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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先生为何那样称呼我?”储烽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
千念嘴角的浅笑僵了一秒,说道:“年前的颁奖礼上,我见过你的母亲,他向我提起你。没想到你也是锦华的学生。”
储烽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的母亲连他要不要去参加颁奖礼都会争取他的意见,怎么可能突然跟千念说起他?而且在他的印象里,他母亲跟千念的交情其实并不深,至少在他和千念成为朋友之前,母亲从未邀请过千念到家里玩,也没邀其参加过家里举行的任何宴会。当然,这跟公司不同有关,但他父母的很多圈内的朋友也都不是星熠的人。
“千先生,说谎就没意思了。我比你了解我的母亲,她是绝对不会随便提起我的事的。”储烽说道。
千念的表情似是有些被戳穿的尴尬,随即说道:“好吧,是我特地查过你。”
“查我?”储烽一挑眉。这话猛一听感觉的确有可能,但仔细一想根本不可能。以千念的人脉,能找谁查他?最多是找卢柯而已。而卢柯但凡敢有动作,肯定会有人早一步通知他的父母。所以这个理由也不成立。再说,千念查他做什么?他一个只拍了两个广告的新人,对千念来讲根本构不成威胁,而且据他对千念的了解,千念不是会主动做这事的人。如果说千念是因为广告看上他了,那就更不可能了。他跟千念认识多年,半点暧昧的火花都没擦出来,千念不可能因为一则广告就看上他。
千念似是看出他的疑惑,说了句“冒昧了”,就抬腿往洗手间走去。
储烽心里突然蹦出一个不可思议地想法,并身体快于脑子地转身叫了一声“想哥”。
千念顿时僵在那里,震惊地转过头,原本阴郁的眼睛全是惊讶,声音有些飘渺地说道:“小……小烽?”
储烽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他和千念成为朋友后,千念就一直叫他小烽,而他一直叫千念想哥。“想想”是千念的小名,他长大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人这样叫他了。一次两个喝酒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小名的事。储烽才知道千念居然是有小名的。千念当时说过,这个事就告诉他一个人了,连卢柯都不知道。那之后,储烽就开始叫千念“想哥”了。
可以说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现在的千念对这个称呼显然是不陌生的,而且能这么快叫出他们平时的称呼,储烽觉得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解开了。
储烽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是我。”
千念似乎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抓住储烽,将他拉进洗手间,确定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后,才抓着储烽的领子,说了好几个“你”字,但始终没有接出下面的话来。
储烽抓住他微颤的手,说:“想哥,你回来了?”
“你……你也回来了?为什么?”千念觉得他回来是老天给了他一次翻盘的机会,那储烽为什么也会回来?
“我这边说来话长。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储烽问。
“就是那个颁奖典礼之前一周。”千念说道。他当是也很震惊,而更糟糕的是他所有的负面情绪依旧缠着他,这对一个演员来说并非好事。
千念比他过世得早,却比他重生得晚,老天的安排他不予考究,但他希望重活一世,千念能够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周末有空吗?我在约个地方再谈。”储烽说道。他还得回到礼堂里,千念应该也要回去了。
“好,你有手机吗?”千念还不太确定上高中的储烽是不是有手机。
储烽拿出手机,让千念直接输入手机号。
两人交换号码后,储烽说道:“哥,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我尽量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到时候联系你。”千念也渐渐冷静下来。
“好。”储烽应后,也没再多留,先回了礼堂。千念等了一会儿,才回到休息,准备回去了。
储烽的心情很复杂,对于千念的重生,他不知道应不应该为他高兴。如果千念并没有重生,他会尽最大的努力给千念一个好前程,弥补千念的遗憾。而现在千念重生了,还带着各种负面情绪,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的确,千念可以亲手报复害他身败名裂的人了。但同样,仇恨的情绪也会跟着千念一辈子,甚至会影响他未来的生活和发展。
台上,校长还在侃侃而谈。储烽在下面悄悄握住容洵的手,心中有此庆幸,幸好重生的是他,让他有机会弥补对容洵的亏欠,让容洵无忧无虑地过自己的人生。如果重生的是容洵,那抑郁症很可能还会继续伴随着容洵,以容洵的性格和留下的小说来看,应该依旧很难忘记他,那容洵的结局无疑跟上一世并不会有什么大的区别。
想到这儿,储烽觉得老天不只是眷顾他的,也是心疼容洵的。他喜欢容洵现在单纯、开心、无虑的样子,这对他来说就像是上天给的礼物,让他看到容洵就觉得生活其实是那样的美好。即便有挫折,有不顺,也都会雨过天晴的。
容洵转头看向他,下面虽然光线暗一些,但在礼堂里牵手,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会特别强烈。
储烽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牵着你的手会让我觉得很安心。”
容洵抿着嘴唇,压住嘴角的笑意,在他手指上轻轻挠了一下。
储烽的心也跟着痒了一下,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他一定会立刻吻上去。
周五的时候,千念与储烽取得了联系。为了方便,两个约在千念家见面。千念随后发了地址给他。
储烽现在还无法告诉容洵他和千念认识的事,以容洵那细腻的心思,估计会想出一百种可能性来。所以还是等他想好理由,或者挑一个好的时机,再跟容洵说会比较好。
于是储烽借口说周六他要回家一趟,父亲找他有事。让容洵乖乖待在学校,补课改到周日,他回来给容洵带好吃的。
容洵不疑有他,点头说好。
这周末司贤和归横都不回去,容洵跟他们待在一起,储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周六一早,储烽就打车去了千念那里。临出门前,他先去食堂给容洵买了早饭,也顺便带了司贤和归横的份。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储烽也不想容洵空着肚子跑食堂,就用开学时从家里带来的保温盒去买了粥和馅饼。这样容洵起来吃还是热的。
千念住的地方不难找,储烽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外,然后给千念打电话,让千念通知保安放行。像这样的封闭小区是很多艺人的首选,毕竟安全性比较好,相对的*性也会比较好。
进了千念家,储烽发现客厅里还堆着不少纸箱,有点不解地问:“哥,你这是要搬家还是收拾旧物?”
千念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刚搬来。我不想住卢柯来过的地方。”
储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理解千念的想法。
“随便坐吧,家里现在还有点乱。”虽然家里乱七八糟的,但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显然也是没拿储烽当外人。
储烽也不见外,问他:“早饭吃了吗?”
“嗯,吃了点面包。”可能是因为情绪的关系,他吃的东西很少,总觉得不饿。吃,似乎也不过是为了维持生命而已。
“有红茶吗?”储烽问。红茶偏温性,适合冬天饮用,也有利于肠胃,一早上喝,比咖啡合适得多。
“有,在厨房上面的小柜子里。”千念说到。他已经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但知道储烽跟他一样后,他真的非常惊讶。不过从知道储烽也是重生的,他突然觉得压力小了很多,就好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可以信赖的朋友。
储烽将泡好的红茶端进客厅,两人相对而坐。没有什么阳光的天气让屋里显得有些阴沉,而红茶的香味又带着一种特别的温暖。
两个人都有很多话要说,但一时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沉默了片刻,储烽先开口道:“哥,抱歉。当初我忙于国外发展,你的事也没能及时帮上忙……”
“不关你的事。”千念微微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有帮我联系,只是大家都迫于压力,不敢用我。”
其实储烽有时候也不禁在想,如果他当初跟父亲的关系没有那么僵,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至少他不用找母亲,用迂回的方式跟父亲讲,他跟母亲的时间又很难碰得上,所以的确耽误了不少事。
“储总突然想挖我去星熠,是你帮的忙吧?”千念问道。上一世并没有这一段,所以宋馨给他名片,他非常意外。
“其实我父亲早就有意想挖你,只是跟大部分公司一样都在观望。正好那天颁奖典礼的时候他回到家,就说起这事,我只是说现在挖你违约金赔得少而已。”储烽并不想揽功,毕竟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父亲手上。现在听千念说父亲已经跟他联系过了,那这事多半是可以定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我要离开现在这家公司,有星熠这个靠山,我能省去不少麻烦。”至少那个什么富商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因为惹不起储堂。
“卢柯那边呢?你怎么打算的?”储烽问道。
千念垂眸沉默了片刻,说:“他当初能成功陷害我,是说我强迫他跟我恋爱,而不是同性-恋本身。而现在,我还没有抓住他跟尚磊交往的证据,也拿他没辙。而且就算抓住了也没什么用,他们是自由恋爱,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储烽点点头,千念分析得很对,从这方面来说,千念想报复,基本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换个角度,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
千念喝了口茶,说道:“你父亲问我有没有意向去星熠时,我提了一句能不能带卢柯一起。当时也是在想,如果在星熠的眼皮子底下,卢柯估计也翻不出花来。毕竟知道敌人是谁,总比让敌人再弄一个未知的目标要好。”
千念这些天其实也想了很多,每一步都要进行一下利弊分析。也许很多事并不能如他的愿,但多想一层总是安全一些。
“最好的时机是在卢柯想要害你之前,就把他直接扼杀在萌芽期。”储烽说道,这个方法是最保险的,“他既然是向着尚磊的,肯定会留下痕迹。只要留心一点,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其实储烽一开始是想,现在大众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并没有六七年后那么高,如果直接把卢柯和尚磊的事捅出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但凡事都有两面,现在社会可以说是飞似的在往前发展,很难说这件事如果爆出来,得到了足够的关注度,会不会引起一派正方向的争议,让同性-恋这件事更早地被大部分人接受。如果真是这样,那卢柯和尚磊反而会成为受益人,这对他们来说就不合算了。所以这种存在不确定性的方法,储烽觉得还是不要用比较好。
“哥,你可以留意一下你的资源分配、经济收益这方面的东西,说不定能抓到卢柯的小辫子。”储烽说。当然,这只是一方面。
“嗯。我会注意的。”千念点点头。
卢柯的事,他们还需要抓机会,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储烽喝了口茶,又问道:“对了,哥,你怎么会到我们学校演讲?我记得之前好像不是你。”
“嗯。其实学校一直有邀请我,但都被卢柯推了。这次我也只是想散散心,就同意了。没想到肯定遇到了你。我原本是想装得淡定一点,从你身边走过去,但还是想跟你说句话。没想到这句话倒让咱们相认了。”千念笑了笑。
储烽看着千念,他看得出千念是真的很高兴能遇到他,但眼里的阴郁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消散。这份阴郁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千念这张漂亮的脸,储烽也不希望这份阴郁毁了千念。
思索了片刻,储烽开口道:“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去看看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