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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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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月眠和刀疤男认识闻人恒这么久,就没见他亲手做过饭,更别提还是做月饼,这简直比当初看见他雕玉佩还惊悚。

    同样觉得惊悚的还有客栈的大厨和伙计。

    这么一位贵气俊朗的公子忽然来他们这里做东西,他们都不知脚该往哪放。

    闻人恒把闲杂人等打发出去,余光扫见某两个人愣愣地盯着自己,头也不抬道:“怎么?”

    秦月眠怀疑问:“你真会做月饼?”

    闻人恒道:“会。”

    他们以前住在何极山,远离闹市。中秋的时候要么是去山下县城过,要么便是提前买好东西自己做,然后师徒三人过一个祥和的中秋节。

    他突然想起师弟来的头几年每到中秋和几个大节都会很安静,心里一疼。

    全族被灭,又不能表现出来,还要陪着他和师父过节,那时师弟都在想些什么?

    秦月眠在旁边问:“你还会做什么?”

    闻人恒回过神,说道:“很多,只是许久没做了。”

    秦月眠稀奇极了,特别想知道闻人恒做的月饼是什么味。

    于是他维持着这点好奇,愣是在旁边从头看到了尾,等闻人恒一块块摆在盘子里,才与这人一道上楼。

    小县并不大,但因为是中秋,附近村子里的人来了不少。主路早已挂上过街灯,小贩也已摆好摊,孩童成群结队,嬉戏打闹,笑盈盈地跑了过去。

    叶右站在窗前垂眼望着热闹的街道,问道:“你不回去陪魏庄主过中秋?”

    魏江越不知如何回答。

    按照往常,他应该是要去找父亲的,可自从起疑,他每次看见父亲,总是会害怕忽然有一天父亲会变成他完全陌生的样子,而独自回房间他只会胡思乱想,只有与晓公子待在一起才能静下心——即便这人正在怀疑他的父亲。

    叶右看他一眼,正要再说点什么,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等了等,很快听见房门被敲响。魏江越离得近,便起身开门,瞬间对上丁喜来一张阴郁的脸。

    丁喜来轻飘飘地看看他:“你也在啊。”

    “嗯,我来找晓公子,”魏江越把他让进门,打量他这表情,“你怎了?”

    丁喜来不答,见晓公子从窗边走过来坐下,便也老老实实坐好,告诉他们已经听说了盟主的事,他满怀希望地问:“你们说……钟伯伯有没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叶右缓缓摩挲着面前的茶杯,没开口。

    魏江越则逃避地别开了眼。

    他和丁喜来一个希望盟主就是白子,一个则希望盟主是被陷害的,他们就像是站在浮冰的两端,底部传来“咔嚓”的断裂声,哪边裂开,哪边就要沉没。

    丁喜来看了看他们,不死心地问:“有没有一点点可能?”

    叶右道:“或许吧。”

    丁喜来其实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并没高兴。房间一时静下来,正当他后知后觉发现要冷场时,只听门外传来了谢均明的声音。

    “哟,这真是闻人门主亲手做的?不是现买的吧?”

    闻人恒道:“自然不是。”

    谢均明道:“来来来,那我得尝一口。”

    闻人恒道:“谢宫主不嫌弃就好。”

    谢均明道:“嗯,不嫌弃。”

    几人说话间推开房门,谢均明一口月饼已经咬了下去。刀疤男默默盯着他,不太爽,这可是他们门主给晓少爷做的,晓少爷都还没吃呢,这混球截什么胡,要不要脸?

    谢均明若能要脸,那就不是谢均明了。

    他慢条斯理咽下肚,真心实意地对好友道:“尊夫人手艺不错,人还这么贤惠,晓公子好福气啊。”

    几人:“……”

    闻人恒:“……”

    房间那点沉闷感立刻烟消云散,被谢均明的话拍到了九霄云外,丁喜来和魏江越反应一下,几乎同时看向闻人恒和晓公子。

    闻人恒和叶右都知道好好的,谢均明不会无缘无故就说这话,绝对是从长老们的口中问出了点东西。前者表情如常,决定慢慢给师弟攒着,后者则控制住愉悦的情绪,说道:“谢宫主误会了,我们是师兄弟的关系。”

    谢均明诧异问:“嗯?你们不是夫妻?”

    叶右道:“不是。”

    谢均明道:“是么,我看你们住一间房,还以为闻人门主是你媳妇来着。”

    丁喜来:“……”

    魏江越:“……”

    你到底是怎么认为的?!

    谢均明大概能看出他们的想法,慢悠悠地补充道:“难怪了,我先前还在想你都有闻人门主这个大房了,怎么还去找浮萍当小妾,原来不是夫妻啊。”

    丁喜来和魏江越被这强大的逻辑弄得沉默了。

    毕竟……找小妾的是老爷,大房一般干不出这事,嗯,这没毛病。

    围观的几人都没开口,屋里的气氛顿时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闻人恒无视掉某人,端着月饼放在师弟面前:“趁热吃。”

    叶右不去看他家师兄温柔的目光,开始专心吃月饼。

    闻人恒问:“好吃么?”

    叶右道:“嗯。”

    闻人恒道:“那我以后还给你做。”

    这种语气和画面,在场的几人都知道该回避一下,哪怕魏江越心里有点不愿意,也觉得自己留下多余,便告辞了。谢均明找完了乐子,也没再打扰他们,心满意足地走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

    叶右咽下嘴里的东西,在师兄发作前道:“咱们要不要出去转转?”

    闻人恒道:“今天是中秋,估计要一起吃饭。”

    叶右道:“可以吃完了转。”

    闻人恒道:“行。”

    叶右观察一下,看不出师兄有什么不满的神色,便陪他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喊他们吃饭,于是跟着师兄下楼,和那群前辈们默契地都没提黑子白子的事,一起和气地吃了顿饭,又聊了一阵,这才散场。

    此刻天色已暗,外面更加热闹,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叶右顶着“灯笼”,慢慢与师兄到了街上。

    二人走了几步,叶右道:“我记得以前过中秋,你就很喜欢去县城玩。”

    闻人恒“嗯”了一声。

    那时他正年少,无忧无虑,更没遭逢大变,自然爱玩一些。师弟那时是怎么看待他的?兴许就和他现在看丁喜来那群少帮主们差不多吧。

    他问道:“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

    叶右笑道:“没有,就一般傻吧。”

    闻人恒:“……”

    叶右道:“逗你玩的,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这句是实话。”

    闻人恒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掩在袖子下,拉着他迈进流光的夜景里,说道:“以后再遇上事,不要瞒着我。”

    叶右道:“嗯。”

    小县地方不大,二人不过多时便顺着主街走到了头。

    闻人恒见不少人都在往县外走,一问之下得知附近有条河,人们这是要去放河灯。他见天色还早,便也过去了。

    河上有一座石桥,上面已站了不少人。

    叶右找到一块空地,站在石栏前放眼一望,只见河面满是暖黄的灯,如星河一般向远处延伸,映着头顶的圆月,美得甚至想让人永远停在这一刻。

    他扫见河边有一对男女在共同点一盏灯,中途视线碰在一起,半天都没错开,就这么隔着灯望着彼此,男女之间那点美好的感情简直能溢到他们这里来。

    他勾起嘴角,有点想拉着师兄也去放一盏,这时只听细微的破空声传来。他心底一凛,想也不想急忙往师兄那里迈出一步,嘴上道:“你看那盏灯多漂亮。”

    身后的暗器贴着他飞过,一下打在石桥的栏杆上,发出“叮”的轻响。

    闻人恒几乎是在他扑过来的同时就察觉到了危险,眸色微沉,扣住他的腰向后跃了半步,抬眼望去,只见石桥两头各上来两三个人,连同不远处刚刚掷出暗器的那个人,迅速向他们围了过来。

    闻人恒道:“围山不成,这是着急了?”

    叶右悠悠道:“肯定啊,我几次三番坏他们的事,换成我是他们,现在想的第一件事绝对是找机会弄死我。”

    闻人恒纠正他:“是我们。”

    二人说话间,那几人便冲到了近前,闻人恒顾不上搭话,把师弟挡在身后,顷刻间与他们交上手,周围惊呼声四起,顿时乱成一锅粥。

    丁喜来这个时候正往河边走,说道:“少天我跟你说,放河灯祈愿如果能成的话,这世上早就没有穷人和丑人了。”

    任少天自然也不信这种事。

    他只是看他家少爷今天太阴郁,给这人找点事干而已,说道:“或许是他们的福缘太浅,祈的愿不灵。”

    丁喜来道:“我福缘也浅,不然早就成大侠了。”

    任少天道:“少爷早晚会出息的。”

    丁喜来摸摸下巴:“这倒是啊。”

    任少天:“……”

    丁喜来道:“只要跟着晓公子混,我肯定能……”

    他的话说到一半,听见了前方此起彼伏的叫声,直觉有热闹可看,不由得快走了几步,抓住一个人一问,得知是有人打起来了,还有人落了水。

    他做好事做出习惯了,立刻撸袖子:“别着急,我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