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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海良!你是归海良吗?”
她壮着胆子拼命呼唤,可回答她的,只有无名的鸟叫和沙沙的风声。
心里一下空落落的。独自环顾茫茫林野,眼下该何去何从?
方才的繁花似锦,在他离去后悄悄变了模样。
茂密的丛林,树木都弯曲而互相纠缠成各种诡异的形状,仔细看,好似有无数张扭曲的怪脸,眨着眼睛一张一合着嘴巴。
花朵妖冶地缓缓开放又徐徐合上,合上时,还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幽幽叹息,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空中游荡。
原来,他走后,一切都不再像从前;原来,只有他在的地方,才会百花齐放、美似仙境。
谢丹心害怕得吞了吞口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没有方向地拔腿狂奔起来,还好身后没有东西追来。
远远的,望见前方草地里有些东西闪闪发亮,好似坠落草丛里的星光。
好奇心驱使,一时忘记了害怕。她放慢脚步,摸索到几株呈三角形的“蘑菇”。
说它们是蘑菇,“伞盖”部分却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极其璀璨的光,像是由碎玻璃拼成。因太过细密,所以什么也照不清楚。
无意中,她转了转角度,将细碎玻璃的平面对准了自己的脸——那千千万万细小的晶块便活了似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细胞一样迅速分裂和繁殖,最后彼此融合一处,化成了一整块平滑的镜子!
谢丹心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想起,那就照照吧,我现是什么样子呢?
——一张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脸映入镜面,立领粗布衣袍和平底布鞋,遮掩不住那妙曼的身材和美貌。
谢丹心小心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发出一阵惊叹:“哇,虽然五官还是我,但看起来比从前漂亮了很多!眉间多了许多古典的韵味。”
刚才好几次险些摔倒,原来是因为,自己还不习惯这一身粗布古装长裙和软底布靴,走起路来总是别别扭扭的。
虽是学美术的,可这骨子里喜爱自由、不拘小节的人,想装回淑女可真不容易啊!
放眼四下无人,只有几只五条腿和六条腿、相貌骇人的黑色短毛小型动物,“叽叽”地叫着快速蹿过,却不走远,目光凛凛地观察着她。
不知它们是看上了蘑菇还是自己?
谢丹心想了想,用最大的力气把手里的东西向远处一抛,撒腿就跑,也顾不上裙子和靴子的麻烦了。
也不知怎么就七拐八绕,逃到了一座石桥跟前。
下面两尺开外,便是咕嘟冒泡的蓝绿色浆液,老远就感到热气腾腾,若不小心掉下去,恐怕会化得连渣都不剩!
浆液里面还不时伸出可怖的长长手臂来,上面布满灰黑的绒毛,说不清那是人、动物还是鬼的胳臂!也无从知晓它们是住在里面,还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尖尖的五指颇有几分妖娆地一开一合,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那手臂若再伸长些,就几乎可碰触到桥上行人的腿了。
谢丹心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这时想回头,却“砰”地一头撞上堵石墙,没有退路了!
她呼哧带喘地想: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怎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连一声谢谢都还没对他说呢!
对白衣人道一声感谢,是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咬咬牙,忍着炽热颤巍巍上了桥。
迈出第一步才发现,脚下一共只有两块砖,一块,自己正踩着;另一块,在不远的地方,恐怕需要跳一下才能够到,若是踩空......
她咬咬牙,看准位置拿捏准力度,向那块砖一蹿,刚好稳稳地踩在上面。接着,不远的前方又凭空伸出了第三块砖、第四块砖......
如此,等下了桥,已经汗透衣襟。
下了桥踏入一片红艳艳的血草地。
细长的血草呈锯齿形,根根有劲道,在其中穿行,就像被无数道钢鞭鞭打,隔着裙腿也已伤痕累累。
她想: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股倔劲儿蹿上来,谢丹心再次拔腿拼命狂奔,奔向凶吉未卜的未来。
不知跑了多久,眼看着血草地到了尽头,视野广阔起来。四下弥漫着浓浓的杀气与血腥气,遮掩了大自然中万物的气息。
一道宽阔的石墙矗立在前方不远处,墙上飘动着绘有歃血恶魔头像的旗子,让人不寒而栗。
墙正中有道门,两边由两个蜂腰翘臀的软甲少女镇守。
少女胸前有如山峦高耸,年轻的面庞上,却是一副与美好身材极不协调的凶煞之气,头皮中还钻出五根断又硬的角!
谁都看得出,这不是个好去处!
可为时已晚,一个少女迅速来到近前,二话不说,长发一甩,修长的脖颈飞一般远离肩膀,伸长了三尺有余!
一颗硕大的头颅,眨眼间就到了谢丹心跟前,以头上的角狠狠地顶撞她的腰。谢丹心飞出老远,重重落地,痛得五脏六腑都要爆裂开来,一时爬不起。
女魔头揪住她的衣领,把她一直拖到大门以里,抹布似的往地上一扔,对其她女魔头说:“又抓到一个!”
谢丹心又惊又委屈,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相比之下,还是穿越到梵高画里幸福得多!
此时映入眼帘的,是暗无天日的空气中,成千上万诡异地飘来荡去的眼珠,仿佛刚从活人的眼睛里生生挖出来一样,还挂着残破带血的眼外肌,有的还时不时贴着你的鼻尖眨几下,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咔咔”声。
周围是一片挖掘工地,被群山环绕,披挂着浓重的雾霭,让人感觉空气中四处都是死不瞑目的亡魂。
数量众多、凶神恶煞、头上长角、脖子可以任意伸缩的女魔头,来回走动。
更多与自己一般的人类,男男女女皆衣衫褴褛、神情呆滞,一言不发地干着活:有的在打磨造型古怪的工具,有的在马不停蹄地挖着什么,还有的在以瘦弱的肩膀拖拉工具,或搬运巨大的石块,稍有怠慢,便会遭到毒打或被顶飞。
那些空中的眼球监控着工地,一旦发现有人偷工减料,马上飞去以眨眼的方式,向这些女魔头汇报。
谢丹心那句“你干什么”,在喉咙里转了转,终被惊恐的眼神所替代。
“还不快起来干活!”
女魔头凶神恶煞,声如洪钟。
谢丹心眼冒金星,强忍泪水。
“苍郁,没事吧?快点起来!”
一位粗布衣裳、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低头过来,紧张地拼命拉她。
“苍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