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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阑心如擂鼓,迅速收回手,向城头比了个开门的动作。
守城的民兵有数十人,全在城墙上探头探脑,围观这千载难逢的关于李先生的八卦事件。然而李星阑一招手,他们便作鸟兽散,听命开门。
铁锁摩擦,机关开合,城门升起。
陈铬使劲跺了两脚,踩熄地上的火苗,直奔城门而去。
李星阑似乎舒了一口气,陈铬抖抖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声叹息,立马感到十分不爽。趁着李星阑不备,瞬间调转方向,直奔城墙而去。行至墙边,脚尖轻点数下,一呼吸间便已窜上了墙头。
在民兵们的目瞪狗呆中,陈铬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趾高气扬地走了。
如果城头的士兵们能发弹幕的话,那么这个画面一定已经被一大波“幼稚”二字严严实实地遮住。
韩樘的声音:“你真是太任性了,一句话不说,单枪匹马冲出城外,李先生都被你气得……陈铬?!”
陈铬莫名其妙,心中十分窝火,推门而入:“气得怎么样?我才要被他气死了,不让我上前线,几个意思?”
他说着话走进屋里,油灯昏暗,只见韩樘坐在榻上。
狐狸精则双手抱膝,佝偻着坐在地上,张着一双莫名其妙的大眼睛,呆愣愣听韩樘训斥。
陈铬、韩樘:“……”
韩樘看一眼陈铬,看一眼对面的少年,再看一眼陈铬,瞬间炸毛:“几个意思?!”
陈铬这才想起竟然忘了这茬,然而已经被韩樘发现,还误认作自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僵硬地笑了笑,道:“这么客气,还给‘我’换了套衣服。我天,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狐狸精穿了套韩樘的旧衣服,墨绿色,配上一脑袋红毛,效果简直是,只能说这是直男审美。
令陈铬更想不明白的是,当韩樘看见一个赤条条躺在榻上的“自己”,他究竟要有怎样的脑回路,才能想到去给“自己”找件衣服穿,然后再过来和“自己”聊天,即使并不能得到回应。
难道自己在韩樘心中,就是这样傻到冒烟?
陈铬不服,三人大眼瞪小眼,最终却还是陈铬硬着头皮解释一番。北辰仍旧不见踪影,陈、韩二人便并排坐在榻上,双手托腮,观察这名少年。
陈铬:“他头发好软,毛茸茸的。”
韩樘:“他比你长得漂亮。”
陈铬:“他的眼睛和你有点像,跟琥珀一样。我发现妖族都长得好看,这是什么道理?”
韩樘有些失落:“我谢谢你!我到现在都还只化过一次兽型,从未遇到同类,太奶奶说……我是半妖。”
陈铬摸摸他的脑袋,被韩樘咬了一口,飚着眼泪撒手:“半妖跟妖有什么区别?忽然想到了,人类与妖结合生出半妖,可汴阳君又不是。”
韩樘皱眉:“思什么?谁知道。我只是,时常会觉得……”
陈铬关切:“觉得什么?”
韩樘:“我时常觉得,这肉身并非我一人所有。除了人性,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兽性,偶尔会在血液中沸腾。十分,可怕。”
终于说出心底的话,韩樘长舒一口气。
陈铬对准韩樘的下巴撸了一下,又摸摸他的肚子,还带着点小孩子肉呼呼的感觉,顿时觉得有趣极了,总忍不住去戳他的痒痒肉,笑:“人都是从兽衍化而来的,每个人都有兽性。科学家们,不,应该是一部分科学家们认为:生命始于海洋。你知道海吧?蓝汪汪一片,就像李星阑的灵魂……”
“你真奇怪,脑子里整天只想着李先生是何故?”韩樘打断了陈铬的诡异脑洞,然而对他所说的话确实感到很好奇,问:“不是说女娲娘娘捏小泥人么?大道衰败,圣人陨落,人才异化为兽。”
陈铬:“你才奇怪,女娲造人谁造女娲?在我们的时代,有一部分人认为:地球上首先有了海洋,有水,才有了碳基生命存在的可能性。经过数亿年,一部分生命为了适应环境而衍化出智能,人、妖、兽都有智能,只是高低不同。而人类作为一种各项能力平平,而智能突出的群居动物,在同生共死的生活中逐渐生成人性。有句话不是说么‘积行成习,积习成性,积性成命’,人性只是一种习惯后的约定俗成。你有时候觉得自己没人性,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你本来就没人性哈哈哈!”
韩樘本是听得认真,末了终于觉出不对,照着陈铬一顿乱捶,被他闹得什么愁苦心思也没有了,骂:“你这人……巧言令色。”
陈铬躲到狐狸精的背后,韩樘一过来,狐狸便亮出锋利的獠牙,对着韩樘就是一口。
于是,陈铬、韩樘,受伤各有一块齿印手表,只不过陈铬的马上就恢复了,而韩樘的还能用几天。
陈铬笑得差点哭出来:“好像回到小时候了,特别喜欢给我哥手上画手表。”
韩樘:“不过你说得,也算有点道理。我听过往的说客讲过荀子的《劝学》,‘肉腐出虫,鱼枯生蠹’,夏日里腐草化为萤火,万事万物或许没来由,只是自然生长。”
陈铬搂过韩樘,两人脑袋挨着脑袋,靠在床边,懒洋洋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很有意思的。话说,人类中有个叫做程心的,幼年时父母遭人迫害致死。她长大后为了将人间的环境变得更好,另坏人全部死去,便与数亿万科星辰其中的一颗,其上寄居的非人生物取得联系,想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改变人间。”
韩樘:“想法倒是不错,我也时常在想,为何这城中处处都是欺善怕恶、追名逐利之人,父亲却仍要死死守着这地方,有时也想将他们杀光。”
陈铬:“你这想法没什么,因为你很聪明,不会真正去杀光他们,否则城中一定不剩下几个人,来年又会被别人吞并,或许就此成了奴隶,得不偿失?但程心不同,她不仅想了,还真的去做了,而做事的时候又总是智商掉线。从第一回开始讲起吧:宇宙洪荒降维大战,辰宿列张黑暗初临……”
陈铬巴拉巴拉地讲,韩樘聚精会神地听,狐狸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明白,抱着陈铬的大腿,脑袋靠在上面,听着听着眼睛闭了起来,口水流了陈铬一裤子。
陈铬:“最终回:小宇宙智子再说因果,大时空圣母又灭世界。总之程心、关一帆和智子一起回到大宇宙,带着一个十斤重的小球,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韩樘瞪着蚊香眼:“这女人……真是,一言难尽。”
陈铬:“别气啦,所以维德说‘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你现在也应该很能明白了吧?”
他望向韩樘,一双眼睛既黑又亮。
韩樘这才反应过来,陈铬说那么一大堆,还是绕到这来,安慰自己,心中说不敢动是不可能的,然而这少年很少表露心迹,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陈铬笑着将狐狸叫醒,后者迷迷糊糊,脸上压出许多条褶子印。
韩樘无奈地笑了笑,问:“他有名字么?就叫陈小铬得了,傻气。”
那少年学着他的样子,皱眉:“喵!”
韩樘:“……”
陈铬哈哈大笑:“干得漂亮,别人肯定有自己的名字。你先睡,找到北辰再叫你。”
那少年一听见北辰的名字,便好像受到了惊吓,缩着脖子,机警地观察四周。
陈铬上前安抚,摸了摸他的脑袋,发现狐狸的头发柔软顺滑,红棕色令人感觉十分温暖,便忍不住多揉了几下。两个人脸贴着脸,就像照镜子一般,陈铬笑,狐狸也跟着笑。
那画面既诡异又养眼,令韩樘瞬间受到了成吨伤害。
狐狸倒是很听陈铬的话,脱得赤条条地钻进被窝里。
陈铬则与韩樘说了一会儿今天的战斗过程,帮他疏导压抑在心底的恐惧情绪。
送走韩樘后,陈铬才想起狐狸听自己的话在这等了一天,可能还没吃东西,道了句对不起,便去厨房给他找来两个黍子大饼。
狐狸迟疑片刻,接过大饼啃了起来,直到陈铬睡的迷迷糊糊,他才吃完东西,躺了下来。
陈铬睡觉喜欢搂着个东西,从前是大哥,这段时间没有了,总觉得空落落的。这下身边忽然多出个人来,竟然也很习惯,直接伸出一手一脚,架在狐狸身上,搂着他一起睡。
狐狸被他搂着,大气不敢喘,瞪眼望天。
这名红发少年的眼中神情迅速变幻,一会儿迷茫,一会儿凶狠。他莫名其妙地叫了一声“呜”,又过了片刻,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呜”声。
陈铬半梦半醒,伸手揉了揉狐狸的脑袋,奶声奶气,道:“不怕……”
陈铬仍然是最先投降的那个,第二天一早就忘了昨晚生气的原因,跑到李星阑面前向,向他讲述自己的发现。
众人做了战后总结,刚刚退出帐外,陈铬便揭开营帐的窗帘,七手八脚从狭小的窗口爬了进来。
李星阑:“……”
他先是一愣,继而站起身来,原地来回走动,似乎在寻找什么,还碰掉了两卷书简。
陈铬本想上前帮忙,看对方的样子却又十分淡然,甚至于带上了一丝惯有的慢条斯理,不知道是否还在生气。
终于,李星阑在自己面前的书案上找到一只陶碗——原本就端端正正摆在他面前的。
继而从竹筒中倒了些温水,再在另一个陶罐里用竹片挑出少许淡黄的晶体,搅在水里,端给陈铬。
陈铬尝了一口,“甜的,是蜂蜜?”
李星阑让他坐到案边慢慢喝,问:“对,喜欢么?”
陈铬必须喜欢啊,点点头。
李星阑也点头,却只说了一个字:“嗯。”
陈铬喝完蜂蜜,这篇也就揭过去了。
根据他的描述,前来攻城的只是一名紫衣人,她的体形小巧玲珑,且能骑在巨大的金雁背上飞行。
李星阑根据丧尸的攻击模式分析,这人极有可能只是一名半大的少女,她或许只是偷跑出来,背着秦国单独行动,攻击也只是出于偶然。
况且陈铬追出去老远之后,也没有发现异常,这事暂且不足为惧。
练兵顺利,战斗成功,现在更让他觉得不妥的是另一件事。
李星阑抽空查看了账目,发现账虽然做得平整,但内容十分粗糙,他让人分别询问了厨房帮工、民兵及几名军营中的百将,发现账目上的数字比实际用度高出不少。
李星阑以指叩案,道:“我除去开头那几天,从不插手钱粮,这些一直由汴阳君主管。但他看过之后,认为这没有问题。”
陈铬不明所以:“他的城,他都觉得没有问题,你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我发觉你就是爱操心那些有的没的,跟我哥一样。”
李星阑失笑:“他其实知道有问题,但多出来的不多,为了让所有人都有油水,也就不管了。本来我也觉得这不是大事,但丧尸已经出现了两次,他们却一直不停手,这就难说了。”
陈铬惊讶:“你是说他们想细软跑。”
李星阑迟疑片刻,问:“细软……跑?”
陈铬扶额,道:“抱歉,我的意思就是,他们想带着钱粮跑路。你不是能‘那个’吗,查一下?”
李星阑有些尴尬,摇头:“不需要,想想就知道,他们准备跑去秦国投降。”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星阑劝陈铬装作不知道,但陈铬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韩樘。
韩樘听后义愤填膺,去找汴阳君理论。
然而汴阳君始终认为这并无大碍,还教训了韩樘不懂中庸之道,给韩樘气得不轻,直接跑去找那些商人的麻烦。
这天夜里,几名商人竟然真的悄悄收拾财帛跑路了。幸而守城的民兵发现异状,不再有任何差池,将所有人全部拦了下来。
第二天,这一行人全都接受了公开审问。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果然都是要逃去秦国避难,他们各个都觉得丧尸非人力所能战胜,怕极了。
然而临阵投敌,无论如何在道义上都说不过去。
汴阳君痛心疾首,反倒责怪自己无能,不仅免去他们的罪过,还令百姓们自行决定去留。
就这样,城里又少了百余人。
再过几日,都城新郑传来关于汴阳求援的批复,并带来了韩原宗亲的关怀。
韩王安在信函中对汴阳关怀备至,夸赞他们能自发组织练兵,然而秦韩目前关系还算不错,矛头又正好只是对准了赵国,贸然增兵恐伤和气,还望韩原继续保持吃苦耐劳的作风,加强与都城的书信往来。告诫他切末贸然动兵,有什么事情以后慢慢聊。
另有一行小字备注,现在都城日子不好过,听说汴阳素来多商人,想必十分富足云云。
头脑简单如陈铬也知道,韩王这态度,只要秦国不打到新郑就绝不轻举妄动。别人向他求援,他反倒问别人要钱要粮,也是没谁了。
这几天,陈铬一直把狐狸精藏在房间里,虽然也找过北辰,后者却一脸无所谓:退回来,杀;留下,随便处置。
陈铬哪敢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会杀了这孩子,只得硬着头皮把人……妖留了下来。
不过几天,果然还是被李星阑发现了端倪,然而他片刻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且认为北辰的想法不错。
毕竟,有个玩伴来分散陈铬的精力,也好让他少参与那些“危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