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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一千八,四百丁字笼三公里排网的全部收获。
“娘个逼的,操!”
记账的阿狗手指都在抖,以前一晚上能搞多少鱼虾,他心里门清的。昨天一晚上,抵得上小时候半年进账!
丁字笼不好做,需要编织,一般人家里,也就一二十只,像陈钟这样囤积七百多只的着实不多。实际上很多时候,附近十几个村庄,只要是水上讨生活的,丁字笼都是问陈钟买。
主要是陈家老太公的手艺好,是首屈一指的篾匠,做出来的笼子,堪称绝品。
陈钟跟自己太公学的本事,很有一套。
“三万一千八啊!”
阿狗又叫了一声,“给老子一根烟。”
陈钟笑了笑,甩了一根芙蓉王,阿狗翻了一记白眼:“中华呢?”
“操恁娘,天天吃中华是要上吊啊。”
笑骂着,阿狗将账目对了一下,“稀客来那里的白丝发出去了,来了一部黄鱼车,这个老板真抠门。”
“你个呆逼,西菜场离立交桥就两公里,他神经病还开车过来拉?油钱都白费的。”
江波瞪了他一眼,然后唏嘘不已,“阿钟这次下手真厉害,比我老子当年还要强。排的上号了。”
“开门红。”
不怎么说话的王泉手里捧着茶杯,碧螺春的味道飘了出来。
“要是天天三万一就好了。”抖着烟灰,阿狗嘟囔着。
“天天三万一,天天三万一老子脱卵跑步行街走一圈!”
江波呲牙咧嘴地看着阿狗,却见陈钟笑了笑,顿时又脸皮一紧,“阿钟你能保证天天三万一?”
每天三万一年就千万富翁啦。
这钱真这么好赚,水上人家还至于大半都是苦逼上班族?
“青虾只能捉到端午,两个月光景,哪能保证天天有。”陈钟给兄弟几个发了烟,“忙完这一波,我们换条船,去长江。”
“船不便宜啊阿钟,小船也要三十几万。”
江波皱着眉头。
“目标年底换大船,准备五百万。”
陈钟眯着眼睛,郑重说道。
他有三等船舶行驶证,只要办好捕捞证,自己成立个小公司,也能赚钱。
如果索尼娅·贝露妮尔这个半神不掉链子的话。
野心冒出来,让江波他们都是愣了一下,阿狗跳了起来:“五百万!两百吨的大船啊,要是捞一票螃蟹石斑,那就发了啊!”
“阿钟,哪里来的自信?”
江波奇怪地问道。
“不是三万一么?”
陈钟捡了两条铺在冰块上面的白丝,这光景还来了两个腿脚不太好的老头儿,七十岁上下,拎着一只菜篮子,看到筷子长的白丝眼睛一亮问道:“白丝几钱?”
“五十五一斤。”
阿狗直接道。
“有点贵,新鲜吗?”
“早起五点半出的水。”
阿狗打量了一下老头儿,接着道,“阿公有眼力的哇,这鱼翅膀还是黄的,肯定新鲜,鱼鳞也没掉几块。这几条都有籽的,红烧清蒸都可以。你要买,五十一斤也可以。”
“拿五条。”
老头儿伸出手掌,手指撑开比划了一个五。
“一斤二两,收您六十。”接过一张红票子,“找您四十,您走好,下次再来啊。”
老头儿前脚刚走,阿狗后面又开了一箱冰,哗啦啦的又是十几条白丝摊上面。
陈钟突然想起一事,对阿狗道:“阿狗,捡几条半斤的。六条吧。”
“做啥?”
“给郑主任送过去。”
人情往来,肯定是要的。
“好。”
江波已经换了行头,在那里帮阿狗的忙,王泉是斯文人,现在已经换上正装,高个子配着眼睛,活脱脱经纪人秘书的派头。跟着陈钟,两人敲开办公室,就见郑途准备回家吃饭。
“哟,阿钟啊,开张怎么样?”
“承蒙郑主任关照,还行还行。”笑呵呵地给郑途发烟,变戏法地从身上掏出一包中华,当面拆了包装,然后发了一根过去。
见旁边还是有斯文的曹秘书,也发烟过去。
“谢谢,不抽烟的。”
曹秘书笑了笑。
陈钟把马夹袋拿了过来:“郑主任,几条白丝,还可以的。”
郑途抽着烟笑道:“你这是要腐朽我的思想啊,是要让我犯错误啊。半斤哒,这个错误我犯了。”
一旁曹秘书表情丰富无比。
“早上起网的,中午烧都很新鲜。”陈钟赶紧说道。
“正好正好,我还想中午吃什么呢。”
郑途没什么官僚架子,拎着马夹袋小跑下楼。
等他走了,陈钟看曹秘书问道:“曹秘书回家吃?”
“嗯,我家就在附近。”
“曹秘书拿几只虾回去吧,放点酒烧烧就能吃。”
陈钟说完,王泉就拎着一只网袋出来,里面个头不小的青虾正在撅屁股。
曹秘书本来想要拒绝的,看到此等好东西,抿着嘴低声道:“那就谢谢了啊。”
“曹秘书慢走啊。”
目送他们走了,陈钟看到另外三个办公室,道:“过两天给几个副的送点烟酒吧。”
下楼后,王泉开车,阿狗坐车里面,皮卡后面陈钟和江波缩在小凳子上摇晃。到了汊港,老远就看到阿狗的老子在那里等人。
“阿叔你先吃哇!”
江波跳下车来叫道。
“一起一起,等你们一起!”
阿狗老子身上都是油漆斑,几个精壮的男人到了店面后头,是个不小的院子。饭桌摆好了,阿狗老娘是个精明女人,笑嘻嘻地喊着大家入座。
江波几人进来后赶紧洗手,都是自己人,也不空客气。
不过阿狗盯着桌上的鱼愣了一下:“姆妈,还有一条一斤的呢?那条我说要红烧的呢?”
“呵,你舅舅早上过来,我看他欢喜,让他拿走了。”
嘭!
阿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猛地站起来,怒目而视,阿狗老子也是脸皮一紧,瞪着自己老婆:“不是我们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拿来做人情?事先怎么不说一声!”
“一条鱼的事情,你冲你娘拍桌子?还有你,陆四宝,你算老几,还敢冲我这样说话?没有老娘我娘家帮衬,你这油漆门面也拿不下来!一条白鱼,当什么宝呢!”
阿狗老娘一甩手,竟是冷眼扫了几个男人,扬长而去。
陈钟见状,连忙道:“阿叔阿狗,都坐下吃饭,来来来喝酒,喝酒!”
说着,竟是从江波裤兜里摸出一瓶上好的洋河,开瓶之后赶紧给人倒上。阿狗闷声闷气,直接一口闷了。
阿狗老子也是郁闷,自己女人简直蠢到了家。早上阿狗就回来和他说了,一晚上三万一千八,开门红是要旺一年的!
“来,阿叔,我敬你一杯。”
陈钟也是一口干了,“阿叔你随意,我们兄弟几个就敞开了。”
“好,大家开吃。”
清蒸白丝,只放一点点南通的黄酒,加徐州的嫩姜,葱段留白不留青,少许盐,连味精都不要。鱼儿本身的鲜味,直接释放出来,沾一点点汤汁,是绝对不输给刀鱼的。
而红烧的白丝,有籽的两面煎黄,老抽生抽一起来,色香味俱全,配黄酒是滋味无穷啊。
黄酒后劲大,最终没喝,洋河虽然是白酒,但绵柔不上头,出点汗就没了,年纪轻的几个喝一点跑两步,基本就不会摇头晃脑。
“这条大白丝,两斤一啊,难得一见,啧……这味道。”阿狗眯着眼睛,享受无比。
桌上还放着水煮青虾,个头也是极大,陆四宝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口腹之欲才是王道,有吃有喝就是人生!什么歪嘴婆娘,随她去吧。
不过陈钟虽然表面上笑看风云,心里却清楚,阿狗的老娘不是蠢人,不是不懂人情。而是她在帮她娘家人,给他眼色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