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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在萤草被茨木带回来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后的某一天,她忽然有一天失踪了。
本来她一向就喜欢到处乱跑,十天半月不见人影都是常有的事情,何况大江山那么多妖,又有几个会去认真关注她的存在。
除了坐在大江山首位的那个。
萤草不见踪影的第一个月零一天,酒吞就坐不住了。
“那只草妖究竟哪去了你知不知道?”酒吞童子皱着眉问茨木的时候,对方明显一愣:“她居然还没回来?”俊美高大的白发大妖晃着一脑袋乱糟糟麻花辫起身准备问人的画面太美,酒吞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为什么它们还在你的脑袋上没有被拆掉?”
“哦。”茨木若无其事的晃了晃麻花辫,那一头乱糟糟的小辫这让酒吞的额角的青筋又再一次跳了跳:“她编的太多了,我懒得拆。”
酒吞终于忍无可忍的把鬼葫芦砸了茨木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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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行灯房间里讲故事的萤草忽然打了个喷嚏。
青行灯从凌乱的纸笔之中抬起头看她了一眼。
“穿得少了?”她打量了一眼萤草只堪堪遮住大腿的白色衣摆。
对方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靠坐在墙上,舒展开两条比例完美的白皙长腿。“我讲到哪里了?”
青行灯抖了抖手中毫无痕迹的一张白纸。
萤草歪着头,长久的打量着这张崭新的纸,然后低低笑出了声。
“我已经和你讲了第七遍我的故事了。”
“然而我一遍都没有记住。”青行灯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用各种方法写下的纸张,此刻连一个墨点都没有:“不论是我的脑子还是我的笔,全都记不住。”
“……那你便当我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吧,无论如何都记不住的东西,那就当做是不该记的东西就好了。”她笑眯眯的看着闻言有些怅然的青行灯,自己的脸上却是不以为意的表情。
“对了。”
在萤草准备拉开纸门走出去的时候,青行灯忽然叫住了她。
“你说你的老爹叫什么名字来着?”青行灯手指绕着一缕头发转了转,像是在考虑怎么开口:“若是用言灵来找人的话,说不定会有用呢。”
萤草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她的表情。
“还是算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能把他叫到这里来的可能,我也不会去赌。”讲了七遍故事却从始至终小心谨慎地未曾说过一个真实名字的少女笑着回答:“白胡子应该是属于大海的王,他还在他应该在的地方,这就够了。”
……她只是稍稍有一点遗憾。
被老爹宠了那么久,站在他身后跟着他那么久,却没能看到真正属于“白胡子的时代”所以生出了一点,刻入骨髓的遗憾。
仅此而已。
脑中关于那片大海上所有的记忆已经开始渐渐淡化,已经快要连遗憾的原因都被迫遗忘了。
“啊。”萤草忽然一拍手,在临走前问了青行灯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卖酒的么?那地方能靠海近一点的话就更好了。”
少女的眉眼轮廓美丽而骄傲,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昂扬洒脱的英气。
也许那就是属于大海之上旅者所特有的张狂?
少女轻声浅笑,摇了摇头。不,这是独属于白胡子海贼团的。
“但我感觉我很快就要忘了这种骄傲的理由了……有点糟糕。”萤草靠在门口笑意满满,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种笑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青行灯叹了口气,手指遥遥指着一个方向:“从个方向一直走,说不定能看到海坊主带着他珍藏的酒和到处溜达的一目连聊天。”
“哦……谢谢。”她摆摆手走了,顺便随手带上了门。
萤草离开房间的数秒之后,青行灯忽然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自己一桌子凌乱的白纸皱起了眉。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还有她刚才在干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的话应该是什么不要紧的事情,那就不想了。
青行灯整理好那些胡乱摆放的纸张,一边讶异自己过分僵硬疲倦的身子,一边慢吞吞起身准备去睡一会,然后就把这些奇怪的小纠结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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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萤草还是没有按着青行灯指着的方向去找她口中的海坊主。她选择敛起了妖气在身上幻化了一件最普通不过的素色和服,踩着一双木屐,在人类的市集上买了一条简单的发带随手绑起自己的头发,笼着袖子走在街上,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模样秀美的年轻少女。
她的嘴角噙着轻快的笑意,额前的碎发扫过少女精致的眉目,眸色灵动而鲜活。
——宛如雨后初晨一样清净美好的小美人。
呆望着不知哪里来的小美人出现在村子里,村民呆望着她纤细美丽的背影迟迟未曾回神。然而这样难得小清新的评价终止在化名为“萤”的少女坦然走进酒馆然后拎着一瓶酒出来之后。
不少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气质清雅的小美人拎着酒瓶子悠悠哉哉的走了。
“……也许是给家里人带的?”有人猜测。
唯独酒馆老板的表情还依旧有几分僵硬——毕竟亲眼看着素色和服的少女挨个闻了闻不同的酒,最终挑走了他店里最贵最好的几瓶酒。
——像是喝了多少年的老酒鬼一样。
萤草可不会管那些人怎么想。
拎着酒瓶子走进树林之中,没走几步她就弯下身子脱了鞋,把一双木屐拎在了手里。
这里的鞋子大多是木屐草鞋,她的脚总是不习惯。
莫比迪克号上她总是穿着兄长们精挑细选后买来的漂亮皮靴,亦或是赤着脚被哥哥们背来背去,毕竟身为白胡子最疼爱也是跟随他最长时间的小女儿,她多多少少总有些任性的特权。
——包括喝酒。
从抿一口都会醉然后满甲板哭着找哥哥找老爹求抱抱,到现在可以和面不改色喝趴下七八个队长然后陪着老爹对饮到天明,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少女停下了回忆的思绪,拿起一旁的酒瓶直接灌了一口。
……酒香清醇,是瓶好酒。
可惜一点都不烈。
她干脆把一整瓶都灌进自己的喉咙里,清冽的酒液划过唇齿灌入胃里,带来的并不是她最习惯的烈火灼烧般的痛感和畅快,少女撇撇嘴,随手把空掉的酒瓶放在了一边。
她没什么形象的仰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星辰,看到月亮从头顶这棵树的一端飘到了另一端,闲极无聊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声哼起了老爹教给她的歌。
“将宾克斯的酒送到你身旁
像海风随心所欲乘风破浪……”
然后少女眨了眨眼睛,忽然把手指边的空酒瓶随手扔在树干上砸了个粉碎,用自己略显冰冷僵硬的纤细手指捂住了干涩的眼睛。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表情依旧是平淡的。
——也可以说是近乎麻木。
……她遗忘的速度太快了。
不仅是这首歌接下来该怎么唱,她连海风的味道都有些回忆不起来了。
头疼。
她睁着眼睛看着星河漫天,努力去回忆那个男人独特的笑声和按在她脑袋上属于父亲的温度。
不过,老爹我必须说这有点困难。
女孩透过指缝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但是其实她在彻底遗忘之前还可以做另外一件事情的。
萤草空荡荡的脑海里忽然毫无预兆的闯进来一个奇特的想法。
于是在初晨朦胧清冷的天青色下,萤草带着一身被草木浸透的微醺酒气出现在了大天狗面前。
俊秀却冷漠的男人坐在树枝上低头漠然的看着她。
而树下的少女眉眼含笑,被露水微微打湿的一头墨蓝色发丝随着晨风轻盈的飞舞着,她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专注的像是在看什么极为美好却又渴求不得的珍宝。
大天狗被她的眼睛看得心头微微一动。
“你想要力量吗?”
她昂着头,嘴角噙着轻快潇洒的笑意,语气温和又带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萤草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到处安利邪教不怀好意的神经病。
当然她也没打算能得到他的回应——反正这个不搭理她就换下一个,只要有一个人愿意接她的话茬,她就能笑眯眯的送上自己这份心血来潮的“大礼”。
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大天狗却真的回应了她。
“……你?”他没什么表情,和萤草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带着强者傲慢的怜悯:“区区草妖,能给我什么?”
萤草抬头看着他,抬起了手。
“——力量。”
大天狗看着那只“柔弱”的草妖向着自己的方向伸出的手。下意识地,他煽动背后漆黑的羽翼,慢悠悠的飞了下来。
他没有接过那只纤细的手掌,只是略带狐疑的看着少女漂亮的眼睛。
“你能给我多少?”他略带嘲讽的问道。
萤草闻言笑意一深,直接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能给多少?
这是个好问题。
“我现在所拥有的全部,以及王的资质——”澎湃强大甚至隐隐胜过大天狗的妖力顺着肌肤相接的地方汹涌而入他的体内,男人骤然缩紧了瞳孔惊愕无比的看着依旧在笑着的萤草。
而少女站在被她妖力卷起的漩涡之中,依旧在笑。
“此为‘霸气’……”墨蓝的长发被妖力的乱流卷起,在半空之中肆意飞舞着,萤草纤细的手指不知何时紧紧扣着男人略微有些发抖的手腕,进一步加大了妖力输出的幅度!
大天狗倒吸一口冷气:“——你简直疯了!”
“啊……我疯了,我若是不疯了当然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她轻笑出声:“正因为我疯了我才知道我无论如何我也留不下来这些东西了……与其让他们在我的血脉中一点点消失,不如让这力量跟你一起,好歹也能留下一点痕迹。”
“既然我做不到,就请你来代替我继承这个力量。”
萤草蹲下身子拍了拍因为被迫接受了掺杂了自己霸气的妖力而显得有些晕眩的大天狗的脸蛋,在他耳边留下了这样的最后一句话。
“……你到底是谁?”他迷迷糊糊的掐住她的手腕,哑着嗓子问道。
她慢条斯理的拨开大天狗的手指,站了起来。
“我是谁?我是萤草啊,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草妖而已。”
她这回扔下的是她骨子里最后属于海贼的那份潇洒张狂,而她的傲骨,她的热血,她曾经固执坚守近乎一生的执着与信仰,正和莫比迪克号上充斥着美酒醇香和海浪味道的过往一起从她的生命中被抹出去,剩下的那一部分,则被她一一交托给另一个毫无所知的陌生人。
从此以后,海贼的过往,就和她没有一点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