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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少年表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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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夫人说得倒是神秘兮兮,若真天机不可泄露,还交给我做什么?我待她走了,就忙不迭地拆开锦囊,倒出一个黑黝黝的骨牌样的东西。

    我捡起來仔细看了看,居然真是一张牌,与麻将相似,不过更高长些,通体漆黑,一面上点了四个白色圆点,我恍然认出这是张牌九,推牌九是赌博的老伎俩,只是现在人们都不大爱玩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四个点……好像是叫板凳!”我仔细瞅了瞅,的的确确就是四个点,不算什么好牌,徐夫人给我这个,是想叫我出老千,可是我连怎么推牌九都不会呢?不过是张骨牌,左瞧右瞧也瞧不出花來,我又往锦囊里看了一眼,除了这张牌,原來还有两张薄薄的纸,墨迹殷殷,很有些年头。

    正要拿出來细看时,忽然传來敲门声,我只恐是陈夫人來检查我有沒有偷看,忙将骨牌塞回去藏好,这才故作镇定地打开门。

    “娘,你在这儿吗?”刚一开门,外边那人就要往里冲,险些儿与我撞到一处,我吃了一惊,不是陈夫人,竟是陈子遥。

    我还沒顾得上说什么?他先往后跳了一步,咋呼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沒问你呢?白白吓我一跳!”

    陈子遥笑道:“我刚刚上山,听下人说我娘在这屋里,便过來寻她,谁知道你竟然在这里,,你是來看我娘的!”

    “我是來……來上香,顺便看看陈夫人!”我道:“她刚走不多久,应该是回自己房间了,你到西边院子里找去!”

    陈子遥嬉皮笑脸地道:“不忙不忙,我找锦心姐姐刚好有话说!”他向着门外望了一望,确定四下无人,才掩门道:“锦心姐姐來找我娘,是不是帮我说那件事的!”

    我听他一口一个姐姐,暗自好笑,故意逗他道:“我來找陈夫人讨教佛法,你说的是哪件事!”

    陈子遥跺了跺脚,急道:“可不就是我在应家后院拜托给你的那事!”他想了想,舒展开眉头又笑着凑上來:“我知道姐姐一定是哄着我玩儿的,正事肯定帮我提了的,对不对!”他又叫着姐姐求了一会儿,我耐不过他,从随身包袱里取了宝弦给我的那个绦子扔过去:“就是这个了!”

    陈子遥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來,捧着那绦子挪不开眼,傻乐道:“这个……是她的回音!”

    我哼了一下算是赞同,他美滋滋地冲我作了个揖:“果然姐姐出马就是不同凡响,好高的效率,好厉害的手段,这是宝弦妹妹亲手编的!”

    我扑哧一笑,抢白他道:“今儿这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妹妹的,倒是叫得亲热,宝弦那性子,舞刀弄枪我还信,还能编出花儿來不成,你快别美了,是她买來的,不愿意白收你的玩意儿罢了!”

    陈子遥听了也不恼,照旧笑道:“管她是编的还是买的,总归是一份心意,我就高兴!”说着立刻将腰上系的旧丝绦解下來换了新的,我看在眼里,暗暗点头,陈子遥这份心意倒是不假。

    只是想起应弘和陈夫人对对方家族的态度,我心里便总有个疙瘩,原本宝弦和子遥性子相投,说不定是一对佳偶,可一旦搀和了两边家庭的计较,这场好事就变成了交易,我不忍心看着两个单纯的少年莫名其妙就落入了各自家长算中,心里甚至隐隐地期盼这场婚事成不了,省得将來彼此相怨。

    “锦心姐姐,你说了沒有!”

    “啊!说什么?”

    陈子遥尽管着急,语气里仍旧带着一丝忸怩:“我问你跟我娘说了沒有,她怎么看!”

    我淡淡地说:“说倒是说了……”

    他两眼放光:“我娘怎么回应的!”

    我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不要解释赌三家的事情,陈子遥年纪尚轻,性格冲动,万一知道此事,只怕要惹出祸端。

    我打定主意,便道:“你娘倒是沒说不好,可是?你先别急着高兴,你仔细想一想,你和宝弦当真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子遥有点疑惑:“虽然我和她还不熟悉,我却一眼就看出我们能玩到一处,我常见那些娶了娘子的,婚前连女方的面都沒见过,成了亲都跟陌生人似的,说话客客气气,真是沒劲透了,我若是能把宝弦娶进门,定然不比那些人,日子一定过得快乐得很……”

    我打断他对美好生活的畅想,冷言道:“你当居家过日子是小孩过家家吗?只要两个人能玩到一处就是了,你可曾想过,你终有一天要接替你父亲,掌管陈家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四海的药材生意,而宝弦出身官宦家庭,比你还大上一岁,你花名在外,应家会放心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终日里吊儿郎当的小孩子!”

    陈子遥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神情很快萎顿下來,他道:“难道非要等我正式接手了陈家的生意,宝弦才能嫁我吗?等到那会儿,她说不定都十八、九岁了,老女要受嫌弃的!”

    我哭笑不得,拧了他的耳朵道:“你说谁是老女,而且我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疼疼疼……”陈子遥揉着耳朵惨兮兮,语气倒是十分骄傲:“不是这个是什么?等我独挑大梁,那不过是个时间问題,我总有一天会配得上做应家的女婿!”

    这样的气派是好的,只是陈家这风雨飘摇的现状,根本不是吹牛皮的时候,我继续泼冷水:“听闻陈家这两年生意场上大不如前,运货的路上屡屡受挫,在祈顺城逐渐式微,很多稀有的药材居然还不如奇宝屋存货多……这样看來,陈家的现状,不容乐观啊!你有空不如好好学学做生意,而非豪言壮语要娶宝弦!”

    陈子遥忽然看了我一眼,眼神是我前所未见的认真,他语气也十分正经:“陈家最近的挫折不是天灾,是*,是有人要害我们,不管他们多么厉害,我也绝对不会认输的!”

    我听他话里有话,倒是十分意外:“你说有人要害你们,是谁!”

    他摇头叹道:“锦心姐姐,你虽然岁数大了,很多事情是不懂的,还是不要问了!”

    “不要一口一个岁数大了好吗?”我哭笑不得:“你说的难道是城北的……”我闭口不言,却伸出三根手指对他摇了摇。

    陈子遥瞪大眼睛:“你也知道赌三家!”

    我也觉得意外:“我什么不知道,倒是你,还有点门道!”

    陈子遥道:“别人只知道陈子遥是个纨绔公子,我贪玩不假,却也不是白痴,你既然知道赌三家,他们横行霸道的事迹你想必也知道了!”

    即使不知道,也能猜个差不离,我点点头,听他道:“爹常年外出,娘避祸于此,其实都是不愿与赌三家闹矛盾,可是我们再退缩,这些不知满足的小人也不会因此收手的,爹娘太老实了,不知道人善被人欺,比起避世,只有主动出击才能自保!”

    我再也料不到会从陈子遥口中听到这番言论,实在是惊讶得说不出话來,他看着我道:“我的确沒什么本事,可是听你讲过那么多豪侠的故事,有多少人是生來就有本事的,总要有胆子去闯荡,对命运不服输,才能有所成就,这不是你一直对我说的吗?”

    我对他引用警句的行为深表欣慰:“不错,你很懂事,可是你毕竟只是个公子哥,文不成武不就的,要想和赌三家这种势力抗衡,不是空喊口号就可以的!”

    陈子遥自信地一笑:“凭我自己是不行,可是如果有棵大树來当靠山,就未必不行了!”

    大树这个比喻已经让我神经过敏了,我闻言立刻紧张起來,正色道:“你莫非是想利用应家的家业,难道你对宝弦的好感是想利用与她的婚事吗?”

    我情绪激动了些,孰料他更加激动,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來:“谁说的,我怎么会想利用她,我自然是喜欢她,才要娶她的!”

    我依旧以狐疑的眼光审视他,听他道:“我想娶应宝弦,更想振兴陈家的家业,我愿在此立誓,一日不摆平赌三家和陈家的矛盾,就一日不娶宝弦过门!”

    看他言辞恳切,神情严肃,我才算稍微松了口气,打趣道:“只怕这样宝弦才真要等成老女呢?”

    陈子遥道:“不会的,只要我入了玄翼,就不用怕赌三家的挑衅了!”

    我眼皮抽搐了一下:“什么?玄……玄翼!”

    陈子遥脸上一派崇拜之色:“不错,祈顺唯一能与赌三家抗衡的势力,玄翼帮!”

    他像讲述偶像事迹一般将玄翼种种神奇的传闻与我说了一通,我作为一个说书的,都忍不住感叹有些故事实在是编得太神奇了,比如帮主身高八尺,威武雄壮,一掌可以劈死一头牛……

    陈子遥讲完之后,总结道:“虽然玄翼人神出鬼沒,但是也有迹可循,我宁愿带陈家向玄翼投诚求得庇佑,也不愿任赌三家寻仇宰割!”

    我犹豫着问:“在玄翼手下和在赌三家手下有什么区别呢?莫非你觉得玄翼的人都是英雄好汉!”

    他道:“至少加入了玄翼,我还是自由的,陈家是有资本作为合作者与帮主谈条件的,赌三家贪得无厌,一定要将陈家人赶尽杀绝、家产据为己有不可!”

    这话倒也有理,我细细思量,忽然发现若是“两厢情愿”,也不算是“政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