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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玥毫无疑问地被迁怒。皇上虽然没有专门派他盯着,可他是他的人不是么,既然是他的人,就应该懂他的心思、按他的心意办事,不然常留他宫中吃饭做什么?为的就是一来能平息后宫对山有凤的猜疑,免得她们暗中对她下手,二就是让他看得明明白白,知道该怎么做。他进入安王府、恒王府,一直替他把山有凤放在眼皮子底下,却在关键时刻,把狼和羊同时看丢了!
被召进宫的赫连玥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承受着帝王的怒火!此刻他不是他的皇兄,而仅仅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年轻帝王!
昨夜他真的醉了吗?在快要认真吻上她唇瓣的那一刻,他的心,不明吗?哪怕瞬间?可他在被赫连蕴澜按坐在椅子上时,却选择了闭上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自己复杂的心思。
不希望那丫头进入充满毒辣手段和阴谋诡计的丑恶后宫?还是被皇兄压在头上太久,出于私心借机宣泄?还是自己和失去母妃的赫连皓、赫连蕴澜同病相怜?
他不知道,也许都有,总之他那么做了,却给不出答案。连自己都给不出答案,又如何给赫连彻陵答案?他选择沉默,无论他如何处罚自己,他现在都只能保持沉默。
可冷静后的赫连彻陵不可能只是急于处罚他:“朕不想用自己的权利反对阻挠他,所以限你在他大婚之前用你的办法阻止这件事,只要成功破坏他们的婚事,就算你将功折罪!”
赫连玥不能再拒绝,只能伏首:“臣,遵旨!谢皇上!”
所有王爷要娶的正妃,都必须经过整个皇家家族的调查同意,但谁不明白其实就是得皇上和太后点头?别人单独支持或反对有用么?太后又已经全部放权,只有影响力,而不再有决定权,所以目前已经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
赫连玥心里知道,只要皇上用山有凤的出身反对赫连蕴澜迎娶,问题就能很容易被解决。但如此一来,他便等于给自己迎她入宫制造了障碍,王爷不能娶,皇上的身份更高贵,又如何能大张旗鼓的娶?
所以,这件事就落在了他这个犯了大错的罪臣罪弟头上,毁掉二哥婚事的恶人恶事得由他来做!
出了宫的赫连玥抬头仰望,什么时候才能有只属于他的天空和阳光?山有凤给了二哥六个月的时间,因为那时窑场能建成,可以专心成婚。而他,要在五个月里毁掉它!
脚步毫无意识地走进恒王府,看到那个已是一脸木然的人时,他坐了下来,感觉自己活得好累!
大病初愈的赫连皓,默默看着他一脸颓废、毫无生气地坐在那里仰脸闭眼,半晌儿才道:“被责骂了?”
赫连玥身体没动,手指却浅浅地勾了勾,很久才坐起身,看着他道:“六哥,你的心很痛吧?为什么那么傻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入别人的怀里呢?他真的爱上了凤丫头,答应了她所有的要求,如果你现在不走出大门道明真相,挽回你现在失去的,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可能把她要回来!这么好的女子,你真的甘心吗?真的舍得吗?错过了她,你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山有凤!”
赫连皓漂亮的眼睫垂下:“他给你下了命令是吗?”
赫连玥默。
“我已经放手,只要她幸福,我愿意躲在角落看着。二哥真的爱上她,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她,是那么美好,无法不吸引更多的人喜欢,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赫连皓的目光从前方虚空中转向赫连玥,“可如果你毁了二哥的婚事,八弟,二哥不会动手伤害你,可他也将永远不再有八弟,你觉得你心里会好过吗?”
满身妖狐之气早已全部收起的赫连玥闭上眼,他此时觉得更累了!
皇令不可违,违了他倒霉!可二哥是个真男人,即使明知他是赫连彻陵的人,也依然把他当兄弟,他不想失去这样的兄长!昨夜一念之差,竟让他如此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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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凤依萝友情提示的韩绯梦曾前往天水居找过山有凤,但那一个月她总不见人影,派人打听跟踪,不是在密山,就是在皇宫,而这两个都不是她敢去敢闯的地方!胡搅蛮缠地跟杨赛娥闹腾,解释的话一句也不听,结果被忍无可忍的杜毅毫不客气地请了出去,之后又被一名黑衣人警告,她是又气又怒又怕!
如今安王下了喜帖,娶山有凤即将成为事实,她再顾不得什么,先去了安王府,被守卫挡在门外入不得门后,又掉头去天水居,她决定每天都在那儿蹲守,就不信山有凤能一直不在她的天水居露面!
绕兰提醒她不要进去,不然山有凤知道她来了,肯定不露面。觉得绕兰说得有理,她便令马夫把车停在玉阳湖边不显眼的地方,她和绕兰坐在车里,由车夫盯着天水居,只要看见天水居士来,就马上告诉她!
蹲守的第三天,从密山回来教新菜肴的山有凤被韩菲梦等到了,跳下马车一声喊:“山有凤!”
现在几乎没有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山有凤直呼其名了,不说天水居士之名,不说三大后台的天水居,仅目前全京城人都知晓的安王府喜事,都不会有人这么不客气、还带着质问怒意的语气叫喊她的全名!
山有凤并不知道她曾来天水居闹过,杨赛娥嘱咐大家不要告诉她。但今日回头一看,见是她,便也明白了她的来意。
“好久不见!”山有凤笑道。她现在是快要做新娘的人了,应该表现得快乐点儿不是吗?
“你当谁愿意见你?若不是你要抢我的安王殿下,我才懒得来找你!”韩绯梦没好气地大声道。
山有凤笑了,其实她这性格不坏,比那些闷不吭声躲在暗处耍阴招儿的女人好。“不是我不讲义气,而是安王非我不娶,你也知道,天水居士名声再响,毕竟只是无权无势的普通商女,你说我能违抗吗?”
韩绯梦积攒的一肚子火气顿时泄了大半,跺着脚道:“那你若真不想嫁,拼死不嫁就是!他还能抬着你的尸体进门?”
这话说的!山有凤摇摇头:“你娘从鬼门关走一趟把你生下来,你的爹娘费心劳神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会顶着不孝之名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这……”她当然不肯不忍,再说活得这么好,她也舍不得死啊!
“我也一样!所以你若真想嫁进安王府,找我不如去找安王。”
韩绯梦气恼道:“你当我没去吗?可他的守卫从来都不让我进去!”
绕兰想捂脸,为什么她要跟在这么蠢的女人后面一起丢人现眼!
山有凤忍住笑意:“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外来人,你出身京城也是么?”
“当然不是——咦?”韩绯梦立即醒悟过来,“对啊!我可以请爹爹出面,不行的话请祖父也行啊!那个,山有凤,谢谢你啊,其实你不想嫁也得嫁也挺可怜的,如果我进门做了大,你好好听我话,我也不会欺负你的!我先走了!绕兰,快快,回府!”
看着远去的马车,山有凤失笑,这样的女子,若得一人一心对待,其实也会幸福,只可惜,她爱错了对象。赫连蕴澜,这个球我就踢过去了,你可给我应付好,别使她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很忙!
不知道赫连蕴澜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和少府、将作大匠两个部门的官员们一起开始忙于建造大型窑场后,山有凤再没见过她,即使是半个月回一次天水居也没有遇到~~当然,每次都是天黑时才回,想遇也遇不到!
进宫做菜的事也暂时取消,这使得后宫美人们更加放心,都要成为安王的王妃了,也不再进宫做菜,便更不可能让后宫多一个“好姐妹”!
赫连彻陵看着手中的奏章,半天没动,虽然他有信心让赫连蕴澜婚事成空,可知道他每天都去陪伴山有凤建窑时,心里还是生发出无名火!以不误正事为名,他下旨所有王爷百官在上朝之日必须全部上朝!可上朝总有下朝的时候,何况现在天下太平,哪有那么多的大事可商讨!
想到那个女子,便想起两人在一起时的种种,想她的娇美容颜,她的巧思美食,她的小手按摩,她的率真可爱,她的小小讨好,她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时的小贪财小得逞样儿……想到她被他人染指,如今又每天忙着建窑没有个休息,赫连彻陵的心里一阵软一阵气,一阵恼火一阵心疼!这样的女子,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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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解冻,春暖花开,山有凤不知道,山有溪已把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在阳春三月带着媳妇儿孙思夏从家里出发,奉旨前往京城来找她。随行的,除了衣锦还乡后返回京都的宇文正,还有第四个人……
窑址离密山不远,常役加上临时动员,建窑轮流不停歇。人多好干活,钱多不拉拖,官员们要以此升官发财,所以皇上的事就是办得快,效率就是高!
好在山有凤每天晚上都上山练功,恢复得快,并不觉得累。
但赫连蕴澜却是来回奔波,大婚之事虽然交给了管家下属,但他每日下朝后也必问进程,随后又赶往郊外,陪伴帮助山有凤,晚上看她晚饭也不吃就进山后,他才在关闭城门前快马回府。每个休沐日的前一夜,他会在山下就地营宿,密山他进不去,在山下等总没问题,这样,第二天早晨,他便能见到那人儿施着越来越顺的轻功一路飞下山来!但建窑期间为了做事方便,她又穿上了有裆长裤,所以倒看不见她身着长裙练习轻功的样子。
如今因为她,有裆裤已风靡整个京都,并渐渐向全国蔓延,这让后宫的女人们和那些大夫人都心中愉悦,因为少了许多防不胜防的潜在危险。
回天水居教菜听杨赛娥说起这事时,山有凤笑了笑,古代的袴都没有前后裆,只有两个裤筒,类似现代的套裤,那种让男人能随时兴起就地办事的衣服,就算没有她,迟早也会被改革淘汰。
随着春夏季节的来临,山有凤身上散发的青草香气也越来越浓,散发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不像寒冷季节那样整个冬天才散发出两三回,且每次的时间都很短。尤其是入夏之后,只要身上一出汗,沁人心脾的青草香就会随汗而出,令近旁之人如同身处天地山水大自然中!
紧随着她的赫连蕴澜在她第N次出汗欲用袖子擦时,递上了一方素帕,忙碌的山有凤接过在脸上胡乱地快速乱擦一通后扔还给他,快步走开拿木尺测量砖窑高度,自己另记一份数据备存。
赫连蕴澜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置皱巴巴的素帕于鼻下,一股浓郁的青草香气直扑鼻腔!
缓缓握紧拳头,被山有凤擦皱的素帕被他温柔握于手心!转回身看着那忙碌中可人儿红润娇艳的小脸儿,眼神落向她腰间越挂越多的青草香囊配饰,如古井幽潭般的深邃双目,暗黑中灼热似火,凤儿,体内自带天然草香的凤儿,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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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新窑再有两日就能完全建成时,山有溪等人来到京都,被宇文正引路直接到天水居。山有凤听到消息后,虽然疑惑,却还是很高兴,当天收工后立即赶了回去。
“哥!嫂子!小正哥!”走进厨房的山有凤悦声叫道。
“凤儿!”
除了宇文正,一家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看到她身后的赫连蕴澜,山有溪诧异道:“将军?”
杨赛娥笑道:“你要改口叫妹夫了!”
“妹夫?”
山有溪没明白,他身后的宇文正却变了脸色。
“你妹妹要嫁入安王府成为王妃了,按咱们民间的说法,可不是你妹夫?”
山有溪更摸不着头脑:“安王府?王妃?”
杨赛娥惊讶:“莫非你还不知道他是安王殿下?”
夫妻俩傻了,孙思夏疑惑道:“可是,皓公子呢?”
山有凤脸色微沉:“世上从此没有这个人,以后不要再提他!”
孙思夏愣了愣,目光投向杨赛娥,杨赛娥无声地向她摇摇头,伸出食指放唇前。孙思夏微微点头,垂目蹙眉。
山有凤不想因为自己而使气氛冷僵,招呼道:“蛾子多烧几个菜,今晚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杨赛娥扬声应道:“好咧!”
“哥,嫂子,小正哥,宅院那儿没热水,你们就先在这儿洗个澡,免得吃饭也吃得浑身不舒服!”
孙思夏笑道:“等一下,马车里还有一个人,不过,他怕你骂他,一直不敢下来,你去接他吧!”
怕挨骂?怕挨骂还跟着来的人是谁?山有凤想了想,抬脚向门外马车处走去,到了跟前,却不撩帘,问道:“谁在马车里?”
里面没应答,但山有凤却听见了变得有些紧张的呼吸声,“再不说话,我就把马打走赶出城!”
里面终于响起小如蚊蝇的怯声:“姐!”
山有凤猛一掀帘,只见鲍有德缩坐在马车拐角,一双大眼睛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她。
“就知道是你个兔崽子!不在家好好读书,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啊?还不给我下来?”
待他下了马车,山有凤握拳屈指,鲍有德一看她扬起的手,立即蹲下双手抱头:“姐不打!姐不打!”
跟出来的孙思夏轻笑起来:“劝你别来吧,还跟个女人似的寻死寻活偏要来,要挨打了吧?”
山有凤放下手,揪起他的耳朵,可一想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么大了,又松了耳朵拉他的胳膊:“先去洗澡,吃完饭再跟你算账!”
鲍有德一听,呲牙就乐:“姐还是疼我的!”
山有凤眼睛一翻:“疼你?等着我疼你!看我饭后怎么疼死你!”
鲍有德只管乐,不反驳,心道你才舍不得真打我!
“走时这么高,一年了还是这么高,你在家都不吃饭的吗?”山有凤捏捏他的脸,“肉呢?脸上的肉呢?个子不长不说,好不容易给你养出的一脸嫩肉也没了,被狗给叼了去?”
“姐,你不在家,弟弟我吃饭吃不香,谁烧的菜都没你烧的菜好吃!”
山有凤一点他的头:“倒把你的嘴养刁了!”
“嘻嘻,谁让我福气大,有个好姐姐呢!”
几人说着话进了厨房,在天水居吃饭还没走的食客们都知道天水居士的家人来了!
山有凤一高兴,不加解释地喊了一嗓子:“明天来吃饭的兄弟姐妹,每桌免费赠送一份梁酱肉丝!”
食客们笑喊着天水居士凤姑娘义气,山有凤心道送道菜罢了,你们却多来吃一顿!
酒楼大厨房出热水快,几人在后院房里洗了澡,杨赛娥的菜也炒好了。
饭桌上,山有凤问道:“嫂子,小宝贝儿怎么没有一起带来?”
孙思夏道:“娘怕他路上哭闹,又怕他来这儿后水土不服生病,再说他在家惯了,若把他带走,爹娘在家该觉得孤单了!”
“那倒也是!”山有凤道,“没事儿,你们要是想他,就在这儿再生一个到时一起带回去!对了,你们怎么想起来京城?是不是知道我想家,特意来陪我的?”
山有溪惊讶道:“难道不是你请求皇上让我们来的吗?”
山有凤蹙眉,居然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