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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公众输液室,再加之男人一身不菲的行头,蹲在这里显得特别扎眼。
很快的,人们纷纷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秋叶一下子无地自容撄,
“慕星崇!偿”
“别动。”
他面不改色,继续慢条斯理的帮她擦着。
直到雪白的毛巾染上灰尘,他才从一旁叫助理拿来的购物袋里取出酒精和棉球,
“涂酒精会很疼,但你必须要消毒。”
这样说了一句,随后直接用行动表示他的坚决。
男人素来冷酷,就算做这样体贴的事,也不可能像一般男生一样花言巧语。只是尽力放松手里的力道,减轻她的痛苦,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当酒精刺到她那大片模糊的血肉时,女人竟然脸眉头都没皱一下,
慕星崇瞬间脸色变得阴郁。
怎么会这样?
他记得以前的余秋叶,稍微碰一下都会大叫喊疼。摔个跤,都可能让她眼泪汪汪——现在皮肉都外翻了,却在碰到酒精都没什么反应?
她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谁教你的?”他抬起冰冷的眸子,“连疼都不知道吭声?”
秋叶心里颤了一下,
被他托在手里的脚也跟着一抖,垂眸看他的眸,滑过一缕悲凉,
“其实,没那么疼。”
因为经历了太多的疼,所以着根本不算什么。
男人这次沉默了。
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消毒完后,又亲自给她上药,包扎。
只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脑子,却并不如外表上那么平静。
“星空是顺产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秋叶有些猝不及防。手紧了紧,慢慢吐出一个字,“是…”
然后就没再说话了。
她觉得他问她这个问题,可能是想给“她现在为什么不怕疼”找一个解释,毕竟这世上没有几种疼能疼过生孩子,所以,做过母亲的人,当然会和小女孩不一样。
就在她自顾自揣测这个男人的心意时,他忽然又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双鞋——
“穿上。”
秋叶抿唇配合的绷直了脚背。
男人优雅的给她穿鞋,手很漂亮,左手十指上一个黑色陶瓷指环,秋叶知道,这个位置,是未婚。
………………
………………
完成这一切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暧昧。
秋叶的窘迫很明显,像这种尴尬的时刻,成熟的男人都会巧妙绅士的缓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慕星崇当然成熟,直接就恩威并施的打破了沉默,
“星空手术已经结束了,现在在睡觉,你跟我去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男人看了一眼快要到尽头的吊瓶,表情严肃认真。
他叫来护士,然后对着她说,“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身体最重要,我也不是这么巧,每次都能帮得上你。”
………………
………………
医院后的一条老街。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安排,这家医院,竟然和她当时的省中学就隔着一条街。
秋叶出了医院门,就看到了七年之前她最熟悉的风景——
马路,小店,小吃贩,甚至还有一模一样穿着校服来来往往背着书包的中学生。
慕星崇兀自走在前面,他这样身份的人,走在这样的街上,虽然抢眼,但并不突兀。
秋叶紧跟其上,两个人一路上也没什么话说。
其实,男人在前面也注意到了那些穿着校服的女学生。这些年,每当他看到这样的女生,都会想起她——
一个午后,他们在他家的书房。她穿着宽松粗糙的校服校裤,头发是简单的马尾辫,逆光中挽着淡笑,在他的桌子上练字。
那时,她的脸只要亲一下就会红,红到耳根,一直消不下去。他就会借着教她写字的名义,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荑,另一只手抱在她的腰上,胸膛在她后背肆意摩挲……
他记得她校服上粗糙的线头,也记得接吻时她脸上还很青涩的情-欲,那双眼睛,看着他时,羞涩又朦胧。嘴唇,鲜艳又柔软,情动之时,会叫他星崇哥哥。
他妄图把手伸进她内-衣时,她的嗓子会变得尖细,低弱的哀求他,说,“阿崇,不要…”
他就会坏笑着问她,到底要不要,然后她就克制咬唇,羞红着脸摇头。
……
“慕星崇。”
秋叶有些紧张的追上他一步,“随便吃一点就好了,我想回去看星空。”
男人没理她,只是双手插兜兀自又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停在一家店门口,
“进去。”
……
吃好饭后,这个男人又不知道突然产生了什么新的念头。竟然方向一换,径直朝她曾经就读的高中走去。
秋叶立马想要阻止,只是,今晚的他好像格外沉默,让她竟然有些不敢开口。
就这么跟着他走到了学校操场,
人烟稀少的操场,男人突然停了步子。把黑色大衣脱下,铺在主席台下的一个台阶上。
“坐。”
秋叶看着大衣领口上的意大利标志就有些心疼,抬眼又看了一眼慕星崇,发现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迟疑片刻,还是坐下了。
有大衣的铺垫,当然温暖了很多。完全把冬天石砖的冰凉隔绝在外。
男人背对她,站在原地,静静眯眸,片刻,从兜里摸出一个茄盒来。
好雪茄要配好火柴,一般的打火机会毁掉里面的烟叶。因此男人随身都会带火柴。
秋叶下意识看了一下。他的火柴盒很漂亮,黑色金属,上面有暗纹浮雕,大气精致,简单也不失美感。
秋叶看着他点烟的手有一瞬失神,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余秋叶——”
她有些好奇扭头,
一个大概三十岁的样子,带着眼镜的简朴男人,满脸兴奋的看着她。
慕星崇当然也第一时间看了过去,英气的眉头轻轻皱起来。
“阿亮?”她有些不敢确定。
“你还记得我!”
“你……”秋叶恬静的脸蛋染上一些笑意,原地站起,那件大衣顺势也不小心滑下去。
她见衣服掉地,话立马说到一半,赶紧弯腰把地上男人的大衣捡起来。
阿亮这才注意到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
他是那样英俊,优雅,一看就并非等闲之辈。
只是这模样,对他来说却有些眼熟。他想了想,终于想起这就是秋叶原来高中早恋时的那个“男朋友”!
阿亮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七年没见,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
他不认识慕星崇,只是当时同为学生会骨干的他,经常会在放学时看到秋叶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
那时,他也暗恋她,所以就比普通人更加关注一些。
可是,今晚这个男人,显然要比记忆中成熟,冷峻一些,但那股刻进骨子里的孤绝感,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秋叶脸色立马有些煞白,她低下头去,刚觉得有些尴尬,就看见男人上前一步,大方的伸出他的手,
“你好,慕星崇。”
“你好,赵琦亮……”阿亮说着,突然握手动作一停,大惊,
“慕总?!”
他在学校里教书,当然也知道,校高层那几个如雷贯耳的大股东。
慕星崇,可不就是那个前段时间给学校捐了三栋楼,外加三个分校,总资产接近六亿的首席大股东么?
阿亮看着他的眼神,立马有些尴尬,紧接着,变得恭谨起来,
“不知道原来是慕总大驾光临,真是失礼失礼……”
“无妨,”
慕星崇面不改色的松开他的手,不紧不慢向后一靠,坐在黑色大衣旁边——秋叶身边。
“——我来陪我太太逛逛她以前的学校。”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有些难堪,
秋叶难堪,阿亮也难堪。他刚才看她眼神的里的火热太明显,同样身为男人,他知道慕星崇也看得出来。
“秋叶,没,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了……恭喜你!”
“谢谢。”秋叶淡笑着声音很轻。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秋叶,自从那年你退学,同学们都没再也没联系到你了,每年聚会你也从来不露面,大家都很想你!”阿亮生怕慕星崇误会,又解释了一遍,这才道,“今晚见到你,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帮我向同学们问好。”
余秋叶平静如水的说着。
她知道他们可能都留有联系方式和聊天群,只不过她没有加入而已。
阿亮大概也猜测到她可能不想加入,没有多说,只是道别。
“好,那再见了!”
“再见。”
说完,秋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指已经一片冰凉。
阿亮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带着她那些年朦胧的高中记忆,就像他今晚的背影一样,彻底离她远去了。
若不是今天一面,她都快要忘记,她以前读过高中了。
只有身边,男人的雪茄味,依然醲郁。
慕星崇一言不发的抽烟,眸眺望远处,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退学,难道就是因为当年怀孕了么?
因为早恋,又因为未婚先孕,所以在高考前几个月中途辍学——这样的遭遇,在慕星崇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无疑等于毁了自己的一生。
更何况,在那之前,她一直稳居全校第一。
神坛跌落,向来要比一般人痛苦得多。
第一次,慕星崇开始有那么一点谅解了这个女人,放下雪茄,在一片烟雾中淡声问,
“为什么不把书念下去。”
“没钱。”
她倒是很直白。
男人冷蔑的笑了一声,很想问一句读书能要什么钱。但还是忍住了。
沉默持续了一会,他才重新开口,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霍远洋。”
这时,操场上已经零星没了几个人。只有几个男生穿着运动服在踢足球,一两个女生坐在旁边的跑道上围观。
学校外的世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灯火一片。但学校内已经进入夜晚了,漆黑,静谧,完美隐藏了人们脸上的情绪。
秋叶就在这样一片隐藏中淡淡而笑,
“二十岁啊。”
她今年二十五,星空五岁,那她确实也应该是二十岁认识的霍远洋。
不到一年,就结婚生子,这个速度确实比较可以。
男人冷嗤一声,“人家二十岁在念大学,你的二十岁在结婚。”
“那人家十七岁忙考大学,我还早恋……”
余秋叶想也不想的就接了下去,而等她话出口后,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蠢。
“咳……”
她尴尬的把头扭到一边,男人抽烟的动作也有片刻的停顿。
显然,他也被她这句话震得失神。
画面凝固,唯有青白的烟雾徐徐升腾。
“中间那两年你去了哪里。”
她十八岁离开的他,二十岁出现在霍远洋面前。中间还有空白的两年,让他无从得知。
秋叶的五官这时在黑夜里僵了僵。
“忘了。”
“你是想让我逼你想起来?”
居然说忘了,这个借口未免也太烂。
秋叶脸色沉下去,声音冷下去,“慕星崇我真的忘了,人总是有难过不想记起来的过去,你为什么要逼我想起来??”
她整个人不可遏制开始在黑夜中微微颤抖,
如果要说那两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凄惨程度,可不止是一星半点,更不是只言片语所能说清的。
余秋叶常常想,常常的想,那样戏剧又狗血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事实就是一环扣一环走到那一步的。
“走吧。”她扶着膝盖站了起来,顺便把他大衣拿起来,细心的在空中抖了抖,“星空该醒了。”
“你对霍远洋的儿子还真是关怀备至。”
说完,他就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大衣,整个人的色调都沉了下去,再也不复刚才那么温柔。
她到底明不明白,她对余星空越是无微不至,就越容易让他想起那一个他们死掉的孩子——这对他,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他的孩子,她甚至没有给他一个来这个世界上看看的资格,就这样判了他死刑。
也判了他的父亲,无期徒刑。
………………
………………
星空又在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三天后出院了。
秋叶原本想给他幼儿园请几天假的,但是幼儿园老师说接下来快要过节,学校办了活动,邀请每个孩子一家三口都要参加。星空也不例外。
秋叶有些头疼,她参加活动这没什么问题,但是她找不到那一口“男性”。
难道要请慕星崇来吗?
自从那晚他们在操场上的谈话无疾而终后,两个人之间的温度就有些冷冷的。
难道要去马路上租一个?
似乎…不太靠谱……
就在她准备回电话告诉老师那一天她有事无法出席的时候,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阿亮!
他们是高中同学,而且曾经关系也不错,叫他来,绝对不会出错!
阿亮接到电话后当然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银色的别克轿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他从车上走下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窈窕高挑的女人,还有她手里牵的那个半人高一本正经的小男孩。
秋叶回过头来,柳叶眉积攒了些笑意,温和平淡,
“阿亮,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哪有的事,慕总平时肯定也是太忙了,希望他不会介意才好——”赵琦亮说着,猛然看到地上那个冷酷精致的小帅哥,瞬间惊诧。
“他——你孩子,这么大了啊……!”
他以为余秋叶结婚,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孩子应该也只有三四岁而已,可眼前这个小男孩,最起码也有五岁了!
如果没记错,她今年不过也就二十五岁而已——
难道,当年学校那些关于她的传言……
秋叶看出阿亮眼神里的诧异,手不自觉握紧,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对,他今年刚满五岁。”
“噢……哈哈,小男孩长得挺漂亮的,以后一定是个大帅哥啊!”阿亮立马笑着掩饰尴尬,蹲下去,“你好,星空,我姓赵,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就叫我赵叔叔吧!”
谁知星空只是瞟了他一眼,立马松开妈妈的手,帅也不帅,直接朝幼儿园里面走了!
“星空——”
秋叶立马尴尬得喊住他,赵琦亮见状,赶紧笑着打哈哈,“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怕生很正常……”
……
余星空雪白的脸下面系着一根黑色的毛绒围巾,百无聊赖地走在他们两个前面。
幼儿园的小朋友,除了跟小伙伴一起玩,就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只有他是一个人。
他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滋味,静静地旁观着。
过了一会,才拿出大衣兜里的“手机”,编辑了这样一条信息……
………………
另一边,星恒集团。
这座在长江以南临近入海口的城市,如今无疑已经成为全国最发达的地段。隔着一排璀璨辉煌的西洋式建筑,对面,就是目空一切的国家级金融集团。
慕星崇的大厦群,就在这一排集团中的最中央,那是一排国际顶级建筑师的史诗作品,现代,流畅,大方,睥睨着众生。
星恒国际,最顶层,
结束一天的早会。慕星崇刚回总裁办公室,就感觉桌子上的电脑屏幕一震。
放下还在冒热气的咖啡杯,走过去一看,就看见屏幕上赫然一行白色的字,
“慕叔叔,你现在来看我吗。”
…………………
余秋叶不知道儿子和男人之间还有个秘密“联络工具”,只是并排跟赵琦亮在星空后面走着,
她有些失神,一个不稳,竟然摔倒在了地上。
赵琦亮立马上前扶起她,
“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呃……”她扭了脚腕,登时疼的脸色青白。
……
慕星崇来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整个幼儿园都因为亲子活动弥漫着其乐融融的气氛,孩子和家长三五成群,父母中有很年轻的情侣,也有些明显的上班族。
他只需一眼就看到,树下静静坐着纤瘦清秀的女人。
而让他皱眉的,却是她腿旁蹲着弯腰曲背的男人。
“阿亮,我没事,你不需要……”
“脚都快肿成馒头了,还说没事?”
……
交谈的话语从前面飘进他的耳朵。秋叶有些尴尬,她对异性向来比较羞涩。上次慕星崇在医院帮她穿鞋的时候,她就浑身不自在,现在让赵琦亮给她冰敷,她同样如坐针毡。
即使,相同的动作,眼前朴素的男人,完全不可能像慕星崇那样一身西装蹲在地上,让她心神俱震……
“松开。”
就在这时,两个冰冷的字响起。
秋叶猛的抬头,就看见慕星崇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
“慕、慕总……”
阿亮同样也是惊了,没想到慕星崇突然会出现在这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霎时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男人非常平静的说,“她脚冷,不能冰敷。”
“噢,是,好的……”
赵琦亮知道他是在压抑怒气,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他退后的同时,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一步上前,踏过他让开的地方,然后,不紧不慢的在她面前蹲下。
掌心拖起她一只脚踝,动作轻柔,也带着强势,逼得她整条腿都微微抬起来——
慕星崇仔细看了一眼她的伤口,漠声吩咐,“去买药和纱布来。”
赵琦亮用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连连应道,
“哦,哦,好的……”
……
赵琦亮离开后,梧桐树下就只剩下两个人了,这个男人相当英俊,很快就吸引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秋叶当然也看出男人这时动了怒意,没有解释,只是沉默。
他拿着她的脚踝看了几秒,沉默了片刻,道,“不算严重,休息几天就好。”
秋叶“嗯”了一声,把脚收回,没想到男人握得更紧。
他眼也没抬一下,指尖用了力,不疾不徐,开始给她按摩。
秋叶一下全身像电流一样窜过!
脚也跟着抖了一下。而他全然就当没发现,韧性富有温度的手,按在她的足上,有一些微微的疼,但更多都是酥酥麻麻悸动的感觉。
“转一下。”
“嘶……”秋叶照做,换来的只是椎骨的疼。
男人这下眉皱得更深,加大了力道,更为仔细的为她按摩着。
……
直到阿亮匆匆忙忙买药回来,就看见余秋叶已经穿着雪地靴端坐好了。慕星崇站在她的旁边,沉默不语,料峭的像深冬一棵穿云而出的雪松。
他提着药上前,“慕先生,药买来了!”
“不用了,已经好了。”
“啊?……噢……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阿亮虽然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说到底那是慕星崇,他不需要,也不可能能摸清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的把药放到一边,但还没放下,就听见男人料峭的嗓音,
“赵老师今天没课?”
“噢,我,我那个,是今天下午休息。”
空气中静了静,阿亮以为只是一句寒暄,可余秋叶不自觉整个人紧张起来!
她知道,这个男人,最喜欢秋后算账。
她刚想开口打断,让他不要刻意刁难,谁知一切已经晚了——
男人双手落回兜里,转了个身,眼睛盯着他,幽幽的笑,
“那身为毕业班班主任,在全校都冲刺高考的时刻,翘班参加别人的亲子活动,是不是不太好?”
男人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阿亮没来由脊背一冷,立马哽声!
“对,对不起慕总……”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中老师,决然承担不起眼前这个男人的怒意,“我以为慕总公务太繁忙,才想来帮帮您太太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不会给您们带来困扰……”
“我有什么可困扰的吗?”
“够了——”
就在这时,余秋叶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她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勉强克制平静。
“是我叫阿亮来帮我的——对不起阿亮,麻烦你了。”
“没,没有,应该的……”
听到“应该的”那三个字,慕星崇就冷嗤一声笑了出来,而余秋叶的脸色也在瞬间僵了僵。
也难怪赵琦亮一个高数老师,情商低得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种假扮别人老公和爸爸的事情到底能不能说“应该的”这三个字。
余秋叶知道慕星崇此时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了,赶紧上前,对阿亮说,“既然他来了,就不继续麻烦你了,阿亮,你也赶紧去忙你的吧……”
“噢,好的,好的,秋叶,那我们下次再见……慕总,再见!”
慕星崇礼节性的对视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俊脸上沉着阴霾。
赵琦亮见他没有跟自己告别的意思,赶紧尴尬的笑笑,很快就走了。
……
余秋叶知道男人现在心情不好,更不想跟他发脾气,只是拉拉他的衣袖,
“我们走吧——”
“去哪?”男人的眸光,悠悠的落在她的脸上,薄薄哂笑。
特意支开了他要发火的对象,那这一份怒气,就只能由她承担,
“余秋叶,”高大冷峻的男人上前一步,“你是不是忘了,你已为人妻?”
“我……”
秋叶被他逼得整个人向后退一步,后背贴上树干,纤瘦的身子被他的阴影笼罩。
“我,我以为你没空,所以……”
这是她在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对他心虚,
被看到自己和霍远洋结婚的时候没有,民政局被撞到接吻时也没有,反而现在,她是真的心虚。
慕星崇看着她略显惨白的脸色,讽意更甚,
“没空?”他饶有兴味的重复,“你怎么知道我没空?我什么时候对你没空过?”
两句最简单的反问,就已经让秋叶默不作声。
确实,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应该,不要说慕星崇那样骄傲清高的男人,哪怕换成世上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都无法容忍。
“对不起……”秋叶皱眉,“下次会先问你意见的,这次是我不对……”
男人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哪怕心里有再大的火,这下也不舍得发出来了。
只是抿紧了唇,看着她静默。
秋叶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嗫嚅道,“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
“什么比赛?”
“幼儿园的亲子接力比赛……”
为了举办好这一次的亲子活动,幼儿园老师设计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比赛,这些比赛都要求一家三口所有人都要分工参加,所以秋叶才会来找阿亮顶替。
慕星崇显然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比赛——无论是以孩子的身份,还是以父亲的身份,他有些好奇,但这股好奇,很快就被他的理智所克制下去。
“你觉得你这样能参加比赛?”
“……”
秋叶沉默了,
确实,她脚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比赛都参加不了,只能拍个皮球,或者扔个乒乓什么的。
“那要不……你……找个秘书来顶替我一下?我不介意的……”
男人这下眸彻底冷了,这个眼神,比刚才凉得更多,语气甚至带着警告,
“我不像你那么无聊。”
……
比赛的结果就是尽力让余秋叶分工了最容易的部分,本来,按照慕星崇的性格,就算她哭着求他,他也不可能让她带伤参赛的。但是她说星空本来就是因为缺少家庭温暖才会自闭,这种亲子活动对他治疗来说特别重要。而且,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她就请幼儿园老师来和他们搭档。
男人最后也只能沉着脸默许了。但是他也提出了条件——如果她因为这个比赛让伤势有任何加重,他会在回家后做她最不想做的事……
秋叶听到这句话后脸红了红,但也只能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到一边准备去了。
她所分担的部分,果然都是游戏里最简单的。这些部分,其他队伍全部由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来完成——
所以当她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女人,站在一群还没她腰高的小朋友中间被对面家长指指点点嘻嘻笑笑的时候,她是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笑什么?”
就在这时,一身冷峻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发问,声音虽然不大,甚至非常平静,但那股气场登时就是让所有人都噤声。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笑了,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争取在比赛中获得高分,让孩子高兴。
……
因为分工缘故,大部分的力气,都是由他们出,她只负责看着。
而当慕星崇和尚且年幼的儿子认真尽力的完成一项项任务的时候,余秋叶被风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突然就开始发酸。
什么时候,她也记得他曾抱着她在草坪上欢笑旋转,对她说,
“秋叶,我们结婚后要生七个儿子,七个女儿,儿子组成足球队,女儿一个个都是小仙女……”
当时她一边惊呼叫他放她下来,一边大骂,“十四个?!慕星崇,你当我是猪啊!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想要七个老婆啊……”
“我又不是白雪公主,要什么七个小矮人……”少年邪邪的笑。
“你……在变向说我矮?”
“——你想多,”
然后,他放她下来,
唇肆意啮噬着她耳垂,舌尖恶劣的扫过她最敏感的地方,热气轻吐,
“一个就要一夜七次——七个,可能会有点吃不消……”
“我去你的……”
……
那时的他们,在同学眼里是金童玉女,在老师眼里是离经叛道,在父母眼里——是十恶不赦。
可只有他们知道,年少的一场心动,对他们而言,都不仅仅是一段感情,
那是一生。
……
---题外话---谢谢亲爱滴言岁送的鲜花,钻石,还有荷包,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