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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饭李胜非常尽职尽责地把人送回了贺舒的公寓。临走之前,李胜还不忘交代他让他好好休息,不要乱走。
贺舒目送着李胜把那辆古怪的车开走,转身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自己那栋楼。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就抬腿往里面走。刚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正对着的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贺舒的脚步一停。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条深v的红色丝绸吊带睡裙,露着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提着一个垃圾袋哼着歌就出来了。贺舒一怔,饶是常去秦楼楚馆醉卧美人膝的贺大教主也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
女人刚要关门,就见门口几蹬楼梯下长身玉立一位帅的天崩地裂的小美男。
“!!!!!”
女人呆住了,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回屋里,从门缝里默默探出头来轻声问:“你也是这里的住户吗?以前没见过你。”
贺舒的动作倏地一顿。
他慢慢抬头,对女人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女人被他的那一笑笑得魂儿都飞了,完全没注意到他瞳孔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
贺舒带着好听的笑音说:“是啊,家在五楼。”
女人想了想,轻轻“啊”了一下,“怪不得我没见过你呢,你是新搬来的吧,五楼之前一直空着,原来你就是房主啊。”
贺舒脸上的笑容淡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嘴角的弧度锋利得像刚见血的利刃。
他轻声说:“是啊,是新搬来的呢。”
楼道里的声控灯熄了一瞬,贺舒一动不松地站着,黑暗中那双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的桃花眼亮得像天上不灭的星辰。
女人轻咳一声,声控灯复又亮起。似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贺舒披着他那副温和好相处的人皮体贴地结束了这次意外的谈话,“那我先上去了,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去五楼找我。”
被一个大帅哥冷不丁叫了“姑娘”,女人幸福地快要飞起来,她面颊微红地“嗯”了一声,用深情款款的目光一路把贺舒送上了三楼。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想起自己的垃圾还没倒呢。
那头贺舒一拐出女人的视野,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古怪的提示,虚弱的身体,极小的胃口,以及崭新的住处,这一切的一切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未知的过去。沦落到这种被动的,弱势的,无计可施的境地,贺舒感觉前所未有的焦躁和不耐,他隐约觉得有一双眼睛正躲藏着阴暗处肆无忌惮地窥伺。
他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把武功恢复了。
——致力走上武学巅峰的贺大教主还没想好要怎么恢复,他的成神之路就被一道大铁门结结实实地截在了中间。
贺舒:“……”
他和眼前沉默不语的大铁门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默默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他面无表情地转身下楼,从地上捡起一根装修用的铁丝,又灰溜溜地回到他家门口,盯着锁眼观察了半天,一脸屈辱地蹲下来——三下五除二撬开了门锁。
贺舒进门之后好半天都没从自怨自艾中缓过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机关术能有用在溜门撬锁上的一天。
他像走时一样脱了鞋进屋换上拖鞋,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找着一个能点着的灯。在找第三圈仍未果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仗着极好的夜视力就着屋外的微光回到了他醒来时的屋子里,换回柔软的衣服回到大床上,盘腿坐好。
那点微弱的气流在他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终于看起来能不像随时断气的了。贺舒缓缓睁开眼,眼底满是错愕——
周身穴位全部冲开,天生任督二脉打通,体内经脉粗的跟大姑娘的麻花辫似的……这简直就是练内功的奇才!
贺舒险些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给砸懵了。
他当即顾不得其他了,闭上眼专心练内功。两个小时后,贺舒再一次睁开眼,这次,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甚至隐隐透着凝重。
内力走得很顺利,或者说太顺利了,贺家绝顶心法《九重涅槃》简直就像是给这具身体量身打造的,一旦运行起来跟那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拦都拦不住,心法流转圆润如意,毫无滞塞更没有瓶颈。
如果换一个人早就高兴疯了,可贺数不那么想。他是最了解《九重涅槃》有多难练的人,因为这是一部更适合女子练的功法。不是说男人不能练,而是男人练起来会比女人多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第七重,涅槃。贺家不知多少代惊才绝艳的男人都止步于此,这里面包括贺舒也包括贺舒的父亲。
可练功得若是女人,第七重就没那么艰难了,就比如贺舒那位天赋卓绝的妹妹贺玦,几乎所有的贺家人都认为她会是一百年来第一位能登九重的人。
即便是这样,贺玦的身体天赋也没有自己现在的身体高。贺玦当年突破第一重只用了三天,自己用了五天,可现在——
贺舒望了望往窗外漆黑的天幕,有些自嘲地想,大概天亮前就能突破了吧。
他坐在床上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具身体一定有问题……可他还是忍不住放任体内如饿虎出笼的内力沿着经脉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我这捡来的命还怕什么呢,顶天了到最后收不住爆体而亡呗。
九重,无极。
——如果在这世上走了两个来回都没到过九重无极之境,他才怕是真的死了都不会瞑目。
他合上双眼,沉下心修炼内功。
月影西沉,天光渐亮,这一夜如流水悄然而过。
贺舒缓缓睁开眼,映着东方的鱼肚白,似有两道精悍霸道的气息从他双目中激射而出,不过瞬息便去势一减,缓缓回撤归于平静。
一重,风起。
他放下两条长腿,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原方奋力挣扎随时能一跃而出的朝阳,面色深沉。
他想:……茅房在哪?
贺舒黑着脸匆匆在屋里转了一圈。厨房,看起来没有恭桶;客厅,会客的地方也不应该有;两间卧室,并没有。最后,他走到那间他唯一看不出用处的小屋子门口,刚走进去,就看到角落里放着的——“桶”?
他的目光一落到那上面,那个整个白天都没出现的提示又蹦了出来。
……脱裤子……
贺舒的脸由黑转绿,在生理压迫和心理煎熬的两相权衡中,没骨气地默默照做。
解决完自身需求,贺舒顺着它的意思按了按“桶”上银白色的“机关”。一阵低低的轰鸣,水涌了出来,又很快退了下去。
他绿着脸转身,看到地上放的看起来有点“小”的“汤池”。
……脱衣服……
贺舒的脸色顿时不能看了,他运起刚刚练好的内力抬腿就是一脚,活生生给分外无辜的浴缸踹掉了一层漆。踹完他转了个身,拒不再听提示耍流氓。这回他对上的是个高高的更小的池子,池子上还有一面小“铜镜”,他停顿了一下,倒是没像刚刚反应那么激烈,顺着提示的意思拿出牙刷,挤牙膏,放开水……
这一连贯的提示让他的主观意识渐渐削弱,像提线木偶一样动作着,恍惚间他想要抬头去看……
贺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由得一阵心悸,他盯着“铜镜”里一脸震惊的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砸得他胸腔隐隐作痛。他想:少了点什么,一定少了点什么,我刚刚想要找什么?想要看什么?
快速地刷牙洗脸完,他回到屋子里内力运行两周天才勉强把神定下来。
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他连个屁都没想出来,只能安下心来继续练功。
下午三点。
贺舒将内力缓缓沉入丹田,他看了看窗外已经开始下落的太阳,再度被一个严肃的问题困扰。
饿了,怎么办?
就在贺舒一筹莫展打算去楼下牺牲色相讨饭吃的时候,黑铁块响了,“经纪人李胜”又开始在上面欢快地闪来闪去。
贺舒把它放在左手手心,眯着眼盯着它看了一会,默默伸出一根手指,跟吓不着似地小心翼翼地划了一下。
——得亏水果机的触屏还挺灵敏的,要不就照他这生怕摸坏了的架势,能不能划开还真不一定。
画面一跳,贺舒凝神屏息想看他能有什么变化。结果什么变化都没有,只听见李胜气急败坏地咆哮声传出来:“贺舒!你又干嘛呢!你是不是开静音了!下回打你电话你能不能快点接!”
贺舒早有心理准备到底还是被这神奇的物件惊得瞪圆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黑铁块”放在眼前,犹豫了一下,试探问:“李胜?”
“当然是我啊!你没存我电话吗!你连经纪人电话都不存吗!”李胜的声音又拔高一个度,不得不说幸亏他嗓门大,要不依贺舒现在这个接电话的奇葩姿势和根本不会开免提的婴幼儿水平都够呛能听到他说话,“还有!懂不懂礼貌啊!叫‘李哥’,明白吗!”
贺舒:“哦。”
李胜:“……”听起来好敷衍好生气!
贺舒根本没把他最后那句话当回事,这世上能让他叫声哥的太少了,就李胜那个稀松二五眼的资质,出去拜师江湖骗子都不爱收。
他好奇宝宝一样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研究这个能传出声音的神奇物件,以一种熊孩子的架势在上面戳了戳,这一戳就戳中了上面最亮眼的小红圈。
贺舒:“……”咦?好像戳了什么不该戳的?
李胜:“……”这小兔崽子敢挂我电话!
怒火中烧的李胜立马把电话拨回去,刚一接通,他就冲着电话大吼道:“贺舒!你敢挂我电话!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贺舒淡定地解释:“抱歉,按错了。”
李胜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勉强压住火气,再一想到自己要说的事,连剩下那点火星都熄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孙总想要请你吃饭,你想去吗?”
完全听不懂李胜话里极其明显的暗示意味,贺舒眼睛一亮,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叫孙总的是什么人,但是他敏锐地听到了“吃饭”这两个字。这位从小锦衣玉食连菜都不会洗的大少爷在心里感慨了一下真是犯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立马欣然同意了。
李胜半天没说话,几个呼吸之后才闷闷地说了声:“那晚上五点半我去接你。”然后“啪”地就把电话撂了。
贺舒愣了一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就算他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来,难道是鸿门宴?
他想重新联系上李胜,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用,目前神奇的“黑铁块”对于他这个只有婴幼儿的技术水平的选手来说,只能用于单线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