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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慵懒地靠在软塌上,轻轻地瞟着故作镇定的荣国公夫人,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如玉般葱茏的十指拿起面前桌案上的夜光玉杯,悠然地饮了一口后,这才开口,“免礼吧。”
“谢娘娘。”荣国公夫人站起来,安静地站在下方,微微一笑,看着太后问道,“不知太后娘娘深夜诏蝶衣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宫里来了几个客人,说是认得妹妹。所以哀家就诏了妹妹前来,想给妹妹个机会,和故人叙叙旧呢。”太后说着,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接着她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心领神会,出去将几个人带了进来。
“故人?”荣国公夫人微微蹙眉,转头看向宫女带进来的几个人,见他们都是太监宫女打扮,不由得疑惑道,“娘娘该不会是搞错了吧?蝶衣哪里会认得……”
可是荣国公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几个太监被宫女引领着走上前时,他们猛地抬起头看向荣国公夫人,当荣国公夫人看清了他们的脸时,不由得瞳孔一缩,她仿佛五雷轰顶般,猛地倒退了一步,险些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荣国公夫人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她的嘴唇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们!竟然是他们!
二十多年过去了,可是这几张脸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是他们变老了,洗干净了,换上了太监的衣服,她还是一眼把他们认了出来!
就是他们!当年自己被皇后赶出皇宫,就是他们把自己绑到了城外的破庙,想要欺侮自己!他们肮脏的双手,他们淫笑的嘴脸,时隔多年都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看着那几个乞丐,荣国公夫人什么都明白了。她知道一定是东祁皇后告诉了太后她的身份,她知道,原来太后请自己入宫,从开始就是一个鸿门宴。太后是想将自己软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等辰王找到了证据,然后和自己当面对质,一下子将自己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皇后啊皇后,当年我那样隐忍,你也已经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容不下我啊?这样害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荣国公夫人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掐入了肉中却浑然不知。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可她依然要故作镇静。因为她知道,她此时的一言一行,牵连着整个荣国公府。
“这几个故人可是哀家派人费尽千辛万苦才给你找来的,妹妹你脸色这样苍白,难道是有什么不妥吗?”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向荣国公夫人,轻声问道。
“娘娘,蝶衣最近受了些风寒,所以脸色不太好,还请娘娘莫怪。”荣国公夫人对着太后微微一礼,接着瞥了一眼那几个太监,淡淡开口道,“娘娘,您可能找错人了。这几个人并不是蝶衣的故人,蝶衣根本不认得他们。”
“哦?不认得?”太后故作疑惑地哦了一声,接着她凤眸轻佻,目光扫视过跪在下面的几个乞丐,云淡风轻道,“那这几个人还真是大胆了,竟然敢和一品夫人攀亲,还闹到了哀家这里。如此刁民,胆大包天,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斩了吧。”
太后此言一出,别说是荣国公夫人,地上跪着的那几个乞丐都惊得不得了。他们猛地抬头,见有人要把他们拖出去,吓得赶紧磕头求饶,并大声喊道,“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奴才们不敢撒谎,奴才们真的认得这位夫人啊!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东祁以前的贤妃娘娘,二十年前她被陛下赶出宫,我们奉命掳掠了她!奴才们敢拿性命担保,她真的是以前的贤妃啊!”
“哦?东祁的贤妃?”太后似乎来了兴趣一般,她转头看向荣国公夫人,悠悠问道,“妹妹,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当初,真的是东祁的贤妃?”
“回娘娘的话,蝶衣不是。”荣国公夫人跪在太后面前,挺直了腰杆,淡淡道来,“蝶衣虽然是东祁人,但是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贤妃。东祁的贤妃,是蝶衣的姐姐。当年姐姐进宫为妃,而蝶衣远嫁到了北璃,嫁给了荣国公。这些年来蝶衣身在北璃,对东祁发生的事情所知甚少。蝶衣知道的,也只是二十年前,姐姐被陛下赶出了宫后郁郁而亡。至于别的,蝶衣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今天这几个人如此指控蝶衣,究竟是有何目的!”
“她撒谎,她在撒谎!”那几个乞丐见荣国公夫人不承认,慌张道,“当初我们奉东祁皇后的命令,在她被赶出皇宫后掳掠了她,把她劫到了庙中扒了她的衣服。她身上的一切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啊,她就算是烧成了灰,我们也是认得的!”
“你们……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怪不得姐姐当年郁郁而亡,原来你们竟对她做了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荣国公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她猛地转头愤恨地看向那几个乞丐,眼中震惊和悲痛的泪水顿时涌出。接着她再次转头看向太后,她对着太后行了个大礼,几乎是声泪俱下道,“太后娘娘,时至今日蝶衣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在姐姐身上的事,他们这些人对姐姐做了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如今又来陷害我!蝶衣不知道我们家哪里得罪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抓住我们不放。但是蝶衣今日跪求太后娘娘,严惩这些人,为蝶衣的姐姐报仇!”
“太后娘娘,不是这样的,您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啊!”那几个乞丐见荣国公夫人倒打一耙,慌了神,他们辩解着,忽然看到一旁随他们一起进宫的东祁宫女,慌忙指着那宫女道,“太后娘娘,她可是当年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啊!当年贤妃娘娘的行踪都是她透露给我们的,你若是不相信,可以问她啊!”
“太后娘娘,奴婢可以作证,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原本贤妃的贴身宫女忙跪了下来,低眉顺眼地禀告道,“奴婢一直在贤妃娘娘身边伺候,她的心思奴婢都知道。当初她被陛下赶出宫后,心存怨毒,一心想借腹中之子进行报复。奴婢担心她的诡计得逞,所以将她的心思告诉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才派人去将她斩草除根。太后娘娘,贤妃娘娘心机深沉,她当年逃脱后和她的妹妹互换身份,潜伏在北璃,分明是居心叵测啊,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我究竟和你们有什么仇,你们要如此害我?”荣国公夫人身子颤抖着,她含泪咬牙,看向太后,几乎是字字泣血,“太后娘娘,居心叵测的分明是他们!娘娘刚刚也听到了,他们承认自己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他们的话又怎么可信?他们若不是和我们有什么仇,害了姐姐又来害我,便是受人挑唆,想要借着害蝶衣来害荣国公府!娘娘明鉴,这几个人没有证据,空口指责怎可为信!”
“妹妹不要激动,哀家也只是想调查清楚,毕竟他们指控你的罪名可不小。”太后见荣国公夫人情绪有些激动,赶紧安抚道。
“蝶衣不明白,娘娘为何会信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却不肯相信蝶衣?”荣国公夫人含泪摇了摇头,“无凭无据就给蝶衣扣上这样一个罪名,蝶衣不服!”
“是啊,你们说了这么久,可有什么证据?”太后的眼睛看向那几个人,声音也冷了几分,“说起来,陷害一品夫人,这可是杀头的罪……”
“我们……我们……”几个乞丐慌了,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
“太后娘娘,奴婢有证据!”那个东祁宫女忽然眼睛一亮,她猛地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记得,贤妃娘娘的手臂上有一个蝴蝶形的胎记。若是太后娘娘不相信奴婢们的话,可以查验荣国公夫人,若是荣国公夫人手臂上没有这个胎记,奴婢甘受拶刑!”
“是的是的,她胳膊上确实有一个淡粉色的蝴蝶胎记,就在左肘上。”那几个乞丐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当初奴才们拔了她的衣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你们……”听了这话,荣国公夫人如雷击般怔愣当场,她的脸瞬间如同白纸,冷汗顿时浸湿了她的衣服,她脸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哦?”太后闻言站起了身,她缓缓地走了下去,寂静的大殿里,太后的脚步声击打在荣国公夫人的心里,她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一步
“妹妹,你躲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太后缓缓走到了荣国公夫人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娘娘,蝶衣只是觉得,他们的话实在荒谬。”荣国公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太后勉强一笑。
“哀家可不这样认为。”太后笑着摇了摇头,她欣赏着荣国公夫人的慌乱,美眸中的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妹妹不是很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吗?现在你只需要把你的胳膊给哀家看看,若是没有他们口中所说的胎记,哀家定会还你一个公道,顺便帮你的姐姐报了当年的仇!”
“可是娘娘,蝶衣好歹也是荣国公夫人,当众给蝶衣验身,恐怕多有不妥啊!”荣国公夫人迟疑道。
“这的确有些不妥。”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看向荣国公夫人的左手臂,接着缓缓移到了荣国公夫人的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就在荣国公夫人以为太后听了她的诉求,不会对她验身时,却不想太后目光一狠,接着她冷笑的声音响起,下一瞬,她猛地拉过荣国公夫人的手臂,将她的衣服撸了起来。
“可是为了我北璃的江山社稷,就算是不妥,那你也只好受点委屈了!”
“啊——”荣国公夫人只觉得手臂上一凉,接着自己胳膊上的衣服被掀开,光洁如玉的手臂展现在太后面前。
看到荣国公夫人手臂上的印记时,一旁坐着的南宫辰猛地站了起来。
而跪在地上的几个人,顿时傻了眼。
“这……这,明明是蝴蝶胎记,怎么成了一个疤了?”那几个乞丐和宫女震惊地看着荣国公夫人的手臂,不敢置信道。
“娘娘!”荣国公夫人没有想到太后会不顾自己的意愿,忽然这样做。她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猛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娘娘,请还妾身一个公道!”
“公道?”相比于那几个人面如死灰的震惊,太后却是冷然一笑,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荣国公夫人,长长的指甲勾起了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直视,“顾蝶衣,你该不会真以为,你用疤痕掩饰胎记的把戏可以骗过哀家吗?”
荣国公夫人身子猛地一颤,她不知道太后为何会笑的那么残忍,她想要辩解,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望进了太后深邃的美眸中,却发现里面是一片血色。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从始至终,太后的矛头,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荣国公府!
果然,下一瞬太后优雅地站起身来,她美眸中的狠厉划过,冷声道,“来人,传令羽林卫,立即包围荣国公府!荣国公府所有的人,都不许踏出府门半步!若有违者,杀——无——赦!”
☆☆☆☆☆
第二日,北璃京城城门前。
凤如歌牵着马站在那里,她从中午等到了黄昏,却并没有等到容瑾城。她不知道容瑾城为什么和她约定好了却没有来,难道,是他不愿意陪自己一起去了吗?
想到这里,凤如歌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她有种感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容瑾城牵了心神。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便打算独自离开。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凤如歌惊喜地回头,当看到来人时,她有些失望地微微蹙眉。
来人不是容瑾城,竟然是南宫蝶!
南宫蝶?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她都嫁给她大哥了,自己也已经恢复了女儿身,那她又过来追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凤如歌惊讶地看着南宫蝶策马而来,然后急匆匆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蝶儿,你怎么来了?”凤如歌惊讶地问向南宫蝶道。
“倾歌姐姐,你不能走!”南宫蝶上前,一把拉住了凤如歌的手腕,焦急地说道,“你不能走!”
“蝶儿,出了什么事?”凤如歌见南宫蝶神情慌乱,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她微微蹙眉问道。
“刚刚,刚刚……”南宫蝶喘着气,她刚刚策马疾驰而来,气息还没有平复。
“慢点说,慢点说。”凤如歌一边给南宫蝶顺着气,一边问道,“是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王府里……”
“不是,不是的。”南宫蝶摇着头,抓着凤如歌的胳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刚刚洛紫嫣从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把荣国公夫人关起来了!宫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太后娘娘下令,让羽林卫包围了整个荣国公府,现在整个荣国公府,只许进不许出!而且现在京城里的羽林卫在到处查找荣国公和摄政王的下落……大家都再说,都在说……”
“都在说什么?”凤如歌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她许久才回过神来,焦急问道,“还有,他们找到他了吗?”
“还在找呢,并没有找到摄政王。”南宫蝶摇摇头,颇为担忧地说道,“大家都在说,荣国公府此次凶多吉少,八成是……是要被抄家啊!”
“什么?!”凤如歌猛地倒退一步,惊愕地看着南宫蝶,“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身在宫外,又怎么可能知道?”南宫蝶担忧道,“倾歌姐姐,夫君告诉了我你和摄政王的事情,你现在如果能找到他,赶紧带着他离开京城啊!我了解母后的性格,她一旦出手,不会给任何人留后路,一定会斩草除根的!”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凤如歌有些慌了,“他很久没有回荣国公府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那这可怎么办?万一摄政王不知道这件事,他贸然回了荣国公府,岂不是自投罗网?”南宫蝶焦急地看着凤如歌,“倾歌姐姐,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办法……”凤如歌微微蹙眉,她陷入了思考,忽然她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南宫蝶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一把拉住凤如歌的手,急切地问道,“倾歌姐姐,你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去哪里找到他了。”凤如歌反手拉住南宫蝶的手腕,纵身一跃带着她翻上马背,打马朝着京城而去。
焦急地赶往揽月楼的凤如歌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南宫蝶眸中闪过异样的神采,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凤如歌快速赶往揽月楼,这一路上,她看到了很多羽林卫在挨家挨户地找人,但是他们没有贴告示,似乎是给荣国公府留了些余地。
路过荣国公府时,凤如歌发现,荣国公府已经被羽林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路过门口,她看到容锦瑟正焦急地和羽林卫首领争论着什么,她似乎是想出来,可是那些冷冰冰的羽林卫,说什么也不肯通融,一时间容锦瑟急得直跺脚,扭身走回了王府。
见此情景,凤如歌便知道容瑾城绝不是在荣国公府,不然容锦瑟不会这样六神无主。不过此时凤如歌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容锦瑟?她一心想着容瑾城,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骑马快速穿过街市,驶向揽月楼,到了揽月楼后,她纵身下马,匆匆地跑上了楼去。
看到凤如歌在揽月楼前停下并冲了进去,南宫蝶的眸子里狐疑闪过,但她还是跟着凤如歌上了楼。
凤如歌慌张地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南宫蝶也赶紧跟了进去。可没想到,当她进了屋子,却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刚刚进来的凤如歌也不见踪影,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一道凉风从她耳边拂过,南宫蝶眼睛一眯,猛地抬手,转身迎上了那个劈向她后颈的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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