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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用午饭的时候,钱浩的两个姨娘和钱秀这才去了春堂园,桌子上摆放的菜比以往还要丰盛,六皇子如今已经不是客了,钱家高攀人家做了自家的女婿,更何况送来的这些东西哪样不是值钱的,老太太心里高兴,自然舍得将自己平日里舍不得的吃食摆上桌招待。
金珠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两只眼睛看着桌子上,转来转去的眼珠子里透出几分渴望与惊慌,生怕自己那点做得不好给钱家人丢了脸面,直到贵人们动了筷子她才小心夹着自己前面的菜,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她觉得自己这几天吃的饭菜已经是美味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
人世间怎会有这般大的差别?她为何出生就得过穷苦日子?她也有嫁风度翩翩俊朗公子的梦,可是现在能委身这样一个半老的人与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不管怀有怎样的梦,现在也应该知足了。
钱云将金珠小心翼翼的样子收入眼底,突然生出几分怜惜,她看起来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却要委屈自己陪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嘴上不说,心里受的苦该是不少的,只是她手腕上的那个有几分成色的镯子看得直刺眼,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金珠听不懂饭桌上的话,什么朝堂与铺子都离他太远,唯一能识得的也就几盘子菜,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打量她,顿时惊慌起来,难不成她哪里做得不合规矩?顿时连眼前的那碟酱黄瓜都不敢吃了,手足无措,脸色通红,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下才好。
钱云突然有些想笑,当即招呼着晴雨到身边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去帮着金姨娘布菜,一顿饭怎么能光吃酱黄瓜?一肚子酸,我都替她的肚子委屈。”
钱云的话音一落,金珠的脸红得更厉害,哆嗦着说:“是奴婢错了。”
钱云摆摆手说:“咱们是一家人,没什么对错,金姨娘也别拘着,祖母您说是吗?”
钱老太太拍着孙女的肩膀,朗声笑道:“云姐儿说的是,我就是看中你的诚实,你有什么好怕的,往后我这个老太婆做你的靠山,我看谁敢欺负你。”
金珠又惊又喜,赶忙起身行礼:“多谢老夫人和大小姐。”再坐下脸上的红意这才缓和了些,碗碟里摆放的都是她眼馋许久的菜,她小口小口吃得很是香。
如姨娘看在眼里,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握成拳,老夫人这何尝不是在打她的脸?自己这个姨娘做了这么久从未得到老夫人一句会为自己做主的话,欺负金珠?这不就是暗示自己会仗着手中的这点东西欺负人吗?金珠这种人她尚且不会放在眼里,畏畏缩缩没有半点骨气的人不过一推就能倒,她何必在意?
心里再有不甘,可还是得扬着笑脸回:“老夫人说的是,当初是我糊涂,过日子不就是图个家和,做什么事情才能顺利。您放心吧,谁要是敢对妹妹不好,我阿如就不会饶过她。”
老太太看着这张有几分憔悴的脸,唇角勾起一抹笑:“快些吃饭吧,你们都知道分寸就好,好好的过日子,别让六皇子看笑话。对了,阿浩的事情定在了半个月后,也不用准备什么繁复的东西,只要把人迎进来就是了。往后有了主母,你们可得好好听话知道吗?金珠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学学,当姨娘和做丫头可不一样,不光得守礼还得有主子气度,你方才的样子可是要不得。”
金珠赶忙应了,她想自己只要听话就好,这样就没人能找到她的错处来找她的不是了吧?只是哪有这么容易,人若是听话难以避免的会成为别人眼中出气的东西,软柿子毕竟好捏,便是冲她发什么气她也不敢开口,往后她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更煎熬,还没有做丫鬟的时候自在。
朱照看了眼嘴角勾着笑的钱云,忍不住也露出一抹笑,将一块酥肉夹到钱云的碗里,轻声说:“味道不错,回去了可以让厨子也做些。”
钱云了然地点点头,在钱秀羡慕嫉妒的注视下将碟子里的酥肉吃下去,心里却是暗笑,钱秀当初死活不愿意跟着六皇子,如今想来该是后悔的很,她的心上莫名觉得一阵舒坦。
吃过午饭,钱云又陪着老太太说了阵话这才退出来,老太太又歇午觉的习惯,钱府中如今也没什么景可赏,她的闺房如今正合适两人待着。阵阵冷风吹来,将两人的衣摆混杂在一起,朱照看着那个小池塘笑道:“我每每想起你,脑海中出现的就是那天你在这里将钱秀推下去的情景,高傲又清冷,好像一切东西都布置得你放进眼里。强撑的倔强,真要你去做你下得去手吗?我看未必吧?”
钱云的笑像是天际那抹阳光般,淡淡的,让人觉得像是一阵很容易消失的厌恶般,她轻声开口道:“也不见得,谁都有个不痛快的时候,哪天要是忍不住了也就做出来了。阿照觉得人的忍耐度有多久?也许连一年都忍不了吧?可我却觉得自己好像用了几十年来忍耐,失去我娘的难过,不被人注视的孤寂,被人欺负时的无奈和不甘。以前啊,我可是最没耐心的人,别人对我坏一份,我当下就要报复回去,后来吃了亏才知道……你会嫌弃我吗?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乖巧懂事。”
朱照凉薄的唇在寒风中显得苍白脆弱,但是却绽放出让人觉得耀眼炫目的笑容,他厚实火热的大手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轻声道:“我一直喜欢的就是第一眼见到的你,不是别人想要的优雅高高在上的模样,我厌烦了太守规矩的人,宫里这样的还少吗?总要有点不一样才好。”
钱云不满地嘟起嘴,娇嗔道:“原来是不一样才看中我的?那你可是亏了,得多看几个人才好,你会发现比我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朱照将她拥在怀里,笑着摇头:“不过一句话也值当你这么计较,天这么冷,回去吧。”他轻车熟路的将她带到她的院子里,每一处都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可是钱云却偏偏生出今非昔比的感觉。当初这里承载了她的欢快和惶惶不安,更多的是恨和厌恶,而现在她的身后有一个能帮她撑腰的人,眼睛看过去像是看到那个躲在角落里独自哭泣的自己,轰然坍塌的黑暗世界,连最后那条出口都堵塞了。
朱照看着她一副感慨的样子,纤细的手指划过每一处摆件,喃喃道:“差点忘了,再过半个月就是祖母的寿辰了,想来把爹迎亲的日子定在那天是想占个双喜临门的好兆头的,我要送的礼这几天就该做好了。”
钱云并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如何说这种感觉,祖母一度是被她仇视的人,可是现在她好像与之亲近起来后产生了贪恋的心思,这种发自内心的关照与疼护实在让她无法自拔。心里每每一想到此就要进行一番天人交战,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初的祖母不愿意伸手拉自己一把,不然自己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这道鸿沟是无法越过去的,更是没有办法弥补的。眼睛里的迷茫刹那间消失不见,她不能心软,一定要把公道讨回来。
朱照将她眼底的挣扎与愤怒全都装进自己的心底,这个丫头也不知道受到多大的委屈,才会变成这样。他们都一样,因为缺失而怨恨,可是随着时间的远走,朱照并不屑这么做了,他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让所有人惧怕与他,这样才能扳回一局,让他们为他们所作的一切感到后悔。
两个怀着同样委屈的人,所以心才能贴的这么近,困意缠身,两人相拥在一起陷入沉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温暖,才能让冰冷的心复苏。
这一觉睡了一个半时辰,朱照醒过来推了推钱云,却被她不耐烦地挥开手,她本就缺觉的厉害,好不容易睡着自然是要多睡些,朱照无奈只得自己起身,整理了一番衣摆,这才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钱云,他屋子里不会那么早的烧地龙,温暖虽然让人贪恋,却也容易腐蚀掉人的傲骨,让人沉浸在其中再也不想醒过来,最后连唯一的一点可能都放弃。外面的清冷更适合他,他每一步都走得悠然闲适合,与行色匆匆的下人比起来,着实是一副好气度。钱秀不过偶然出来没想到会碰到他,忍不住细细的打量了两眼,她这个时候才发现邓远才与他比起来少了稳重,这个男人竟是让人意外的情深,看他在人前人后对钱云的态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是不是错了?也许是当局者迷的缘故,所以才会看不清楚,这个男人明明要更好,如果她当时没有拒绝掉,能得这份宠爱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钱秀无法抵抗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力量,抬步走到朱照面前,低垂着眼微微弯腰行礼道:“外面正冷,殿下怎么不待在屋子里?要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姐姐也不陪着殿下吗?”
朱照在宫中时就擅长揣摩人的心思,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消遣方式,或是小心翼翼怕掉脑袋或是有巴结往上爬的心思,那张丑恶的嘴脸让人看着作呕,眼前这个人分明一副后悔了的样子,更让他觉得厌烦,只是他依旧一副清冷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反感,淡淡道:“闲来无事在外面走走,她本就畏冷,我何必拖着她。”
钱秀状似感慨道,嘴角微抿,脸上透出一抹绯红色,只是比起钱云来,不管她做出何等动作都显得逊色粗俗:“当初以为会与殿下一同走完这条路的人是我,没想到半路上换成了姐姐,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若是那段日子能重来该多好。”
朱照冷笑一阵,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地说:“我记得当初钱秀小姐心中有了中意的人,是你说不想与我在一起的。如今既然已经定了亲事,还是安安心心待嫁就是,你姐姐到时候会给你多添些妆。”
钱秀几番欲言又止,堆在心里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呢,突然连嘴角的笑都无力起来。这终究是报应,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当初她能放得下虚无缥缈的感情也就不会白白便宜了钱云。现在就算是她后悔了,想要贴上去,只怕眼前这个人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毕竟于钱云比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
容貌比不过钱云,没有让人眼红的金银财宝,换做谁都不会看得上自己的。她一直恨钱云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直到现在钱云依旧压她一头,让她怎么能甘心?只是现在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钱云从高处推下去,这样的她的心上才能痛快些。当初娘说要让钱云这辈子都没有子嗣,可是铜雀那个没什么能耐的东西被发配去了别庄,那只有一个结果,就是钱云已经知道了他们母女的决定,也许她们现在已经陷在了不知道的厄境中。
眼前的男人不耐烦的样子让她觉得分外难堪,她当初喜欢邓远才,不过扮了几次柔弱就将人拿到自己手中,如今故技重施不知道会怎样?应该是要试一试的,不然可能存在的一点机会就这样从身边流走,未免太过可惜了。想到此,她笑着说:“那阿秀就不打扰殿下清净了,这便回去了。”
朱照点头应了,正要抬脚离开,却见身边的人影向他怀里倒下来,那一声招人过来的惊呼让他无比厌恶,当即不快地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连只觉得是世上最丑陋的一张脸了。
钱秀不过沾着他的一片衣角,她所设想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