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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自带防盗章,3小时后替换楼音闭目养神,强撑着精神。为什么要谢绝父皇的好意?该她得的荣耀,她一份也不会让。
大梁的制度都是公主出嫁前才赐封号,而她一出生便赐了封号“景隆”,“景”还是皇帝自己的名讳。天下的奇珍异宝都尽数送到了摘月宫,她挑选剩下的皇帝再赏赐给别人。就她的宫殿“摘月宫”,也是皇帝亲自命名。这次她立功回来,对于这个最得宠爱的女儿,皇帝已经赏无可赏,便准备了今日的接风宴,排场可攀比皇帝的生辰万寿节。
楼音的宠爱不仅来源于她的天资聪颖,能为皇帝排忧解难,还来源于她的生母,已故的皇后。皇后去世八年,皇帝再未立后,其中情谊可见一斑。
正想着,门外侍从通报太子来了。楼音没有睁眼,双手在袖中握成拳头,微颤不止。
“阿音。”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楼音感觉自己面前的光被挡住了。她睁开眼睛,眼里已经平静无波,“哥哥。”
太子着一身明黄锦袍,俊逸的脸上带着淡淡怒气,但言语却温和无比,“我正要去蓬莱岛,途经摘月宫,便先过来看看你,咱们一同去蓬莱岛。”
楼音扶了扶头上的金钗,站了起来,“那就有劳哥哥了。”
蓬莱岛在摘月宫前方,离得不远,加之今日阳光正好,太子提出步行过去。楼音顶着一头金钗,默许了。一路上兄妹二人倒是无话,眼看就要到了蓬莱岛,太子才开口:“阿音可是与商家二小姐有什么过节?”
太子以自己对这个妹妹的了解,知道她一向稳重,怎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失手烫了商二小姐?烫了人也就罢了,平日里人情淡漠的她却执意要大夫去瞧瞧商二小姐,这实在反常。
楼音却只是愧疚地说道:“我怎会与商二小姐有过节呢?只是我车马劳顿,一时失手伤了商二小姐。想到她是嫂嫂的妹妹便找了大夫来瞧,没想到却……”楼音叹了一声,看着太子说道,“哥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啧啧,真是可怜了二小姐,也不晓得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敢污了二小姐清闺。”
太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喃喃说道:“可怜了商小姐。”
楼音莞尔,朝着蓬莱岛大步走去。
蓬莱岛建于蓬莱湖心,七条大道连接岛屿和陆地,使得整个蓬莱岛地形复杂而又别致。从岛中央延绵而出的大道上铺着金丝红毯,旁边几十个巨型金樽俨然而列。宴席中已经有舞姬翩翩起舞,丝竹声乐充斥了整个蓬莱湖。此时除了皇帝,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蓬莱岛。楼音扫视了一眼,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季翊。
一如当年,在茫茫人海里惊鸿一瞥,那个少年就吹动了她心里的一池春水。
此时纪贵妃正主持着这场宴会。自皇后去世后,纪贵妃一路从贵嫔升到了如今后宫第一尊贵的位置,掌管六宫大权,代行皇后权力。今日的宴会自然也全权交由她打理,她远远看见楼音来了,便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楼音看了一下,太子妃怀着七个月的孩子,竟然也到场了,当真是给她面子呢。
这一次接风宴,除了远在封地的亲王没来,京都的三品以上的官员侯爵可都到齐了,除了商太傅一家。太子妃如今却还挺着大肚子在与身边的人说笑,想必是还不知道自己妹妹的事情。
中书令齐大人是百官之首,他见楼音入座,便端了酒走上前来,恭恭敬敬行了礼,“大公主此番为我大梁开凿运河,疏通大梁与外域的经商水路,又以千金之躯在江南亲自监工,真是让下官惭愧啊。”
齐大人是三朝元老,为了大梁呕心沥血,很受皇帝尊重,如今年纪大了,除了政务外很少外出,但是楼音的事情他一直很热心,因为他与楼音的皇帝爹一样,一心想让楼音当皇帝。
楼音扶起了他,笑容亲切,“齐大人为我大梁呕心沥血,我所作的不过尔尔。运河开凿,水路一通,可容纳巨型商船与战船,以后大梁开疆扩土可就靠着齐大人了。”
齐大人目光一凝,看着楼音久久不说话,仰头饮尽了杯中清酒。楼音懂他意思,也回敬了一杯酒。只是这番对话让太子听了去,他看向这边,眼睛眯了眯。
“公主胆识过人,难怪皇上宠爱公主。”齐大人胡须飘动起来,心里遗憾着公主为何偏偏投作了女儿身,若她是个男子,那……
“怎的已经这个时辰了,皇上还没有过来。”纪贵妃人未到声先至,打断了楼音和齐大人的谈话,她缓缓走来,握住了楼音的手,“皇上也真是的,这种事情竟然也能忘。”
“不可能。”齐大人喝了些酒,说话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皇上忘了什么事也不可能忘记公主的事情。”
楼音扬眉,从纪贵妃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枝枝,去御雄殿请父皇吧。”
枝枝应声而去,刚转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长福便脚步匆忙地过来了。他弓着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人,眼珠子一转,说道:“商太傅临时进宫寻皇上有要事商量,皇上一时脱不开身,让公主自行开席,皇上一会儿再过来。”
太子一惊,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洒出了几滴酒水。
“既然商太傅有事与父皇商议,自然是政事为重。”楼音转身,掩住眼角的笑意,她端起一杯酒,挥袖举向众宾客,“本宫敬各位大人一杯!”
她的脸上流光溢彩,金钗凤袍,天家威严喷薄而出。
一旁的太子神色慌张,频频看向御雄殿的方向,楼音看了他几眼,说道:“哥哥心不在焉的,可是有要事在身?”
“唔……”太子不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不料,半个时辰后长福又来了,一脸沉重,在太子面前站定行礼后,说道:“请太子殿下跟奴才去一趟御雄殿。”
太子猛得退了一步,脸上一阵青白:“为、为何?”
长福抿嘴,低着头说道:“皇上有令,太子殿下请吧。”
楼音看着太子的背影,嗤笑一声。她回头,看见纪贵妃和太子妃亦面色慌张,不知前朝究竟出了何事要中途带走太子。
楼音招来枝枝,轻声在她耳边耳语几句,便让她下去了。
不一会儿,太子妃却猛地吐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又胸口一窒,晕了过去。
身怀六甲的太子妃晕倒,现场自然是乱成了一锅粥。楼音看着纪贵妃惊慌失措,着人抬走太子妃,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其他人也都是人精,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将昨日与今日之事稍作联系,便猜出了几分,各个询问了几句太子妃的状况后,便安静地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楼音看着纪贵妃护着太子妃离去,仰头饮尽了杯里的酒。“今日是父皇特地为本宫设的接风宴,各位请尽兴!”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出了这些乱子,公主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宴席到了尾声,楼音面色微红,眼里蕴着酒气。季翊从座位上起身,端着一杯酒走到楼音面前。楼音身旁原本坐的是齐大人,他一看季翊来了,便识趣地想让出公主身旁的座位。
“齐大人,就这么不想坐在本宫身边?”楼音见齐大人想走,便叫住了他。齐大人回头一看,季翊面色平静,公主的语气又不善,他便只能讪讪地坐了回来。
季翊便只能站在楼音面前,问道:“公主去江南之前托臣去寻胡商带进大梁的夜明珠,如今臣已经寻得了一颗成色最好的,一会儿便献给公主,权当为公主接风。”
楼音嗜爱夜明珠,皇帝几乎是搜寻了大梁最好的夜明珠送到摘月宫,可楼音还不满足,她近些日子又迷上了西域产的夜明珠。
“不过是珠子罢了,本宫的兴致也过了,季公子自己留着吧。”
“好。”季翊仰头饮尽了手中的酒,伸出均匀细长的食指擦拭嘴角,他看向楼音,楼音却别开了脸,“那臣只能以酒敬公主,祝贺公主又为我朝立功。”
说着,她又看向楼音:“臣妾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从未见过公主吓成这般模样,皇上便免了公主的禁足吧,这就回宫好生休养着。”
“自然是要免!”皇帝十分同意纪贵妃的话,“明日阿音便启程回皇宫,三日后秋猎结束,朕也立马回宫,剩下的事便交给贵妃处理。”
说到此处,皇帝又问道季翊:“此次公主遇刺,多亏了你相救,你只管要赏,朕定竭尽所能满足。”
原本陈诉完遇刺细节后,季翊便退到了角落,此刻突然被皇帝提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他看着皇帝,许久不说话,不知是不是在思量要讨什么赏赐。
“是呀,此次多亏了季公子。”纪贵妃也补充道,“平日里季公子默默无闻,反而关键时刻却成了公主的救命恩人,周国真是卧虎藏龙啊。”
纪贵妃几句话说得意味不明,所有人的思绪都跟着她这几句话走了。谁不知这位周国三皇子被送到大梁为质,便是因为资质平平,可如今突然露了一手,究竟是周国别有所图,还是他自己心藏不轨?
可既然已经装了这么多年,又为何在此时暴露出来?不解,实在不解。
莫说其他人了,就连皇帝也想不通这是为何,他再次问道:“不如赏季公子黄金万两?”
季翊摇了摇头,说道:“臣在大梁为质,受到大梁上上下下的礼待,已经感激不已,若非要赏赐,那便……”
他转身看向楼音的腰间,说道:“皇上也知,臣平日玩物丧志,不如求公主将那块儿绝世好玉赏给臣如何?”
被季翊点名提到,楼音才如梦初醒,她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那是她自小就贴身佩戴的,倒算不得珍贵,只不过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而已。
看楼音神情恍惚,皇帝说道:“那哪里是什么绝世好玉,不过是朕的皇后留给公主的遗物而已,这样吧,朕今晚就下令,赐黄金万两,珍宝千箱,即刻送到季公子府邸。”
*
皇帝带着众人走后,楼音又陷入恍惚中,蜷缩在贵妃椅上,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一点生气。此时也有不少人前来看望楼音,包括尤将军与尤暇,楼音都一一回绝,闭门谢客。唯有刘勤,吃了个闭门羹后,又送来了一盒点心,他在门口喊道:“姐姐,弟弟知道你受惊了,这是你最爱吃的天香楼的核桃酥,等你好了弟弟再来看你啊!”
枝枝拿了那盒点心进来,问楼音是否要尝一尝,楼音摇头,枝枝便将食盒放在了楼音身旁的案桌上。
“殿下,奴婢看您实在是受了惊吓,不如叫太医开些个安神镇定的方子?”枝枝想了想,又补充道,“听说皇上曾经遇刺,也连着服用了章太医的安神药半旬呢。”
楼音只是半张着嘴摇头,半晌后,她才说道:“叫席沉进来。”
席沉一直守在门外,进来时,只见楼音脸色苍白,眼里却总算有了些神采,只是这神采,带了些决绝的意味。
此时屋子里只有楼音、席沉、枝枝与款冬四人,鸦雀无声。
楼音道:“本宫要你暗中刺杀季翊,你可能做到?”
席沉一惊,猛然抬头看着楼音,确定他没有听错!公主不是一直爱恋季翊吗?怎么如今要杀了他?虽说公主从江南回来后对季翊的态度便大变了,但也不至于因爱生恨便杀了他呀?再者,就他之前盯着季翊的府邸观察过一段时间,他从周国带来的些许侍卫绝非池中之物,那贴身侍卫郁差武艺更是深不可测,即便是季翊本人,如今也没人知道他的能力究竟是怎样的,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还未可知。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席沉的声音里难得有了起伏,他说道:“公主,季公子乃周国质子,若是杀了他,一旦被查出个蛛丝马迹,轻则破坏两国交好,重则,引起两国恶战啊!”
楼音又何尝不知这些道理,所以她才能寄希望于席沉,希望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季翊。可如今,连席沉都看出来了要杀季翊没那没容易,她更是清楚,要席沉硬碰硬杀掉季翊,几尽不可能。
那么,就任由他这样韬光养晦吗?日后他得势,自己要杀他就更不容易了!
楼音烦躁地说道:“那此事再议。”她心里犹如有一团火在烧,扑不灭浇不熄,只能任由其疯长。
枝枝见缝插针,说道:“公主为何要杀、杀季公子?”
楼音不回话,脸上浮起一阵又一阵冷意,看得枝枝一个寒颤。枝枝拿起了一旁刘勤送来的点心盒子,说道:“殿下今日一整天都不能进食,不如先吃点世子爷送来的点心,这可是您平时最爱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盖子,可这一揭,吓得枝枝惊声尖叫了起来,手一扬便将那食盒打翻,扔出去老远。
她跌坐在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连拍着胸口,像是看到了鬼魅一般。
席沉胆大,去将那盒子连同盒子里的东西捡了过来,递到楼音面前。
那盒子里摆着的哪里是什么糕点,分明是一只人的舌头!
舌头已经暗红,散发着阵阵血腥味儿,舌根处整齐的切痕一看便是一刀割下,尚未的血迹表明这才割下来不久,看起来甚是骇人。
“世子爷太不着调了!”枝枝眼泪都掉了出来,一边叫席沉将那骇人的东西丢掉,一边说道,“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楼音按住胸口,半张着嘴,半晌眼里才聚了神,“不是刘勤,他向来贪玩,却不会做这样的事。”
款冬姑姑也惊魂未定,连着喝了两杯凉茶,拍着胸口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许久,她才想到今儿上午与庆祥姑姑闲聊的话,说道:“殿下,奴婢大胆猜测一番,这可能是前儿不久刚出宫的月美人的舌头?”
今儿一早,庆祥姑姑与款冬姑姑闲聊时曾说,昨夜里上清寺的姑子发现月美人的侍女被人打晕在屋子外,而月美人昏死在房子里,被人割掉了舌头,虽是救活过来了,却是疯疯癫癫的,又不会说话,姑子便连夜给行宫里递了消息。
可这月美人的消息还没传到御前,便被长福拦了下来。一个废妃而已,疯了便疯了,何必再去叨扰皇上,惹皇上心烦?
却不想,今日楼音的寝宫便出现了这么一玩意儿。
“殿下……”枝枝擦了擦泪痕,说道,“这会不会是纪贵妃怀恨在心,报复您呢?”
楼音摇摇头,闭上了眼不再说话,可枝枝和款冬明显看到,她的双手在颤抖,虽是极力控制了,可依然抖得如同癫狂之人。
再睁眼时,楼音的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眸子猩红骇人,她沉声道:“杀了他……杀了他……”
那模样,如同杀人狂魔一般,嘴里不停念叨着,如痴如狂,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得了癔症。款冬姑姑怕她真的走火入魔了,一把将楼音搂入怀里,说道:“公主要杀谁?”
“杀了季翊!杀了他!”
款冬姑姑与枝枝面面相觑,又柔声问道:“公主为何要杀他?莫非今日之事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