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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邢博恩迫不及待搬到负四层的时候,完完全全忘了可能会来找她的度珍宝。
度珍宝问了一圈人,还是不知道应该去哪找邢博恩,站在好心大爷指给她的大概方位发愣。别人视力正常的时候都找不到门,她连路都看不见,更别说找门了。
度珍宝来的时间接近中午,她心想到了中午总会有人从下面出来吃饭吧,或者出来见见阳光透个气,于是就站在原地耐心等着。好心大爷指的这个方位是研究所里最偏僻的地方,不过度珍宝并不担心自己遇到危险。一来研究所守卫森严,即使门卫几人都为她担保,她还是被盘问几句才给放进来,二来她口袋里就放着丘杉送给她的小刀,如果真的遇到歹徒,她相信自己可以自保。
站了十几分钟,度珍宝觉得有些无聊,她听出附近没有人,就把盲杖拎起来晃着玩。
忽然她听到一声轻笑,心中立刻戒备起来,放下盲杖朝着笑声发出的地方转过身去,神情有些茫然地问:“有人吗?”
半晌没有听到声音,度珍宝微微皱着眉,双手握着盲杖,看上去有些害怕又有些犹豫,好像拿不定注意要不要走开。这时才有脚步声传来,她听着对方向自己走近,又问了一遍:“你好?你是科学家吗?”
脚步声到离自己一步远的地方停了,她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便放松警惕,用迷茫的表情对着来人,希望对方能开口回答一句,这样她才能判断对方身份。
一股微小的气流从面前来回晃过,度珍宝霎那间明白了对方在干什么,也对这个人有了第一印象。这样的气流她从小到大不知道感受过多少次了——这个人正用手在她眼前晃动看她是不是真的失明。
度珍宝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失明了,她没有见过任何一种壮阔的风景,也不能明白世间万物都是哪种颜色,但是因为从未见过,她反而没有对此产生多少遗憾与失望。失明带给她的种种不便早已和她的生活融为一体,她也学会如何利用自己的弱势去赢得别人的帮助。
度珍宝对自己的失明并不介意,对别人的同情怜悯也能坦然受之,但是对某一个动作她却始终保持厌恶,那就是面前这个人正在做的,用手在她眼前左右晃。
感觉到面前的气流停止了,度珍宝扬起笑脸问:“请问你是科学家吗?”
张知退收回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直起身子低头看面前的女孩,脸上带着笑,回答:“我是啊。你找人?”
度珍宝点头:“你在下面工作吗?我找不到门,你能带我过去吗?”
“哎哟,下面的实验室只有‘科学家’能进去,你可进不去啊,我如果带你过去就是违规,要被罚的。”张知退特意加重了“科学家”三个字,仿佛在嘲笑度珍宝幼稚的言语,接着好奇问道,“你不是研究所的家属吧,从外面来的?那些军人怎么把你放进来的?”
“我有一个姐姐在这里工作。”度珍宝脸上还在微笑。
“那你姐姐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要是认识我就替你去传个话,让她出来见你。”
“我姐姐姓邢,你认识么?”
听到这个姓,张知退眉毛一挑,表情也变得意味深长,负四层里姓邢的就只有邢博恩一个人,她已经几天没去烦着邢博恩了,没想到今天正好遇见邢博恩的妹妹。她确定这个女孩看不见,因此没有掩饰神色,只把语气放和善了问:“是不是叫邢博恩?我和她不是很熟,万一我说了她不信,你就白白等了。你把名字告诉我,我才能让她出来啊。”
“我叫度珍宝。”
“你姓度?木字旁的‘杜’还是广字头的‘度’?你是她的表妹,还是没有血缘的妹妹?”
度珍宝说:“广字头,是她表妹。”
“好。”张知退低头笑着看她,“你在这等着,我去替你传话。”
度珍宝道:“等等,大姐姐。谢谢你帮我,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弓长张,矢口知,走艮退。”
“谢谢大姐姐。”度珍宝甜甜笑着说。等张知退走远了,度珍宝面上的笑容便只剩一薄层了。她不太相信这个张知退,也不确定张知退会不会帮她叫邢博恩出来,但是等了又等,也没有其他人从这里经过,正在考虑换个地方等路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过来了。
“邢姐姐!”度珍宝挥起手来。
一看见她孤零零站在树林间的小路上,邢博恩立刻加快脚步,赶紧跑到她身边,问道:“怎么找来这里了?”
话一出口邢博恩就想到了,昨天下午她急匆匆搬到负四层,根本没想到要给度珍宝捎个纸条。再一想到度珍宝总是尽快托人送来住址保持联系,邢博恩心里不免惭愧汗颜。她有些内疚地道歉:“真对不起,昨天我忘了找人通知你,现在我全天都在地下的实验室,你要找我可能有点困难。”
“邢姐姐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们这里特别忙,我过来找你才是打扰到你了。我听说丘姐姐回来了,所以想过来探望她,既然我不能到实验室去,那就请你代我问候她一句吧。这些天在外面,她一定过得很辛苦。”
度珍宝一边说着,一边把盲杖递给邢博恩,从自己的粉色小书包上解下那只可爱的系着蓝丝绸领结的绒毛小白兔,也递到邢博恩手里,说:“帮我把这个送给丘姐姐吧。其实也是送给你的。以后你们只会更忙,如果没有急事我就不过来打扰你了,希望丘姐姐快点好起来。”
邢博恩接过柔软的小白兔,心里泛起感动,竟然有些唏嘘和鼻酸。在一起逃亡的那两天里,度珍宝背包上的这只小白兔总在她们眼前晃来晃去,明明只是个玩具,却比生灵还要显得有活力,让人看到就心情轻松。
“谢谢,谢谢。”邢博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指尖轻轻抚摸绒毛小兔,道,“你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度珍宝笑着摇头说:“邢姐姐,你还是别担心我了。刚刚去叫你的那个张知退,和你关系好吗?”
“呃……”
度珍宝这就明白了,说道:“如果可以,你对她提防一点吧,她说起你的时候语气很怪。”
邢博恩无奈且尴尬地解释说:“她是我前男友的未婚妻。”
丧尸爆发的时候,度珍宝还没来得及谈恋爱。与她亲近的人里面,父母关系和睦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度若飞更是对感情避而不谈,从没带过人回来,故而邢博恩这么解释的时候,度珍宝眉脑子里套用了妈妈喜欢看的情感调解节目中两个妇女互飙高音的噪声。
这就不难理解张知退说到邢博恩时语气的古怪了。
同时度珍宝对邢博恩还生出一丝同情,据她观察,邢博恩是不擅长吵架的,如果张知退和邢博恩吵起来,邢博恩肯定占下风。想到这里,度珍宝叫了一声:“邢姐姐。”
“嗯?”
度珍宝从声音辨别出她的位置,抬起手在邢博恩肩膀上鼓励似的轻拍两下,说:“加油啊。”
邢博恩莫名其妙,点了下头叮嘱:“你也加油,有事来找我。”
度珍宝拎着盲杖沿原路返回。邢博恩目送,直到看不见背影了,才带着绒毛小兔下到负四层去。
刚从电梯出来,就见张知退双臂松松抱着,噙着笑打量她,邢博恩点头说了声谢谢,便当没看见这个人,认证了身份进入。张知退跟着通过认证,走在邢博恩身后问:“这是什么?礼物?你妹妹真贴心,是送给你的还是送给一号的?”
邢博恩道:“她叫丘杉,不叫一号。”
张知退:“关在这里的实验体以前都有名字,你的一号聪明能说话,就和其他的丧尸不同了?你心也太偏了……”
邢博恩不理会耳边絮絮叨叨的杂音,走进六号实验室,把张知退关在了外面。张知退话还没说完,又通不过身份认证,就在外面不停地按对话装置,邢博恩只当没听见那不休止的“滴滴”声,也不去看透明小窗口外嘴巴一张一合的张知退的脑袋,进到隔离的小房间里,坐在刚放下书抬头看着自己的丘杉身边。
她把绒毛小兔托在手心,笑着说:“看!”
“度珍宝的。”丘杉说道,伸出手指轻轻在绒毛小兔脊背上抚了一下,看到柔软的绒毛随着她手指的移动微微起伏,就像感觉到了绒毛温柔的触感。
“她知道你来了,送给你的。”
丘杉闻言,小心地捏起绒毛小兔,放到床头的白枕头旁边,看了看,又把绒毛小兔放到了枕头上,这样晚上躺着的时候,小兔子就会在她头边,转动眼珠就能看见。
这两样东西都是逃亡中留存下来的,经历重重波折到了这里。与混乱、肮脏、暴力截然相反,白枕头和绒毛小兔都干净得让人心生幻觉,好像这个世界依然安然平定,一切灾祸都不曾发生。
丘杉看着它们,脑海中翻起许多思绪,慢慢地,那些纷乱的感慨都沉淀下来,只余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她转头看向邢博恩,与邢博恩对视片刻,接着目光缓缓翻越邢博恩挺拔的鼻梁,停留在邢博恩的嘴唇上。邢博恩的嘴唇不很红,偏于粉色,但是如果吸一会儿的话,应该就会变得嫣红。
想象出那副场景,丘杉喉头动了一动,一手撑着床沿,身体缓慢小心地向着邢博恩靠近。
邢博恩似乎是怔住了,一动不动,呼吸乱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