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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儿,这是属于你的,还给你。”
一枚细小闪亮的东西,放于苍郁的掌心。
她原本布满小伤口和茧子的手,被越云泽用荏苒花做引子,调制了香膏滋润过,现已光滑如玉,但这并不能抹杀,因她所经历的艰辛而在越云泽心中留下的阴影。
“相依剑!”
“老朋友”久别重逢,苍郁激动地喊出声来。
几十年过去,剑身锋芒依旧。
唯一的不同是,剑柄明显比从前更光滑圆润了,这源自长期以来深情的抚摸。
从冰棺取出来之后,越云泽经常将它握在手里,毕竟,它是仅有的可以承载对苍郁思念与回忆的东西,见它如见人。
苍郁一打量那剑柄的光滑度,顿时明白了,心中感动。
虽然不再有能力驾驭它,也还是将它郑重插进发髻里。
方才云泽号称要帮她盘发,弄了半天仍是七扭八歪,他那双可以执掌天下、可以降妖除魔、可以抚琴舞剑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对付这几根女人的细发,却显得格外笨拙,不是把她揪疼了,就是不小心薅下几根头发来。
苍郁一直忍着不叫唤。
他倒是很有耐心,还打算继续研究,但苍郁耐性有限,最后忍无可忍还是她自己搞定,顺便安慰他说:“没关系,反正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学。尤其冬日,天黑得早,咱们早早就回家没事了,不就可以......呃,那个......”
不知不觉中,苍郁的脸憋得通红——又搭错神经了,我想到哪儿去了?
虽然第一次与他灵肉合一的感受,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舒服,但总的来说还是销魂的,所以有事没事总不自觉地往那里想。
他的身体实在太奇妙和美好了,太让人眷恋了,真想一直抱着不撒手,而且每次想来,也总是会令她怦然心动!
越云泽情商就算再不高,也看出了她的脸红,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是啊,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是得好好想想,都要做些什么。”
有的时候,情商高不高也要看是否在乎对方。如果很在乎对方,就会体他/她着想,从他/她的角度思考问题,想得多了,情商自然就提高了。
苍郁赶紧挽回面子道:“只要在一起,做,做,做什么都好。”
是啊,他今后逐渐成为凡人,一辈子相比过往仙界的日子,要短得多,但他们相守的时间,却比从前相对要多得多了。
云泽用永生永世换取与自己几十年的相守,他付出得太多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苍郁打趣道:“上一世我竟也没想起来,送你个定情之物,如此一来你也好......”
她本想继续说,“你也好寄托相思啊”,可是一不小心看到越云泽的脸色,就没敢再说了,省得他难过。
曾经死去的人是她,可活着的他,才是备受煎熬的那个人。
我在失去你的天地间,
灰飞烟散。
你在没有我的世界中,
故作坚强。
好似遗落银河两端。
我在这边凄风苦雨,
独自流浪。
你在彼岸徘徊惆怅,
黯然神伤。
只有待思念生出翅膀,
将彼此拥入梦乡。
互诉,
别来无恙。
越云泽说:“你不是才送了我你的画像么?足够了。”
“画像也不能当饭吃呀。”
云泽一本正经地说:“能。我看一看就饱了,反正我吃得也不多......”
“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看见苍郁如花的笑颜,越云泽心里也感到说不出的舒畅;看到她盘起的头发,既觉新鲜,也感到了自己责任重大,以后,要好好保护妻子。
苍郁“咯咯”地笑着笑着,身上忍不住打起寒颤来。
越云泽一伸胳臂搂紧了她:“很冷?”
“嗯,有一点......”
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显得小小的她,越云泽更加想保护她,欲暗自加固她身上防寒的符咒,可是感到力不从心。
苍郁小猫似地往他怀里一出溜,虽然越云泽体温低于常人,但身在他怀中,心里就是热的。
她的一双手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太喜欢触摸他身体的感觉了,结实,踏实,摸上去,他不再像平时那样不食人间烟火,而是有种勾人魂魄的雄壮男子气。
光是嗅着他身上凛冽的寒意,都已经令她如同饮下数杯烈酒了,再想到今后还有很多机会与他翻云覆雨,重尝那销魂蚀骨的滋味,苍郁心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也不觉得冷了。
但云泽的功力所剩不多,在苍郁身上设下的防寒符咒越来越弱,她将终究抵不过严寒,必须要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
苍郁舍不得。倒不是贪图归心殿的雅致安逸,她是替云泽舍不得,因此再冷也硬扛着。
越云泽回答很干脆:“是。”
苍郁说:“那,总该要去跟众仙和弟子们道个别吧?”
越云泽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必了,我已留下一封书信。”
“哦,就一封书信而已啊。”
苍郁知道,越云泽是怕给弟子们造成负面影响,他已做了决定,就不愿再听到众仙苦苦相劝和挽留,到时当面拒绝,反而让他们更下不来台。
事已至此,他就想就这样不告而别,故意留一个不好的印象,让众人从此不要再惦念他。
除生死无大事。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就随他吧,今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彼此迁就。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不想再让他不开心。
越云泽身上带了不多的银两,新婚夫妇俩遂手牵着手,告别归心殿,告别仙界,去往人间,准备要找地方安一个凡人的家。
在这之前,他们还想找些风景好的地方,随便走一走。其实心情好的时候,什么样的风景都会养眼。
今人新婚,仪式过后,常常紧接着找个旅游胜地度个蜜月,云泽和苍郁二人,也是这个意思。
“蜜月”这个概念来自于西方。
相传很久以前,在英国的多顿族中流行“抢婚”,任何一个多顿族男青年,都可以将自己中意的女孩子抢回家去做妻子。很多青年将心仪的女孩抢到手之后,就迫不及待带到外面隐居一个多月才回来。这些外逃的新婚夫妇常常缺乏食物来源,只好以蜂蜜为食。后来多顿族作出规定,凡是成婚三十天外逃回来的人,就不再卷入抢婚范围。久而久之,新婚夫妇们外逃的这三十天,就被称为“蜜月”了。
越云泽和苍郁可不知道这些,他们仅仅是自然而然地,想做些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庆祝在一起而已。
云泽见多识广,却完全没主意,苍郁骨碌了几下眼珠说:“有了,眼下我想去做一件有趣的事情。”
“何事?”
越云泽准备尽量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不告诉你,”苍郁眉毛一挑,计上心来,“你带我找个热闹的地方去就是了。”
云泽奇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咋咋呼呼的地方?”
苍郁神秘兮兮地挽住他胳臂说:“我这会儿忽然想去了,走嘛。”
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越云泽只好被她亲昵地扯着,一起来到了一处较为繁华的集市。他瞪着熙来攘往走马灯似的人群,想到以后要如此般生活,有些迷茫。
苍郁顾不上解释,忙活着边走边东瞧西看,仿佛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在那边!跟我来!”
越云泽还以为是什么稀罕得不得了的东西,正准备掏银子,可是定睛一瞧,原来靠墙的角落里摆着张破旧的椅子,上面坐着个等生意的“半仙儿”。
旁边还竖着根杆子,上面飘着块脏兮兮的布,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算命,不准不要钱”。
自然,标配还少不了一个收钱的小罐子。
唉,越云泽发愁地白了苍郁一眼:“这就是你费了半天力气要找的?”
苍郁眉花眼笑:“是啊是啊,我们一起去算一卦吧!”
“不必了吧......”
越云泽转身要走。他自己深谙周易和奇门遁甲,可谓世间最高级别的占卜大师,可苍郁偏偏要在大街上找个不伦不类的半仙儿来算命,弄得越云泽不知说什么好,这不是等于看着人家班门弄斧出洋相么?
这可不像苍郁一贯的作风啊。
苍郁拉住他说:“别走啊,云泽,我知道你占卜很厉害,但是,不是都说给自己算的一般不准么?我就是想看看别人怎么说?就当玩玩嘛。”
越云泽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只好被她拽到跟前。一个真的仙与一个假的“半仙儿”面对面而立。
这算命的是个精瘦男子,年纪不大,但故意打扮老成,搞不好那两缕小胡子也是贴上去的,贴得还有点儿歪。
闯荡江湖多年,多少有了点儿眼力价。
他见苍郁盘了发,表示已经嫁做人妇,而且走过来的时候,二人似乎还有些轻微的亲密接触,看年龄、身材都是绝配,必是夫妻无疑了,心里已有了几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