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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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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但凡见过六皇子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冷的让人不敢多看他两眼的人,生怕被冻伤了自己,而稀奇的是,今天的六皇子脸上全是笑,满足的像个得了什么宝贝的孩子,让人看着跟着松了一口气,毕竟像他们这种做奴才的,生怕自己不小心就得罪了主子,要是得被拖到菜市场去砍头去,那可真是一辈子真的就交代出去了。

    没谁乐意不活着去死,所以他们伺候主子的时候更加的胆战心惊,若是不能抬头恨不得将脖子缩到底下才能甘心,如果要是不能低头,这眼睛恨不得望着天上,只要不去看那些不是自己能看的东西,为的不过是保住自己的这条命。

    一行宫女太监打跟前过,见到主子,恭敬地福身行礼,待主子们离开,这才匆匆地赶到另一个地方去当差。

    越到地方,牵连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让人看着很是楚楚可怜心疼,朱照看着觉得好笑不已,不管他怎么安抚,她的身子一直都僵硬的很,真是让他觉得无奈又挫败,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最爱的人,不管前面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挡在前面为她承受,不让他受到半点委屈。

    威严的宫殿中,宫女太监安分地站在自己的该在的地方,垂着头等待主子的吩咐,钱云一步一步的走进去,心跳快得越发厉害,俨然面前就是一场能要人性命的刑场,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守护者不再是朱照而是自己怀里的这个孩子,也许是他们娘俩心离得很近的缘故,所以才能给予彼此难得的安全感,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不由自主地将孩子王自己怀里又抱了抱。

    朱照一直虚揽着钱云的腰身,等到了皇帝面前,这才不得不放开,行礼道:“父皇,母妃,儿子带钱云娘俩来向你们行礼。”

    钱云跪在地上,强稳着声音颤抖道:“钱云给皇上娘娘请安。”

    皇上摆摆手让他们起身,笑道:“既然是一家人了,就不用端着这么多的礼数,没必要因为这些个远了咱们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就将我们当做是寻常的父母就是了。”

    而宛贵妃不过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全部转在朱曦的身上,也不用别人代劳,站起来快步走到钱云身边将孩子抱进怀里,许是因为先前进过的缘故,朱曦并没有哭闹而是眨巴着两只可爱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度华贵卓然的妇人,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下可宛贵妃乐得很,转身走到皇上身边,笑道:“你看咱们的曦儿多乖巧啊,还看着咱们笑呢,诶哟,我的小皇孙,你要快快长,等你长大了,你皇爷爷和皇祖母会好好的疼你的,你想要什么只要开口就能给你。”

    皇上也忍不住摸着小孩子的手,脸上的笑也比平时多的很,笑道:“瞧瞧你这个皇祖母真是没个正经,咱们家曦儿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才不会像你想的那么没分寸。”

    钱云见两个尊贵的人都将主意力转到孩子身上,顿时忍不住松了口气,转过头见朱照一脸笑的看着自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不过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而这一幕让正好转过头来的皇上看到,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和阿宛,他们也是这样彼此爱慕,只要看着对方就像是拥有了整个天下。他推了推还在逗弄孩子的阿宛,示意看那个被阳光包裹着的如画卷一样的男女。

    宛贵妃看着也微微动容,就算她在怎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这幅画很美,让人看着甚是赏心悦目。她看了一会儿撇开头,声音依旧淡淡的:“你带着你媳妇去皇宫各处转转把,就算是你们往后很少住在宫廷里,但是该知道的东西还是不能拉下的,特别是宫廷中的规矩,这个更是不能忽略的,不为你,也为了你的夫君和孩子,你不能让他们因为你而忍受你不懂规矩这样的流言。”

    钱云将手放在腰侧,福了福身道:“娘娘的话,钱云都记在心里了。”

    朱照其实本想出声纠正她没必要随时将这些挂在嘴上,可是想到自己还不是和母妃不亲近,就这样疏远着也好,而且他也有些心疼,让她为了自己而经受着这种对待,在这样的氛围里摸爬滚打,既然得了话,他笑着说道:“那儿子和阿云就先告退了。”

    两人走到没有人在的御花园,钱云当着他的面拍着胸脯说道:“真是吓人啊,怪不得谁都尊皇上为天下至尊,坐在那里就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放肆,若是再待下去,我怕是真的会紧张死的。奇怪的是,我每次做梦梦到你当皇帝就没有这么让人害怕。”

    朱照四处看看见没人经过,笑着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嗤笑道:“真是个小混蛋,你也不怕被人给听到,到时候要是惹来祸事可怎么好?真是个小滑头,皇宫可不比咱们家的后花园什么话都能说,还得当心隔墙有耳,要是那个时候别人给咱们扣什么帽子,咱们都百口莫辩,那可不是把自己推进火坑里了?”

    钱云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地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大意,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皇宫里虽然好,可是处处都透着威严,让人觉得不像个可以生活的地方,若是是我我宁肯住在我那小宅子里,也不想在这里盼天明又盼日落的,多无趣。若是在外面我可以看顾家中的生意,只要等你忙完回家去陪我们就成了,这样多好,我喜欢这样盼着你过日子,而不是无所事事的在这里等着你什么时候记起我来,然后再来看我一眼,我不想成你生命中的一道可有可无的存在。不管有多么深的情意,我知道,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去维护,倒最后真的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疏远起来,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情,我不想我们之间变成这样。当初我以为你会做一个自在逍遥的人,所以我跟着你尚且是自有的,可是现在我们要这样被束缚起来,我总觉得自己不能甘愿就这样。”

    朱照摸摸她的长发,外面其实很冷,但是两人相以为在一起取暖,而朱照还给她遮挡着吹过来的寒风,所以并不觉得有多难过,两人之间想是被一种莫名的氛围给围拢起来了,在家中的放纵和随意在这里半点不见,像是不能允许存在的东西一样,让人感觉莫名的压抑。

    朱照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这样其实很委屈你,如果将来真的要到了那一步,我们会在这里生活很长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为了我去妥协一些事情吗?我保证我会用最深的感情回应你,绝对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让你们母子俩伤心和失望。”

    钱云就算在梦中曾在整个皇宫里四处游走过,可是那个时候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所以身上没有半点压迫感,可以自由自在的跟在朱照身后四处去看,而真当自己置身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却是觉得比现在的天气还要让人心慌和难受。相爱的人都是这样的,会因为爱情而为彼此妥协,钱云知道自己将来真的会因为他对自己的情而将自己关在这个地方,大抵这就是彼此的执念。

    钱云用力环住他的身体,笑道:“我以前就说过,我会跟在你的身后,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离开你的身边,除非是你自己不愿意要我了,觉得我是个累赘,那么我会二话不说远远的离开这里,去一个你永远不会发现我的地方去,不过想来那个时候你的眼睛也容不得我了。所以你看,我们之间是我一直在你的身后等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天好冷,我们寻个别的地方去带着好吗?”

    朱照将她拥的更紧些,两个人在冷地立站着肯定会冷,倒不如来时因为走动所以身上还散发着热气:“走吧,去我的寝宫,正好我有个人一直想让你见一见。”

    钱云抿嘴笑道:“是你的五哥吗?他一直在你的住处住着吗?其实我倒是觉得身边有个兄弟姐妹挺好的,哪怕他不能明白你的难过和痛处,但是最起码你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会觉得充实和满当,再不用像一个人的时候,孤苦无依,那种想要将人逼疯的感觉真是让人承受不住。”

    两个人迎着风往前走,朱照跟着笑道:“那种感觉早在你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我的生命力有了你和曦儿,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像,唯一的遗憾就是我的五哥,若是五哥的病能够被治好,我觉得这世上除了你们再没有什么能够左右我的心神,我会守着这一颗心,一直去找寻我想要的那一切。”

    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回到了朱照的寝宫,一阵热意迎面扑来,老王爷自从得了皇上的恩准之后自己在外面置办了宅子再不必留在宫里,所以其实这座寝宫里只有五皇子在这里住着,朱照偶尔会去柳家,所以逗留的时间也不算长。刚进去看到五皇子坐在凳子上,头枕着胳膊在睡觉,听到声音睁开迷蒙的双眼,见到来人,又转了个头继续睡着了。

    朱照好笑不已,看着钱云笑道:“他现在倒是自在的很,也不用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父皇见了他也是疼爱的很,并不会因为什么小差错而去数落他。其实我或多或少能明白父皇的心思,因为愧疚想要更多的补偿,人都是这样,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多注意些呢,这样也许就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其实我总是在想,如果五哥要是清醒的话,他是不是会怨恨?我觉得应该会的,换成我我也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忍受。但是在这里,没有人会去在意你的苦不堪言,人就是弱肉强食的,他们欺负人的时候往往不需要什么理由,捧高踩低,而那时无助的我们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任由其他的皇兄欺负我们。”

    朱照蹲在朱旭的身边,笑道:“五哥,我曾经说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就是她,她是我在晋州城遇到的人,那个时候那么委屈的跟着我,现在父皇终于肯给她一个在宗室中立足的身份了,我们进来谢恩。你不要小看她,她如今可是咱们大齐国最富有的人,就连我往后若是穷困潦倒了,也只能靠着她过日子了。”

    朱旭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他,朱照忍不住笑道:“不管什么时候,谁放弃,我都不会放弃你的,如今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我生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暗地里来伤害你,所以还是不急,等我们请神医帮你看过病,若是好了再张罗这件事是最好不过了。”

    钱云耐心地听着朱照和他的五哥说话,她心底里或多或少能明白这种痛,毕竟没有谁能看到自己的亲兄弟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心里会好受,其实最难受的还是他本人,因为当初背负承受的一切都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锁在当中出不来,就像是一只被围困已久的巨兽,在漫长的时间里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就算是想要重新站起来,可是已经没有了那个力气。

    如今大概就是人们说的那样,他走不出来而别人也走不进去罢?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觉得不可怜呢?她跟着站在朱照的身边,看着朱照好看的侧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眼底流露出来的却是浓浓的哀伤,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看着他难过其实自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朱照将眼底的难过给抹去,而后笑道:“来,阿云,叫声五哥,可惜曦儿在母妃那边,不然也好让五哥抱抱,他从小就好奇人家的小娃娃是长什么样的。以前有别的弟弟出生,五哥都会眼巴巴地跑到人家门口等着,其实他只是想抱抱,想看看,并没有别的心思,但是那些人却将我防的厉害,生怕会伤害到他们的孩子,其实人的心是多么的残酷和冷漠?不过才那么大的孩子哪能存什么坏心思?那个时候只不过真的是期待地想看弟弟一眼。那些人,现在又有什么好下场?还不是守着冰冷的寝宫,这辈子都没什么出头之日,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在看到他们落到这种境地的时候,心里还是高兴,那些伤害过五哥的人,他们会有今天都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报应。”

    钱云越发的可怜这两个人,听到朱照的话,还是轻声叫了声:“五哥。”

    而这个时候从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一个宫女,在看到朱旭的时候脸上明显送了一口气,看到朱照赶忙行礼,又对着钱云笑道:“娘娘吉祥。”

    钱云听不惯,觉得很是好笑,忍不住摆摆手。

    朱照沉声问道:“宫里那么多伺候的人,怎么这会儿一个也不见?难不成平日里的衷心都是摆给我看的?”说着转身往宫女太监常去的几个地方追过去。

    岑莲看着朱照凶狠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起上一次看见的场景,忍不住颤抖起来。

    钱云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他平日里很吓人吗?”

    岑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实话,有些犹豫。

    钱云笑道:“不妨事,你同我说就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有给我你担着,这样可好?”

    岑莲这才小声地说:“六殿下脾气很不好,前些天有些宫女不规矩,被六殿下一脚从这边踹到那边,如果这次要是被捉住,那些人只怕还是要给收拾的。不过他们也是自作自受,虽说明里不敢欺负我们殿下,可是暗地里还是偶尔会刁难我们殿下,让人看着生气。”

    钱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宫女是跟在五皇子身边伺候的,倒是可爱的紧,听人说五皇子在冷宫里受了很大的委屈,那么眼前这个宫女想来日子也不好过。

    钱云对朱照怎么去处置那些下人没兴趣,毕竟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总管负责的,既然会变成这样,那就应该是管理内务的总管领着银子却不办正经事,放任下面的这些人胡闹,这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她反而比较对眼前的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女子有几分好奇,忍不住说道:“便是寻常的富贵人家,若是下人犯了事儿尚且要好好的敲打敲打的,更何况这是皇宫。你别误会,我没有看低你的意思,只是想说这事最为寻常不过的事情,我想这宫里的人谁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着几条人命罢?说来,你是伺候在五皇子身边的人啊?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罢?”

    岑莲抿嘴笑道:“不都过来了吗?幸好我命大,不光能活下来,而且还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钱云似是感慨道:“这就是皇宫的可怕之处把,在看不到的地方总有恃强凌弱,我不明白为什么又那么多的人想要进来,哪怕是磕碰的头破血流都要来这里遭罪,其实又是何必呢?在外面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岑莲低垂着头,笑道:“人总有不可言说的委屈罢,就像当初我也不想入宫,可还不是被塞进来了,因为家里人打点不上,没嬷嬷愿意收留,就被发配到冷宫去了,不过我也不觉后悔,其实除了那些被打骂的日子,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皇宫是很繁华的地方,可是冷清的地方照旧很冷清,可是很安静,想做什么都没人管,活的自由自在,如果没有那些不好的事情,我更愿意在冷宫里待着。因为没有任何人会记得我,我也不用像别人那样把自己好不容易赚的银子全部孝敬给上面的公公,然后自己饿肚子,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提拔自己。”

    岑莲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五皇子的方向,而后还是看着钱云有些尴尬,她想既然是六皇子最中意的女人,那应该是个很好的人罢?应该不会将她的这些话放在心上的把?

    钱云怎么会读不懂她的担忧,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别害怕,我从来不是宫里的人,也不过是在这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平日里和算盘珠子打了很久的交道,等到今天了才发现我自己一天不碰竟然会觉得难受。你说皇宫里的这种日子是我能待得住的吗?我自己倒是觉得我怕是不成的,所以这里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过是听听看看就成了,并不会完全的放在心上,毕竟我在乎的那个人只有一个他罢了。”

    岑莲为自己多心而感觉到羞涩,忍不住笑道:“是我糊涂了,您别方在心上。其实我能感觉到您是好人,以前都听说大家的小姐会脾气不好,没想到您是这么温柔的人,怪不得六殿下很是宠爱您。”

    钱云但笑不语,其实以前的她哪能算得上是什么温雅?照样嚣张跋扈到处惹人,只是年轻了一辈子,吃亏了一辈子,不敢再走老路罢了,充其量也只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那种好名声与她还真是沾不上什么关系的。

    朱照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钱云看着他满脸阴沉的样子,身后跟了像是一串尾巴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倒是稀奇的很,这些事情都要你亲自张罗,殿下还是不要怒了,你看你的眉头皱得多深?”

    宫里人都知道六皇子身边的女人出身极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绝色,毕竟是未来的主子,就算他们先前私底下嘲笑着,可现在还是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弯腰行礼,没办法人家出身低但人家是将来的王妃,他们倒是宫里的,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