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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凛是很少做梦的,就算日有所思,也很难夜有所梦。
然而现在思维混沌,由不得她不陷入梦境去——或者说,这许多年来的回忆。
她从小就在老爷子身边养大,和父母并没多少感情基础,“父母”二字,在她心里也只是字而已。却从小听过老爷子呵斥他们没有良心,把她当工具。这些话,凌凛原本是不懂的,可是长大了以后,很多事渐渐就有所体会。
当年父母非要去日本深造是瞒着凌青山的,后来不慎被察觉到,很是把老爷子气的不轻。当时也正是阿凛母亲怀她待产的那段时间,于是夫妻俩当机立断的回了佛山,有了这么个亲孙女,凌青山哪里还稀罕他们两个?于是凌凛出生后断了奶就被一手塞进了老爷子怀里,夫妻俩为防着老爷子那一顿家法赶紧脚底抹油的跑去了深圳。
老爷子初得亲孙,疼得跟心肝肉似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娇惯了,但后来就又让多年军旅的习惯给占了上风——女孩当男孩管,男孩当畜生管,二话不说就练起了豆丁凌凛的体术。可能凌凛真随了老爷子的脾气,能吃苦,肯受累,不吭声。于是一天一天的练着拳脚长大,老爷子满意之余给了凌凛足够的自由,爱去哪去哪,他打牌去便是。
然而当后来老爷子冒出送她进军队的想法时,那夫妻俩不知道怎么又冒了出来。好说歹说把孩子掳回家,美其名曰小孩身子骨太弱进军营受苦受累对发育不好,实际上刚进家门就把她丢进书房和一堆便签书籍相伴早英语一步成了她的第二母语——便就是日语了。
这对夫妻俩,每当老爷子有什么决策的时候就冒出来,或者每当阿凛有什么事要做的时候也会窜出来,然后就这么一阵阵的直到把她折腾来日本。凌凛也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对这个婚约这么执着,就算手冢彩菜从未和他们断过联系,正常父母也不会到时间就把女儿打包去异国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在梦境里讥诮的笑了一声:对了,她这所谓父母,可一点都不正常。
凌凛在梦境里浮沉许久,忽觉身边一轻,自己微微的一弹,似乎是手冢起床了。她有点迷蒙的睁开眼瞥了一下,看见一个有点朦胧的影子走了开去,然后就又埋头在枕上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就有点晚了,凌凛酒喝得多,今天的生物钟难免受到影响。她揉着有点胀痛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一转头看见柜子上放的保温杯,下面还压着手冢写的字条。
“醒酒茶。”
言简意赅,完全是他的风格。凌凛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的一勾嘴角,把杯子打开十分不客气的灌进了肚子,反正她确实难受,这份好意不如收着。
手冢特意用了保温杯,所以茶水还是温热的,但是为了解酒所以特别浓,喝在嘴里有些发苦。凌凛拿开茶杯以后眉毛蹙成一团,半天才把杯子放回去,重重呼了一口气,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抓过手机,看了一眼今天是周二,又是一个训练日,所以手冢……应该不在吧?她想到自己昨晚一进门就不省人事的醉酒样子,不由得有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做出刚才跳下床的大动作。
她有点不耐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套上拖鞋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有点鬼祟的往外一看。
正对上手冢的一双凤眸。
手冢国光端着一碗他好不容易煮好的南瓜粥,看着鼻尖下面这个被他逮个正着所以满眼心虚的家伙挑了一下眉毛:“醒了?”
“呃……”凌凛眼皮子刷的一下就垂下来看向热气氤氲的南瓜粥,甜香味钻进鼻子,她终于觉得有点饿了:“你煮的南瓜粥?”
手冢看着想转移话题的阿凛轻轻“嗯”了一声:“既然醒了,就到餐桌上吃早饭。”
凌凛趁手冢背过身时撇了撇嘴,然后一脸若无其事的走向餐桌,接过那碗南瓜粥不紧不慢的喝。
“你昨天……是和迹部一起喝的酒?”手冢有点迟疑的问了一句,他还是头一次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你怎么知道?”凌凛愣了愣,然后意识到可能是迹部给他打了电话或者发了消息:“噢,是啊,昨天他心情不好,我心情也不好,干脆就一起借酒浇愁了呗。”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凌凛夹了一根腌豆角嘎嘣嘎嘣的嚼着:“就是有点郁闷,想喝酒。”
“迹部今天早上才发了信息说你们昨天去喝酒了……你喝了多少?”手冢用探究的眼神审视了凌凛一番,后者不着痕迹的往后缩了缩:“和迹部一样。”
“嗯?”
“咳,他比我醉的可厉害多了。”
“醒的比你早。”手冢凉凉的拆台。
“他得训练,我又不用……噢,对了,你今天不是也要训练吗,怎么没去?”
“不要转移话题。”手冢眼中冷光一闪,凌凛身体竟然有点发僵:“喝了多少。”
“……就……四瓶啤酒?”凌凛埋头看饭碗。
“四瓶吗。”
难道迹部说了他们喝了多少?凌凛脑子有点转不动的想办法,纠结要不要说实话。
“他酒量比我差多了,昨天醉的像死狗一样。”凌凛嗤了一声,好像迹部酒量真的有那么浅。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手冢想起今天早上自己醒来时腻在他怀里撕都撕不下来的阿凛,看到她现在又有点凉薄躲闪的态度,有点觉得凌凛还是醉了比较好。虽然黏人,但是……真的很招人疼。想到这里,他眼神温软了许多:“胃里有没有不舒服?”
“我挺好的,就是你那个醒酒茶泡的太苦了。”凌凛咂咂嘴放下筷子:“今天的粥熬的不错,看来你的厨艺还有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今天怎么没去训练?”
手冢幽幽地看着她,语气有点无可奈何:“你还没醒酒,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会让人拐跑。”
“也许真的会。”手冢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一抽,就昨天那个样子,随便谁都能拐走她吧?直接端走都没反抗过,还一个劲的往怀里扑,一松开就要抱,完全没防备心理。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那个状态,估计本人都不知道自己酒品其实那么有特色……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否则,家里可能要翻天的。
余光看着她低头收拾碗筷的动作,手冢心里稍微有一点窃喜和坏心:如果还能再醉一次就好了,被她依赖的感觉真的非常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