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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心里亦是一凉,明白尤里眼中为何会有忧伤。原生家庭,虽然我们迟早有一天会长大离开,可是倘若有一天这个家不在了,我们却都变成了无根的浮萍,飘飘荡荡,即使再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却也好像是下一世的故事了。
洛南还这么小,就要去领悟这种痛楚了,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忍。
“回去看看吧,这片森林如此辽阔,怕只是洛南的意识边缘,要解开她的梦境,还是要深入到核心意识中去。”尤里说完打了头,就往回走了。
我赶紧跟上两步,担心又像上次那样被他丢在后面。
林子里莫名起了风,原本一片死寂的高大林木,开始纷纷扬扬落起了黄叶。数量之巨,犹如漫天飞雪。
“尤里,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落叶了?”我仰着头望着这美的令人窒息的缤纷飞舞,不禁心驰神往。
尤里也仰起头愣愣的观望着,忽然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小心一点,这叶子有问题!”说完,他后撤一大步将我护在了身后。这个姿态,颇有些武侠片中英雄护美的感觉。
可是此时,貌似不是意淫仙侠眷侣的时候。那些叶片,打着旋,从脸边犀利地滑过,险些划破脆弱的皮肤。
“为什么会这样?”那一片片叶子,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可能是洛南此刻不想我们窥探她的内心。所以要阻止我们接近那栋房子。”
“啊?不希望我们窥探为什么还把我们招进她的梦里?这人太矛盾了吧。”我一边盯着那些叶子小心躲闪生怕哪一片划破我的头,一边不满抱怨。
“每个陷入困境的人都希望得到救赎,”尤里掩护着我向森林深处退却,“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把最疼痛最卑微之处展示给别人看。这就是为什么有些病人很难治疗的原因,因为他们把真正的‘病因’藏起来不让你看到。”
风愈发凌厉起来,叶子像是发生混战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沿着毫无规律的轨迹借势狂舞,划过裸露的皮肤已经可以在上面留下极细极长的伤口。
尤里立马脱下外套罩在我们头上,大喝一声:“快跑,向森林深处跑!”
从他慌乱的眼神中我知道,我们真的遇到麻烦了。未敢再迟疑再逗留,在尤里的掩护下我们仓皇奔逃。
一路上叶子疯狂扑打在身上,像是失了航向的蝙蝠一般,肆意冲撞。耳边是飓风一般的呼啸,席卷着我们几乎要抛上天空。我们仿若绞肉机里的肉团,千刀万剐后还要揉捏在一起。
尤里咬着牙牢牢抓着头顶的衣裳,努力将我们裹成粽子。所幸现在不是夏日清凉打扮,厚实的衣服承担了大部分的伤害,居然没有一片叶子穿身而过。
我们蒙着头,看不到前路究竟通往哪里,只知道是向着与别墅相反的方向。
就这样挺着不知走了多远,叶子冲撞的力度渐渐弱了下来。
尤里说的没错,越向林子深处,风力会越小。叶子也从漫天流星镖的状态逐渐趋于正常,走到最后,就是偶尔一片飘落的静美景象了。
呼,终于可以透口气了。尤里将衣服放了下来,表面已经被撕裂得一条一条,眼看是穿不成了。
尤里耸耸肩,顺势将衣服一拢搭在手臂上,继续向前走去。
我整了整头发,赶紧跟上去。
“我们现在不能接近洛南的……‘核心思想’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会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我有些焦虑地问,转念一想,更加懊丧,“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控制洛南不去看那件事,说不定就没事了!”
“傻瓜,那怎么可能?”尤里忽然停了下来,我正在长吁短叹地懊恼,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他身量很高,肩宽背阔,一头撞上去发现肌肉也是惊人的结识,我一个反弹,居然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震惊地抬起头,看到他居然已经笑得吭吭带声,还捂住了眼睛?
“笑什么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我气恼地叫起来。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家伙是心态好还是成竹在胸,总之除了刚才逃跑,一路上也没见他怎样着慌。方才才一脚踏出鬼门关,现在竟然还能掩口胡卢?
“那本来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脑海中既存的影像,只不过借你的意识重新回顾了一遍而已,所以你怎么可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呢。”尤里半含着笑意半认真地说,同时伸出手掌伸向我。
我看了一眼没有去接,自己撑地站了起来,心里还有两分气性。
“我不着急,是因为着急也没用。”尤里见我没心思开玩笑,也不再取笑,“现在只能权当在奇幻世界度个假了。洛南背负这些精神障碍也不是一朝一夕了,所以你怎么可能指望在旦夕之间就解开她的心结?但凡心理治疗,都是有个过程,从建立关系,进行对话,到产生沟通、帮助患者进行深度自我探索、最终产生行为改变,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而且每个环节,很难说百分百保证达成目标,所以现在万里之行才展开第一步,怎么能着急?”
他的话持之有故,可是听完我却几乎傻了眼。
万里之行?第一步?那我们究竟要在催眠里待多久?我又不是心理医生,不会治病医人,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尤里看我呆愣着许久不说话,眼睛却渐渐泛红,忙轻声呼唤我,“小野?”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向旁边紧走两步,不想他看到我汪然欲涕的样子。
“小野!”尤里跟过来拽住我胳膊。我想挣脱却被攥的更紧。
“你放开!”我轻声但是坚决地说。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本不应该牵涉你进来,不该违反职业道德将洛南的事情告诉你。”尤里低沉而急切地说道,“可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治疗不了她。”
“笑话!”我冷哼一声,肚子里的火气不减反增。“你堂堂海龟心理学硕士生,我是什么?跟心理学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人,凭什么能够帮助你治病救人?你的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些吧?你也太看得起我房小野了!”我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没错,你是跟心理学八竿子打不着,你是与这件事无关,但是你不知道,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可能更有信心走下去,否则我不知道我要如何坚持!”尤里咆哮了起来。
“什么?”我被他的最后的叫声震懵了头脑。
尤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松开我的手独自走了起来。
我很想追上去问他什么意思,我们仅见过几面为什么就说出了那样的话,可是看他一身的寒气,我凭空打了个冷战,却没有勇气再上前去质询,只能六神无主地跟他身后,漫无目的地走着。
两人一路无言。
这片森林初看雄伟磅礴,因为所有的树木都是笔直的树干,三五十米高的顶冠,整齐划一的排列着,像是一座庞大的矩阵。可是走的久了,就觉得这里毫无生机,千篇一律,令人完全迷失。我没有领略过什么叫做人的边缘意识,如此这般,当真让人望而却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