一封一封的上,诉说的情形一次比一次严重,倘若不是王贤弟在此,即使是为兄看了这些奏折,也会认为毛总兵已经反了无疑。”
接着又转头看着王启年好奇的开口道:“贤弟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可是已有妙计在胸?”
王启年呵呵笑了数声,接着开口道:“建奴之计离间之计也好,袁督师陷害之计也好,看起来凶险,其实则不然,根本不用出手破解。”
周祥春便开口道:“此话何解?”
王启年便开口道:“建奴离间之计也好,袁督师陷害之计也好,利用的便是东江和朝廷相隔太远,相互之间消息不畅的弱点。所谓彼以此兴,必以此亡,建奴和袁督师计策的漏洞其实也正在于此。人人常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咱们则要庆幸近水浇不了远火。毛大帅被诬陷在东江自立,却有如远火一般,朝廷则有如近水,两地相隔千里,一时半会近水如何浇得了远火?只需拖得数月,待到建奴出兵攻打锦、右等地之时,毛大帅再挥师救援,一切谣言自然有如沸汤泼雪,顷刻之间便能消解。”
想了想,王启年又继续开口道:“话虽如此,眼下最担心便是朝廷做出过激之举,一旦真的把东江逼急了,说不得就会弄假成真。如今就怕周廷儒在朝中兴风作浪,这也是咱们急着倒周的原因。”
听到要扳倒周廷儒,周祥春的兴头立刻上来了,开口问道:“说到倒周,东江派来的人可曾到了?贤弟可曾弄清楚建奴离间东江之计?咱们又当如何照猫画虎?”
王启年却撇开了此话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方才大兄说到,圣上有意让大兄入阁辅政?”
周祥春露出得意的神色,点了点头。
王启年便开口道:“既然如此,小弟就要先恭喜大兄了。用不了几个月,想必大兄必然能心想事成。”
周祥春心中大喜,赶紧开口问道:“此话又如何说?”
王启年扬了扬手中梁稷的密信,开口道:“因为周廷儒要倒霉了!短则一月,长则三月,周廷儒这货必然滚蛋。到时候大兄既有圣上的宠信,同新老东林明面上的交情又都不错,再加上内阁又有空位出来,到时候想不入阁也难。”
周祥春便开口道:“倒周的事情,贤弟可是有了妙计?”
王启年继续扬了杨手中梁稷的密信,开口道:“其实要把周廷儒算计下来,也不是很难!只是说不得就要暴露帝党之事,算起来得不偿失。如今有了梁稷的密信,情形又不一样了,咱们只需要暗地里稍微动动,自然会有人出面扳倒周廷儒。咱们只需躲在后面,自然就能拾取战果。”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周祥春简直不能再等了,双手抓住桌子,把上半身探了过来,开口道:“是何妙计?贤弟快快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