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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的敌意来得太奇怪了。”席兰薇笑看着她,话语舒缓,“从你进宫的第一天,就处处看我不顺眼。就算你是吴家送进来争宠的、而我是宠妃,那敌意也太过了。又或者……你恨我到那般,至少对景妃也该是一样的。”
她的话停了停,欣赏着夏月想要否认、却又怔得说不出话的复杂神色,思了一思,仍是想把接下来的话全都自己说完,可又知道实在太长——为了这么个人那般劳累、伤了自己的嗓子,不值得。
偏了偏首,清和会意上前,目不转睛地一边看着,一边替她说了下去:“至于怎么知道的你是青楼女子,你就不必追问了——良家子行事不是你这般,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她抿着笑,随手从妆台上拿了个银簪起来把玩。银簪尖上粘着些棉絮,八成是方才扎人偶留下的:“也是吴家忒蠢,我都瞧出不对劲了,亏得他们半点察觉也没有。”席兰薇美目一抬,“打从上元节在含翠阁争宠那次,你就没跟吴氏打招呼,是不是?若不然她一个昭媛、位列九嫔的人,想替你安排周全了还不容易?如何能让我钻了空子——就算是没料及我那一步,待得我不见了的事传出来,这般变故她也该当即派人知会你一声,你也就不至于在陛下跟前丢那个脸。”
席兰薇眼中嘲意分明,看夏月的神色就像在看一颗自作聪明的棋子。
“那跟撺掇着南瑾大长公主上元节设灯会的外命妇……只怕也不止是和吴家关系好、跟越辽王侧妃私交也不错吧?”席兰薇衔笑问她。夏月滞了一滞,银牙一咬,齿间挤出两个字:“荒唐。”
“别急啊。”似是猜到她不会这般容易地承认,席兰薇笑得轻松愉悦,“你听我接着说。”
夏月面色发白地望着她。
“刚才不是说了?你对我的敌意来得太奇怪了。”她一哂,“你那么急着除掉我、除不掉我也要让我不痛快,所以你连陛下没当真宠幸过你的事都不告诉吴氏,让阖宫都觉得你是当真得宠,连我都信了一阵子,还真有那么点不痛快——可你如是吴家送来的人,这种事,你不该跟她透个底么?也免得她后来那样失分寸了。”
席兰薇笑睇着她,眸色清澈明亮,好像真的是在诚心发问一般。加上清和已将这代她说话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语气十分到位,话中带着两分很是搓火的俏皮,就跟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似的。
长长地缓出一口气,席兰薇继续耐心解释:“所以啊……我就在想,你若不是吴家送进来的,到底是谁送进来的——到底是谁借着吴家的手送进来的?”
“你……”夏月面色苍白,身子一倾,险些支撑不住。手按住妆台,她颤抖着看着席兰薇,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想到越辽王……”
“因为你是映阳人。”席兰薇眼波流转,“怎么知道你是映阳人的你也别问了,解释起来太麻烦,懒得说了。”
夏月垂下眼眸,算是默认了。
“映阳是个好地方,打从前朝大燕起,就有藩王和民间女子的故事传着,哦……后来这藩王还真登基为帝了。”仍含着笑意,席兰薇眼中添了几许探究,“霍祯博你芳心的时候,跟没跟你说过这个故事?”
从她进屋开始,一言一语便皆带着嘲讽与压迫,虽然句句让夏月心惊,可听得久了,更是激起了心底的怒意。待得这番话说出来,夏月终是忍无可忍,击案而起:“你不要血口喷人……与越辽王始终传言四起的分明是你。”
“你果然是因为那些传言生的嫉妒。”席兰薇满露了然间肩头轻轻一耸,“我无所谓你跟霍祯关系怎样——起码这辈子无所谓了。我是想说,我知道霍祯的势力铺得多大,映阳一处的许多商铺看似平常,实则一层层查下去全是他霍祯名下的。”
又一耸肩,她轻巧道:“有个青楼也不稀奇。”
这算是前尘旧事帮上她的一丁点忙了。霍祯的势力具体如何是如何分布的她不清楚,但映阳那边商铺的事,她还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的。这一世推来……怎么就那么巧,有个吴家送进来却不怎么听吴家话的夏月是映阳送来的,且还对她恨意凛然。
却没想到夏月听闻此言勃然大怒。
“你胡说!”她尖声喝道,声音高到震得席兰薇双耳生疼,“是……我是越辽王送进来的不假。但是是他救的我、他为我赎的身……”
夏月说着有些哽咽,席兰薇隐约觉出再继续下去就该是回忆凄苦身世了。无心多听,她恍悟着打断了夏月的话:“啊……真可怜,这倒是他惯用的手段。”
霍祯的风流她是见识过的。像许氏那般自觉自愿的从了的有,但亦有因为各样原因不肯随他的,这样的女子于他而言往往更感兴趣,他总有法子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从了他。
“给你赎身?没准几年前就是他想法子把你弄到青楼的呢。”席兰薇说得毫不客气,话锋一转又留了点余地,“我就这么一说,也不一定……”
“你……”夏月的娇容涨得通红,席兰薇再一次截断了她的话:“没心思跟你争这个。说说吧,霍祯许了你什么、又让你做什么?”
夏月陡然闭口,打量着她满是戒备。
于是席兰薇看向房门、望了望院子:“没别人,陛下更不可能在,你要不要自己去看看?”
“他想我得宠。”夏月答得干脆利落,倒是没加隐瞒,“他说我得了宠,才能再做其他事情——所以其他事情日后再说。”
席兰薇点点头,对她眼下的态度很是满意,再度追问一句:“那他打算给你什么?侧妃?”
还是索性许了登基之后的嫔妃位份?
夏月沉默,好像这答案难以启齿。是以一时间,席兰薇能听见的只有院落的另一处屋子里,传来宫女烹菜的声响。
“三年……”夏月薄唇翕动,苦笑一声,又在追忆中有了点欣慰,“三年……他会想法子再把我弄出去。”她抬起眼眸,眸中有些亮晶晶的泪意,迅速地扫了席兰薇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然后他会照顾我一辈子。”
“……你居然信了。”席兰薇怔了一瞬后脱口而出,继而又讥讽不下去。
霍祯那些手段……怎么能怪夏月信了,上一世,她不是也被骗得很惨?
“他待我很好。”夏月默然道,沉浸在回忆中的清浅笑意让席兰薇心中发堵。
“他如果真想待你好,就不会把你送进宫了。”她看着她,口吻平静,“他一个藩王,想再挑个人进宫来也不是难事,他若喜欢你,就不该是你。”
“他说其他人他信不过。”夏月语声颤抖地驳着。
席兰薇除却苦笑简直不知还能说什么。她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够蠢的了,如今……眼睁睁看见一个更蠢的。
“你现在对他半点用都没有了。”席兰薇拿着那支银簪,手指将上面的棉絮捏了下来,“他不会帮你出宫的。你若不想就这么死在冷宫,就去跟陛下说清楚。”
凉风习习入屋,静默中,席兰薇等着夏月的回答。大概是遭遇有几分像,她无比期盼夏月能应下——但若夏月不应,她也不至于因为这几分遭遇相似便心软下去。
“你休想。”轻颤的语声道出了答案。夏月抬起头,迎上席兰薇的目光,更加笃定地重复了一次,“你休想……”
“你会的。”席兰薇抿起笑容,笑容里有些让夏月发抖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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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席兰薇回宫时,秋白清和不住地对望,不太明白她此行何意。
若说是想逼迫夏月为她办事,她最终没强迫着夏月同意;若说是想问清始末……又是她说的多、夏月说的少,且泰半的来龙去脉,她早猜得准确。
感受着背后划来划去的目光行了一路,进了漪容苑,席兰薇可算忍不下去了。猛一回头,暗瞪二人一眼:“告诉你们就是。”
“……”秋白清和颔首,洗耳恭听。
“我要她把方才那些话、尤其是越辽王的安排,一五一十地说给陛下听。”她动着口型,二人看得一讶——可夏月……没答应啊。
“她直接这么说了,陛下反倒未必相信。”席兰薇一笑,“至于她答不答应就无所谓了,我说了,她会的。刚才那些话,她可以强撑着不信,却也到底听进去了,总会搅扰她的,回头在添点火候,该说的她都会说。”
她落了座,接过清和奉来的茶水,抿进一口润了润喉,便将茶盏搁在了手边:“服侍夏月的那个宫女,明天叫来问话。另请沈夫人再来一趟,我有事要拜托她。”
席兰薇言罢,思虑片刻,索性将其他所需也一并说了:“去寻相和大曲所用的鼓和鞋;再备份厚礼给袁大人送过去——越厚越好,不怕他不敢收,只怕惊不着他。”
二人一福领命,各自去办。席兰薇支着额头合眼静歇,这一世……有霍祁在,诚不想跟霍祯计较了,但想想将来诸事,总还是绕不过他去。
还得替父亲避一劫呢。
作者有话要说:席兰薇眼中的世界:看到A,于是事情是B,由此可以推算出C。
其他人的反应:为什么……
席兰薇得知其他人的反应的反应:这还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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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席兰薇想算计人的时候:我要达成结果D,于是可以用E导致F先达成G再达成D
其他人的反应:为什么……
席兰薇得知其他人的反应的反应:这还用问?!
-------------以上,脑洞很大的作者昨晚突然惊觉女主和所有人不在一个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