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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厢,三王聚在一起,或商讨或试探,另一厢,昭王府中,敬王妃江氏终于有些紧张的独自过来。
先前江氏也是来过昭王府的,毕竟,就算过继了,谢远也是她生的,谢远私下里头,也还是唤她阿娘,而不是唤婶子的。
只是那时,她身边不是跟着谢念和她养着的两个小娘子,就是谢恭然、谢秋然,又或者是被那马氏歪缠着跟了来,江氏自进长安来,竟还不曾独自前来。
因而谢远瞧见江氏独自来了,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裳,面上早早被养出些肉来,身量丰腴却并不过胖,显见是一个被照看的很好的妇人。
可纵然如此,江氏面上的一丝忧愁还是被谢远看出来了。
谢远立刻笑道:“阿娘可是想儿了?若是想了,也该打发人来,让儿去见阿娘,何必劳动阿娘过来一趟?”
江氏听得谢远这一声“阿娘”,心中想,不管在外头怎么样,她的阿远认她,便也足矣。
于是只任由谢远扶着她的手臂往前走,侧头微微笑着打量谢远:“你这几日,怎么瞧着又瘦了些?之前我瞧你虽因先帝故去而伤心,但到底有藩地之事忙碌,倒也不至于太过伤心。怎的今日瞧来,阿娘的阿远,心中可是有事烦扰?”
谢远微微惊讶,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知晓,自己现下这模样,全然是被那个狼崽子给气得。
自那日他将殷守给赶走后,说是要自己好生思量几日,那狼崽子白日里便不说甚么,偶尔见到了他,也只做寻常。孰料到了晚间,那狼崽子却是想尽了各种法子往昭王府中钻,还愣是美其名曰要为他“暖床”。
二人自然甚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谢远却也不得不更加慎重的思索起他和殷守的关系来。
只是这诸多事情,自不好说与江氏听,于是只摇头笑道:“阿娘,我现下正与朝中诸臣争吵呢。虽说藩地是我的藩地,我要怎么处置,当然也是我的权力。可是,那朝臣多古板之辈,一听到我要招女兵,那些人,却也是要给我使些绊子。他们固然知晓此计根本妨碍不到我甚么,却也要恶心我一场。这才让我觉得厌烦。”顿了顿,又道,“不过,圣人自是偏向我的,我也至多是被恶心上一场罢了,其余诸事,自然还是由我自己做主,阿娘不必为我忧心,自该好生照顾好自己,让儿女在身边彩衣娱亲才是。”
江氏听罢,对谢远的担忧就少了几分,笑道:“你与秋然好了,我便知足了。”想了想,又道,“当然,你几个阿姐也该要好才是。”
谢远素来知晓江氏性子软绵无主见,自幼又是在这样的世间长大,还曾经因为没有生出儿子,而经历过诸多磨难,更以为自己是因这种缘故,而被丈夫当众舍弃,因此对江氏来说,无论任何时候,儿子,都要比女儿重要。
可是,在前几年里,谢云屏、谢寒尽、谢念几个因诸多事情,开始慢慢疏远江氏之后,江氏却又慢慢的想起了这几个女儿的好,那原本偏到底的心,竟也拉回来了一些,开始也将几个女儿也记挂在心中,却也是奇也怪哉,人之本性。
谢远道:“阿娘忘了,还有七娘和八娘呢?她们两个虽小,但能在阿娘身边逗阿娘开心,潋姨娘能在家务上位阿娘分忧,两位阿妹,我与阿姐们也是记在心里,阿娘也可多疼她们几分。毕竟,阿娘既费心养了她们,那便再多费一分心思,将她们彻底养熟,岂非更好?”
江氏闻言,若有所思。她之一生,未嫁时一味听从父兄,出嫁后便听夫君的话,待得夫君抛弃了她们后,江氏便想拿捏儿子,却不料儿子并不肯让她拿捏。待得如今,儿子长大了,且还有这等本事,拿到昭王之位——虽说已然过继出去,私下里也依旧认她,江氏便觉,她将来便可以听儿子的话了。
谢远见江氏听进去了他的话,便不再多言,只等着将江氏请入花厅,喝了半盏茶,才又问起江氏来意。
江氏端着茶盏的手就微微一抖。
谢远见状,微一皱眉:“可是阿娘在府中过得不快活?是那马氏又猖狂了?若当真如此,儿……”
江氏却看一眼周围,见谢远将众人驱退,这才双目一红,清泪流下,抓着谢远的手道:“阿远,你三姐、你三姐她、她或许没了!”
说罢,更是泪流满面。
纵然是她偏心,可是,谢若锦却仍旧是她的嫡亲女儿,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又陪了她这么多年,江氏心中,如何又当真能不惦念?
谢远怔住,良久才一面为江氏拭泪,一面镇定的道:“阿娘,您先冷静一些,再将事情说与儿听。若不然,有那个奴仆知道些的,让她们说与儿也是一样的。”
江氏只一味摇头哭泣,良久待哭够了,方才紧紧抓着谢远的手道:“就是前些时候,你四姐传信回来,说是六郎又病了一场,险险才救了回来,只是纵然如此,大夫也悄悄说与你四姐,六郎的身子,必是要好生养着,于功课之上,却不要过于严苛。你四姐信中与我想的一样,六郎已经是世子,知晓如何御下便是,于其他事上,还是再过二年,六郎身子再好些再说。你大姐也传信来,说是身子已经将养好了,没过多久,你大姐的公爹刚刚去世,又恰好能让她歇上三年,将来再生第二个儿子,便是生不出来,生个小娘子也是好的,但身子要紧,她决定再生一胎,便不再自己生了。你大姐也说,她也怕了,怕自己真的没了,几个儿女无人照料,几个弟妹无法惦念,宁可将来多弄些婢妾代她生子,却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为先……再然后,你三姐,便开始不对劲了。”
江氏又哭了一会,才接着道:“她平日里还会弹个琴,写个字的,心情好了还会教一教七娘,可是自那以后,她却每日只看着窗外,神神叨叨,不知再想些甚么。我只道她是年龄到了,既恨嫁又想要自己的孩子,便想岔了,便又请你阿爹为她择婿,还特特求了他,让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该为她择一门夫婿身体健康的人家才是。结果、结果……”江氏恨声道,“你阿爹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待又为你三姐择婿,择的却仍旧是一家病怏怏的人家,且还是一户寒门出身刚刚发家的军户!”
谢远了然。以谢若锦此时的年纪,还有“克死”了四任未婚夫的功绩,寻常人家,就算是想要冲喜的,也绝对不敢要她。反倒是军户出身的,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了。
“那一日,你阿爹令人来与我和你三姐说了那件事,你三姐就急急跑了出去见你阿爹。”江氏泣道,“当日你三姐就被你阿爹关了禁闭,说是谁也不许见,往日侍奉的人也都打发了出来。待到一个月后,你三姐就病了,还是会传染的病症。每隔上好几日,你阿爹才会让我去瞧一瞧她,还需是大部分时候隔着帘子说话。我那时就觉得不对。待到后来,我带着七娘过去瞧了她一眼,七娘回来便与我说,三娘变了,记性也不好了。我细细问过她,才知道七娘机灵,眼明心细,直接就瞧出了那榻上的女子掌心略微粗糙——那种粗糙,平常人瞧不出来,只觉并没有甚么。但七娘也好,三娘也罢,都是王府的小娘子,养的自是精细,只一眼再一摸,也就觉出不对来了。”
她忍不住继续哭道:“阿远,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三娘,是不是?是不是?”
谢远心中惊涛骇浪,良久才道:“阿娘且莫哭,再与我说说,那几日,三姐是如何不对劲的?自她被关禁闭时,阿爹神色如何?可是对阿娘说过甚么奇怪的话?还有外院之事,阿娘又知晓多少?潋姨娘呢?阿娘这次,不是带了潋姨娘来么?便让人往敬王府去,让潋姨娘带着三姐六郎他们过来府中,说是我这里有圣人新赏赐的几只孔雀,让他们来瞧个新鲜。”
江氏缓缓恢复过来,一面自拿着冰袋敷眼睛,一面慢慢回忆彼时不对劲的地方,一一说给谢远听。
另一头,谢远也令人回敬王府请了人来。
待到这一日傍晚,谢远才亲自送了人回去。
江氏的眼睛已经敷好了,虽还有些肿,却也正常——自己生的儿子被过继了,难过一些,不也正常么?
待到了敬王府门口,恰好敬王也带着些微的酒意回来,眯眼瞧见了谢远送江氏他们回来,微微顿住,坐在马上,道:“怎么去了这么多人?”
谢远却不能不下马,答道:“回三皇叔,家里有圣人赏赐下的孔雀,见阿娘来看我,便又请了阿姐和弟妹过去,也算是看个新鲜。”
敬王对谢远的称呼也不甚苛责,只点了点头,趁着醉意,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道:“你既已过继,家中事,你便无需多管。你几个阿姐……本王自会替你好生照料,你,照拂好你自己便是。”尔后便直接策马进府。
谢远站在原地不语。
牛车里的江氏忍不住又双眼发涩。
谢念见了,忙道:“阿娘这是怎的了?”
江氏却又掀了帘子,招了招手让谢远过来,终是一狠心,小声却又坚定的道:“既你阿爹这般说,那,那些事情,你便无需管了。生死有命,那便是她的命!只要、只要你与你阿弟好好的,其余诸事,我便安心了!”
谢远顿了顿,才微微笑道:“阿娘,儿心中有数。倒是您,想一想六郎和七娘八娘,他们都还小着呢。”
江氏这才不说话了,放下帘子,自去伤心。
潋姨娘侍奉一旁,心中七上不下,虽不明白昭王方才询问她那些敬王府中的诸多事情,到底是何意。但是,她却不是傻子,又从谢七娘那里听来的几句话里,拼凑一下,就知晓了其中的隐秘——或许,那北地的三娘,早已不是三娘了。只是,就算如此,昭王又询问她那诸多事情,又是为甚?
潋姨娘心中不懂,谢远在询问过潋姨娘诸多事情后,又听得敬王那一声警告,心中却是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只怕,那谢若锦,要么便是被人夺舍,穿了来的,穿之前,还看了一本记载这个世界故事的书,知晓后头的事情走向;要么,就是重生而来。
回忆起谢若锦这些年的举动,谢远宁肯相信谢若锦是穿越来的,也不愿意相信,谢若锦是重生而来,自己原本就是自己,然而,那样的谢若锦,却做出了许多让家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从前最让谢远恼怒的,便是谢若锦有心取代谢云屏一事;而现在……谢远心头的怒火更是止不住的。
不管谢若锦是哪一种情形,谢若锦会大致知晓将来的大事的走向这一点,却绝对是真的。
而以敬王的手段,将谢若锦脑袋里的那些记忆全部挖出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谢远现下,却并不担忧谢若锦本人。谢若锦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显见是没将自己的阿娘和兄弟姐妹放在心上。谢远却是担忧起谢含英的皇位,是否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只是想着想着,他又记起彼时谢若锦对他的不在意。谢远又觉,或许,他自己的结局,也并不如何才是。只是不知,谢若锦这样一来,又会改变些甚么?会对他、对阿娘和几个手足、对谢含英和整个大庆朝,又有甚影响?谢若锦自己或许改变不了甚么,但是,现在有了敬王……却由不得谢远不担心。
谢远却也并不骑马,只缓缓朝昭王府的方向走去。
结果,他才走到半道上,却被一小娘子骑马挡了道。
谢远微微眯了眯眼,抬头朝那小娘子看去,却见那小娘子一身干脆利落的胡装,很是清丽可人,而且仔细去看……还很眼熟?
谢远怔了一下,那小娘子已然攥紧了拳头,端坐马上道:“怎的?昭王殿下,如今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么?”
谢远已经记起了此人,微微笑道:“原是闻笛表姐,数载未见,表姐一向可好?”
叶闻笛一张俏脸上,这才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她迟疑了一下,却并未答谢远的话,只从后背将背着的弓箭取出,搭上箭,往天空去看去,就见叶闻笛背后的两名侍女分别放出了两只鸽子。
叶闻笛毫不迟疑,连射两箭,将两只鸽子都打了下来。
谢远不语。
叶闻笛却咬了咬唇,直接拿弓去指谢远:“谢远!我且问你,我欲去你那藩地做女兵!你可愿——要我?”
她这话说的颇有气势,可心口处却是“砰砰”直跳,手心里头,满是汗水。
谢远微微扬眉,却是轻轻笑了:“藩地之内,自是我来做主。只是不知,表姐,可曾做得了自己的主?”
叶闻笛再问:“做得了如何?做不了又如何?”
谢远笑容不变:“若表姐能做得了自己的主,那么,昭地,自欣然相迎。”
叶闻笛听罢,只喃喃道:“所以,你是肯要我了?”说罢,却是不再理谢远,转身策马就跑。
谢远:“……”他原本以为叶闻笛是真心参军,心中还打算着若叶闻笛愿意,或许,他可以借此将女兵之事宣扬一番,让他的藩地招收女兵之事,能更顺利一些。
不过,这也无妨。
谢远倒也没有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继续思索之前之事。
待行至昭王府,进了书房,令清酒玉壶研磨,提笔,却是不知该写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将笔搁下,凝眉苦思。
他这一思索,却是从傍晚一直思索到子时。
殷守像前几日那般,依旧去谢远的房间“求暖床”,才发现谢远不在。
再思及他来之前听说的事情,心中越发觉得委屈。
他正想要跑去找谢远,就听得外头有了些许动静,正是谢远在清酒玉壶的催促下回来了。
“郎君之前还劝圣人要珍重身体,怎的到了自己,就要糊涂起来,连就寝时候,都都耽搁了这许多?郎君若还要如此,下次圣人若有相问,奴可要说实话了。”
清酒玉壶虽这般劝着,心底却当然知晓自己是谁的人,根本不会在谢含英面前多嘴。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想要“吓一吓”郎君。
谢远无奈,只得道:“知道了知道了,再没有下次了。”他这次却也的确是有些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因此清酒玉壶的唠叨,他便也只好听了。
只是谢远一进内室,看一眼床上,便是嘴角一抽,忽而就转身将清酒玉壶打发了下去,守夜也不必了。
好在谢远已经梳洗罢,更衣之事,除了大衣裳,谢远也不太劳动他们,便都退了下去。
谢远吹熄了蜡烛,这才黑着脸站在床前道:“还不出来?”
殷守这才从床幔里面钻了出来。
明明都是九月入秋,殷守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只着一条白色的亵.裤,便走了出来。
谢远嘴角一抽,正要开口,却见殷守已经朝他扑了上来。
“阿远,你喜欢那个叶闻笛?你要娶她吗?昭地可是要迎她做王妃?”
一连三个问题上来,殷守还将他抱得死紧,谢远只好皱眉道:“胡说甚么?我孝期未过,如何论婚娶?且小娘子的名声要紧,你不可多言。”顿了顿,发觉殷守现在整个人都不像狼崽子,而是像受了委屈被夺了宠爱的狗狗,想了想,才含糊的解释了一句,“闻笛表姐是想去昭地做女兵,我有心利用此事招兵,是以……”
可是殷守还是觉得委屈!
他将谢远越抱越紧,赤.裸.裸.的结实的胸.膛紧紧贴在谢远身上,委屈道:“可是,阿兄说了要她!却不肯要我!阿兄,哥哥,不要她,要我,好不好?要我……”
谢远怔住,心头一动,正要有些感动的开口,就觉殷守的大手从他的后背滑到腰际,再下滑,下滑,虽是隔着衣裳,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滑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谢远:“……”枉他还以为殷守要对他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