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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宅便是准备着张灯结彩,各个笑靥如花。一派喜事将至的模样。
那厢,苏府的苏太太,带着许多礼品到访。沈太太好生招待着。沈卓航亦是十分的配合的出现于大堂间,做大家闺秀状,在一旁陪笑吃茶。心中却是暗暗使着坏,看着母亲笑盈盈的模样,倒是不知准备在这贵客面前如何收场咯。
苏太太倒是举止端庄贤淑,十分大气模样。沈卓航心中不禁纳闷,怎么母亲就只手遮天,能说服她让自家儿子入赘呢。
今日一见,这二姨太挂着两个大大的熊眼袋,分明是没睡好。倒是一双眼睛,不安的生着精光,想必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早就是把心一横了。
她这般没头脑的表现,直叫沈卓航欢心。正中下怀。
二姨太本是在沈大太太身后站着,伺候茶水的。待一个下午的寒暄闲聊过后传晚膳之际。这二姨太佯装肚子痛,请求先去休息了。
临走前,还微微瞧了一眼沈卓航。沈卓航立即会意的点头,表示一切办妥。这沈家爱做戏看来是有传统的,要说到谁是做的顶好的。现下,倒是非这二姨太莫属了。若不是沈卓航一早知道,倒也如旁人一般,被她随意糊弄了。
这月黑风高惹人坏。沈卓航自然是不会给他们太多的准备时间,若是真跑了,没在苏太太面前拆穿,那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晚膳是在5点。沈卓航将那两人约的是6点。用过晚膳,吃饱了再揭穿,时间绰绰有余。
默默看着手表。时间是差不多了,沈卓航便是早于其他人放下了筷子,更是不动声色却恰到好处的微微叹了口气。
那苏太太首先注意到,放下筷子关切问道:“沈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沈太太一阵冷汗,只以为自己女儿憋足了一日,要在这时候出招。
但主母就是不一样。即便是慌忙间也能带着从容的笑,抢先一步答道:“我们家卓航这是坐了个把月的船。今日还没缓过神来呢。待会儿,要她早些回去休息就好。”
又是微微转头,仿似警告着沈卓航,道:“妹妹啊。不舒服就回房休息罢。切莫在苏太太面前失言了。昂~”
最后拖高音调。叫沈卓航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倒咽了一口冷气。却还好,沈卓航自幼胆子大于天。
又是叹了口气,委婉道:“姆妈,苏伯母。卓航倒不是晕船没调整过来。而是心里想着媚姨,她肚子疼,方才走时那表情真叫卓航是立刻想起了孤身一人在英格兰时害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现下,我们是吃饱了,可想必媚姨她不仅是肚子疼,还饿着肚子吧。”
这一番言辞恳切,又是切身体会。众人怎能不被这小妮子的铮铮演技所折服,她自己都快是要感动的流泪了。
那苏太太更是换上了一副怜悯的表情,握着沈卓航的手,眼角泛着泪光,道:“孩子啊,想来你在外面是真受苦了啊。一个人着实不易啊。”
“这没什么的,伯母。还好都过去了。”沈卓航欣慰答道。
又转向母亲道:“要不,叫丫鬟送些吃的,到媚姨房中?我看这桌上也有多道平日里媚姨爱吃的菜肴呢。”
沈太太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随即,沈卓航招呼着小丫鬟快快夹些菜肴,端去给二姨太。
又是微微脸红,转而向苏太太道:“失礼了。”
这一来,苏太太自然又是对这深懂礼貌,又体恤长辈的沈卓航一番夸奖,是越看越喜欢这乖孩子。亲家口中的溢美之词是叫原本冷着脸的沈太太开了怀。
只要她沈卓航没在外人面前放肆叫她丢了脸面,其余一切,她只当没听见。女儿还是自己的,不是什么狐媚子可以夺得去的!
几人又是坐着聊了一会儿。
沈卓航微微打了个哈欠,对他们的谈资表示意兴阑珊,但最主要的,也是为了引起母亲与那苏太太的注意。
待两边眼光成功被她吸引过来,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从国外也带了些新奇玩意儿回来。昨日匆忙,连母亲都没见过呢。不知两位可有兴趣随我去房间看看。那个留声机,能自己唱歌。别提多好玩了。”
本是新鲜事物,人人都有兴趣。加之沈卓航这一席话,分明是不动声色的说出了自己对他们谈论的话题毫无兴趣。这苏太太一听。便是配合的露出好奇神色,“好啊。早听说过那留声机了。今日倒可以看看眼界。沈太太,要不就随小姐去看看?”
沈太太看了一眼沈卓航,答个好。
想必女儿依旧是自己的乖女儿。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也是看清了现下的境况,对这门亲事不再反抗。这自然是最好的,也能叫她这个做妈的放心。
其余众人亦是心中十分好奇。那些个丫鬟便也是跟在主人家身后,得以借光去看看这新奇玩意儿。
沈卓航心中暗笑,真如了她的愿。自古看戏,自然是看客越多,这伶人越卖力,戏也越好看的。
沈宅上上下下,本就全聚在前堂。内院寂寥寥。现下,这一行浩浩荡荡谈笑风生着走进内院,沈卓航尽量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喜悦,既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那么如今就要将这戏棒子交到二姨太手中了。只期望着她好好的交足了戏码,叫众人好好高兴高兴。
二姨太的房是在内院的第二间。
正当众人在长廊上前行之时。只见那端着饭菜的小丫鬟走到二姨太房门前,轻轻叩门,道:“二姨太,大太太叫我拿些饭菜来给您用。您开开门。”
仿佛是踌躇了好几回,却始终不见里面有动静。见沈太太一行人来,便是颇焦急的端着盘子走到沈太太面前,道:“太太,叫了好几回了,二姨太却始终不开门。我听得里面是有动静的呀。不知是不是害病害的严重了。”
沈太太亦是觉得有些蹊跷,想着方才那二姨太离去时痛苦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了担忧,只怕出了人命。便是道:“去看看。”
又是向着苏太太微微欠了欠身。
苏太太连忙笑着道:“无碍,我随你一同去吧。毕竟苏府也经营过药材铺,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沈太太微微一笑,道:“那真真是劳烦苏太太了。叫您笑话了。”
苏太太亦是理解道:“一切自然以病人为先。沈太太多虑了。”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将原本空无一人的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姨太,开开门吧。您可好?”
一旁的丫鬟叫唤着。
得来的,却始终是屋内的悉悉索索声音。
屋内,分明是热锅上的蚂蚁。唯有这一处出入口,瓮中的鳖,定是团团转了。
“我……我没事……晚,晚饭就不吃了……”二姨太做着最后的努力。可这声音在旁人听来却是肚子疼极了,害了世间最大的毛病一般。
沈太太这么老辣的一人。自然是是察觉有些不对,虽然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下一刻即将捉奸在床。
却也是坚决道:“别等了。推门吧,人命要紧。”
下人得令。却是发现门被紧紧的反锁住。
“把门弄开。”沈太太语气平缓的发号施令,这样的声音却叫沈卓航此等心虚之人为之一振,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害怕母亲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啊。
她渐渐站到人群外。脸上露出窃喜的笑容。看来这出戏,是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
家丁很快将门打开。如此堂而皇之的闯入,惹得二姨太是早就煞白了一张脸。只见她似笑非笑,更像哭,就那么踌躇站立着,看着众人不知所措。
发髻衣衫皆是凌乱的站在屋内。浑身发着抖。豆大的汗珠由额头不住的滚落。
那苏太太一瞧,便是立刻上前关切道:“哎哟,二姨太您这是怎么了。快坐下,让我瞧瞧,我给你号号脉。”
随即,沈太太一干人等亦是进了屋子。刚一进屋便发现了端倪。平日里这院子中鲜少有男人走动,可现下却是一股很强烈的男人味道。苏太太没注意,可又怎么瞒得了这平日里善洞察的沈太太。
一双眼不带表情,直勾勾的看上了二姨太。二姨太顿时将头埋得更深了。
冷道:“怎么回事?”
一语双关。向来沈太太的威严是叫二姨太害怕不已的。这一下,本就是做了亏心事,更是惊恐,扑通直直倒在了苏太太的怀里。强吞着口水,竟是浑身痉挛抽搐起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苏太太是立刻唤人将二姨太扶到了床上。可一掀这凌乱的被子。苏太太惊讶的扯高了嗓子叫唤道,“哎哟,这是什么!”
两手指捏的赫然是一条粗制的裹腰带。脑中瞬间闪过了万千想法。最终只落下一个,便是暗笑着提到沈太太的面前。
沈太太一瞧,更是了然于心。这大好的日子,她竟然装病偷人偷到床上去了!
默不作声的接过裹腰带,沈太太道:“既然无碍,我们先走罢了。”
毕竟现下心知肚明,有外人在,捅破了总不是好事。回头再将这狐媚子好生法办了也不迟。
却不料,苏太太却是‘啧啧啧’了几声。一副不依不饶看好戏的模样。
窃笑道:“沈太太。我瞧,这二姨太也不是生了什么病。这房内恐怕也是有人在好生伺候着的吧。”
那一干下人听得如此讥讽之言亦是忍不住捂着嘴窃窃笑。
再一看沈太太,一张脸是铁青,眸子亦是只欲喷出火龙来。牙关紧紧咬着。
但好歹是当家做主,少顷,眼神平淡,口中轻描淡写说道:“苏太太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太太,你也是瞧见了的。还有,就是……”苏太太哼的一笑。
脚风极快,几步是走到了一旁的楠木大衣橱前。迅速拉开那没关紧的门。而那衣服堆里,赫然是老丁,此刻衣衫不整的落在众人眼里。
这一下,众人是再也笑不出来了。竟是叫外人捉奸捉双啊!
那老丁一瞧,聚了这么多人,一下子是乱了心神。打着颤,一把推开了苏太太,狂吼着发了疯的叫唤着便是往外冲,可怜这苏太太距离是离得极近,一把是被狠狠的推在了地上。手中的玉镯敲在地上一断为二,手腕上刻出了丝丝血印子。
本就是满屋子的弱质女流,怎能抵挡了这莽夫的蛮力。
倒是沈太太沉着高声呵了一声,“来人呢!把老丁给我捆起来!”
里面没男人。可这屋外是有家丁的呀。这老丁自然是逃不掉。
屋内一片肃静,唯有这倒霉的苏太太,捂着手腕,口中吃疼喃着:“哎哟,哎哟~~~”
沈太太命人将她搀扶起来。走到她跟前,道:“今日真是叫苏太太笑话了。害您毁了这上好的镯子,又伤了手。是我沈家做的不周到。改日必定登门致歉。”
转而厉声吩咐道:“来人,将苏太太送回府。”
这苏太太本就疼的十分紧要。虽满脑子想着看戏,却怎奈没这命啊。咬着牙,只得在两三个丫鬟的搀扶下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