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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妄吃完饭开车走的时候看到路边的叶辰。
他拐了过去,停在路旁,把车窗摇了下来,冲人一挑眉,十足浪荡不羁:“美女,一起啊。”
叶辰没和往常一样同他开玩笑,她只屈指扣了扣车窗:“不顺路,我要去机场。”
机场?
梁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向旁边一偏头:“上车。”
叶辰微翘了一下唇角上车,然后两人没再说话,都显得有点疲惫的样子,直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梁妄把车窗关上,才开口道:“其实你……不用去的,你知道吧?”
两年前在开发区发现的被害人,名叫陈乐,失踪时二十四岁,学生。叶辰联系了她的父母,他们当即赶来,晚上九点的飞机到。
“我知道,”叶辰顿了一下,她偏头靠着车窗,看外面被雨打湿的模糊夜景,“我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倒不一定是为了别人,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池寻的时候,是在墓园里面,他蹲在一个墓碑前面,注意到我以后才站起来,我跟他说别太难过,他说……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挺没意思的。”
梁妄透过后视镜看人黑发遮蔽下苍白的一张脸,这样的夜色下仿佛连那下面暗藏的青色血管也能够看清楚,他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飞机延误,十点时候才到,大厅尚冷,叶辰薄薄一件毛衣,冻得脸色愈白,衬得眼睛黑的深不见底。梁妄叹口气,脱了黑色皮夹外套给人披:“姑娘,咱们不能舍身取义,你说是不是?”
陈乐父母一出来,叶辰快步迎了上去,两位情绪还好,陈乐母亲甚至还慈祥地对她笑了一下,帮她把外套往上拽了拽:“今天好冷的,姑娘你要穿暖和一点啊。”
说话很温柔,带着一点乡音,她看着叶辰的时候好像透过她在看自己的女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确认一下……”陈母抿了一下嘴唇,“是不是乐乐。”
叶辰从兜里掏出一张被害人面部的照片,照片中的陈乐双眼紧闭,一张青白色的脸,明明是十分可怖的样子,陈母却轻轻地珍重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她垂着眼睛看着照片,叶辰看到透明的泪滴砸了下来。
她的丈夫把她搂了过去,对他们点点头:“谢谢你们,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去看看她。”
未知身份的尸体早已按照程序焚烧埋葬,这个时间,陵园已经关门,叶辰还没说话,梁妄抢先开口:“两位,现在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天又冷,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明天一早,我们俩来带你们去。”
“谢谢你,”陈乐的父亲是个平日就很严肃的人,此刻虽然怀抱着妻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但是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我们还是想尽早的……带她回家。”
三年,陈乐已经离开家三年了。
三年前她被掳走,被囚禁,被折磨,一年后变成了一句无人认领的尸体,被埋在地下,被尘土覆盖,被解剖,然后烧成灰烬。但在那之前,她一直是父母的羽翼下精心呵护的小姑娘,爱如珍宝,视若明珠。
这三年,她存在于黑暗中,也活在父母的心里。
不理解这一点的人,才会去伤害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办公室的池寻就看到眼睛红通通的梁妄:“呦,昨晚不是挺早让你们回去的吗,没睡好啊,干啥去了?”
梁妄边打呵欠边冲人摆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这时叶辰踩着小高跟走进来,脸色红润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去不是吧,”梁妄看人,“怎么你这个样儿我这个样儿啊?”
“嗯?”叶辰冲人一挑眉头,“我敷了个活力激发焕彩面膜,特别好用,一秒唤醒肌肤,到时候给你拿一盒。”然后看着梁妄惨不忍睹的脸,摇头啧了两声。
老梁同志抚着胸口深觉心痛。
过了一会儿沈星繁进来,戴了个毛茸茸的熊耳朵帽子:“同志们!加油!”
池寻正看监控,偏头看眼人,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梁妄侧头,一脸严肃地问韩冽:“他这是讽刺吗?他这是讽刺吧??”
十点多池寻终于把所有监控看完,确定出八个可疑人员。
“星繁,查一下车牌号,确定登记人身份,然后把生活正常的筛掉,留下那些单身男性、登记人已死亡,还有车辆报失的。”
“嗯?”叶辰倾身靠过去,看着屏幕上的十个视频截图,“那其余的可疑的人,是什么情况的呢?”
“可能也是些处于犯罪预备阶段、犯罪实施阶段或者犯罪完成阶段的人,只是我们现在不能调查。”
“是啊,”叶辰皱了下眉头,“你记不记得天生犯罪人理论?”
1870年12月,在意大利帕维亚监狱,做为监狱医生的龙勃罗梭打开了意大利著名的土匪头子维莱拉尸体的头颅,发现其头颅枕骨部位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处,它的位置如同低等动物一样。得出结论:这种情况属于真正的蚯突肥大,可以说是真正的正中小脑。这一发现触发了他的灵感,由此他认为,犯罪者与犯罪真相的神秘帷幕终于被揭开了,原因就在于原始人和低等动物的特征必然要在我们当代重新繁衍,从而提出了天生犯罪人理论。
龙勃罗梭的天生犯罪人理论包括四个方面的主要内容:犯罪者通过许多体格和心理的异常现象区别于非犯罪人;犯罪人是人的变种,一种人类学类型,一种退化现象;犯罪人是一种返祖现象,是蜕变到低级的原始人类型;犯罪行为有遗传性,它从犯罪天赋中产生。
“我记得,”池寻后仰靠着椅背,微微偏了偏头,“但我认为这种理论无疑是荒谬且危险的。”
叶辰笑起来:“这可真不像是心理学家说的话。”
“更像是法律人的观点?刑法上这方面的探讨,我之前给一位刑法学家写过信请教这个问题。”
“有什么结论吗?”
池寻露出了很古怪的一个笑意:“他的回复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