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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隆不说话了,一个晚安吻,太有诱惑力了,但陪着希珀聊天也同样有持久而强烈的愉悦感,实在难以抉择。
“可您不需要保持清醒吗?”
“我从事高强度长时间的思考工作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偶尔的困倦并不能对我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塞隆眼巴巴地看着她,*师则硬起心肠不陪她讲话。无言的对峙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塞隆迅速地做出了符合*师预期的选择:“我选晚安吻。”
说完之后,她被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染红了脸颊。想了三天,以至于让她有了许多幻想的晚安吻,马上就要降临了,她直视着眼前柔软而湿润的嘴唇,想象她落在自己额头上的感觉。
额头能有多少感觉呢?她的嘴唇,尝起来一定会很软吧……她的呼吸因着这想象中的幻觉而急促,呼出的热气喷在了希珀的颈中。
*师微微垂下眼睑。
她躺比塞隆稍稍高出来的位置,慢慢地靠过去,看着她闪动的眼睫毛,看着她想抬却抬不起来的眼睛。也突然感觉到一阵无言的尴尬。
本来该避免这样的状态的,可她刚才偏偏只想着用什么东西诱惑她去睡觉。
某种曾经体会过的心痛向着四肢的血脉扩散,一个古怪的念头浮上水面,但被她强行掐灭了。
--如果她抬起头,就可以吻到她的嘴唇了……
--不,毫无疑问你不能这么做。
她的思绪在这两个念头之间激烈地来回,以至于短短几颗砂的时间也被拉得很长了一样。在这段时间里,蜷缩在她面前的小野兽做出了一个挽救她们关系的动作。
她闭上了眼睛,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希珀轻轻叹息一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个晚安吻比以前所有的晚安吻都要轻,都要短。特别是比起上一个……她刚刚回到法师塔的那个晚上希珀给她的那个。对比起来,那个吻深重且长,唇瓣离开额头的时候,她甚至有一个错觉:觉得希珀恋恋不舍似的。
但这个轻得比被羽毛扫了一下重不了多少的吻也足够撩得她的心砰砰跳了,呼吸急促,心脏狂跳,所有羞耻的变化她都甚至不敢让希珀发现,更不要提告诉她了。
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感觉希珀灰色的眸子还望着她,她就更不敢睁开了,还要忍着不说话,还要忍着不要动,太难受了。
但这正是治疗失眠的主要方式,强迫的平静让她的心跳趋于平缓,呼吸也慢下来,一直降到了睡眠状态,终于赶在日出之前睡了过去。
太阳出来的时候,希珀把土之子垒到了东边,一直保持着塞隆在阴影里的状态。维吉尔却已经醒了,精神抖擞地从帐篷里钻出来,跑到希珀身边。
*师醒着,看水领主管家一夜没有消失就知道。
“嘿,嘿,聊了一晚上吗?”
“没有一晚上。”
“噢,太可爱了,*师,你怎么把持得住?”
*师的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斜眼瞟了维吉尔,指间的金光缓缓滚动,摆出一个“沉默”的起手式,维吉尔赶紧举起双手。
“别吵醒她。”*师说着缓缓起身,把毛皮仔细盖拢在塞隆身上,拉着维吉尔走远了才开口,“你醒得挺早的。”
“我一向如此。小野兽真的依恋你啊,你干什么都要跟你一起。”
“当然了,我是她的老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她的榜样。”
“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
希珀瞟了他一眼,“正是如此,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她的榜样,一个教师,我不能辜负这种喜欢。维吉尔,我有个……我有个想法,通常散文里会把自己内心里两个正邪两种不断交锋的矛盾观点比喻成天使和恶魔,你就特别像是那个恶魔,长大,变丑,然后跳到人间界来,不停地捣乱。”
银灰色的目光有实质一样在维吉尔身上戳刺着,维吉尔夸张地躲闪并抗议:“变丑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们把各自进行完早间的梳洗工作之后,把各自的行李捆扎起来,希珀召唤出新的土之子,承担了新的负重任务,维吉尔自觉地去不远处的垦荒营地找饭吃,过了一会儿,就带了一个布包回来。
“将就吃吧,老朋友。”他摊开布包,里面是几个熟了的薯类根块(或者地下茎),闻起来很香,另外还有两个熟鸡蛋。“不要嫌弃,营地里还有一些吃的,但不是不好带,就是太油腻,我担心你不吃。”
“这些挺好的,谢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叫醒她?”
“等她自己睡醒,嘘,你再小点声。”
维吉尔耸耸肩。
海克特拉干脆把她装在一个“贝壳”里,就算这样让它身上某个方向的表面上粘了不少沙子,它也尽量包住塞隆。希珀在它身边小声说:“真羡慕她啊,我都没有在水床上睡过觉呢。”
水领主会因为法师睡着而无法有足够的法力维持在人间界的形体,独居的*师没有办法自己睡水床,也就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水领主把五官移到旁边来,温和地说:“您下次也可以要求伦宁提供水床服务,它会感觉很荣幸的。”
为了不吵醒塞隆,*师和维吉尔是一起步行的,而所有会发出隆隆的噪声的土之子们都在后面远远跟着,老实说维吉尔意见真的很大,希珀对小野兽绝不只是溺爱这么简单,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谈谈自己的看法。
*师曾经指责他是个污染者,但显然,*师带着小野兽才是污染源,她们两个之间有很多让人无法直视的小动作,维吉尔对此充满了意见,要是这两个人换成别人,维吉尔可以全程起哄(毕竟这是冒险者之间不成文的传统),但*师禁止他谈论任何相关的事情,这就像是筑起水坝强行不让河水流通,最后一定会漫出来的!
*师仍然伴随着那颗移动的大水球,她的整个身体被宽大的白色罩袍罩起来,罩袍下摆露出金属裙边,裙子下面则是包裹着灰白色长筒袜的腿。
“你用了‘元素行走’吗?我感觉你没有陷入沙地里。”
“维吉尔,动动脑筋,‘元素行走’对血肉生物无效。”
“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轻如鸿毛’了,你要吗?我可以再给你加一个风盾,保证你能飞起来。”
维吉尔看起来相当妒忌,“法师真是太方便了。”
“当年你如果让我来帮你写论文的话你现在也可以。”
“有不能召唤水领主的法师吗?”
“有啊,挺多的。”不但有没有水领主的法师,也有没有塔的法师,没有钱买塔的法师(一般是年轻人)可以一边给别的法师打工,一边攒自己的塔钱,或者干脆几个人买一座。
“现在法师的质量也良莠不齐了,我真不明白这些人,明明没有吃这碗饭的命,为什么一定非要做个法师呢?”而维吉尔,已经华丽地转行成为狩魔猎人,不但走遍了整个大陆,整天吃喝玩乐,而且还靠着抓宠物赚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钱。
希珀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挺多话要说的,但显然,长篇大论有可能吵醒塞隆,和维吉尔拌嘴则远远没有小野兽的睡眠重要。
两个人对视着,无声地互相讽刺,维吉尔忽然欠揍地笑了笑,说:“我现在不羡慕法师了。”他忽然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过去,而远远的地方传来若有若无的嘶鸣。
灰色的风沙里逐渐显出一匹马的轮廓,因为贴近地面而被沙漠表面紊乱的气流折射得扭来扭去,是德沃夏克,它如期地抵达了集合点。
维吉尔骑着天马回来了,希珀干脆地升起了“延绵不绝”来阻挡维吉尔骑着嘶鸣的天马靠近过来,德沃夏克则展开了翅膀,*师纯粹靠手写了“高耸入云”,让德沃夏克……可能是撞上去了,也可能是踩着墙壁折回去了。
不过塞隆还是醒了,也许是太亮了?*师猜测。她走回水领主变形的水床旁边问:“醒了?”
塞隆懵懂地点点头。天光被蓝色的水波折射过来,形成波光粼粼的亮影,她就是被这个晃得从睡眠中渐渐醒过来,看到她自己悬在离沙地不远的地方,四周都在移动。
还看到希珀交替往前摆动的双腿,在宽敞的罩袍与金属裙边之间若隐若现。她一直盯着这里发呆,直到希珀走近,叫了她的名字。
她才抬起眼睛,透过水球的内壁看着希珀。她的脸在水的折射下一直扭曲着。但塞隆一直看着*师,一直到大水球停下来,希珀从海克特拉特地为她打开的不规则缺口往外看。
塞隆猛然坐起,结结巴巴地说:“老师、老师,我……呃……并不是有意要睡过头的……”
“还早,还不到我们在塔里的起床时间。”
“您……您没睡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要不然她不会一直在大水球里裹着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