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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秋娘被秦二柱搀扶着,才出屋子门,就撞上了自家闺女喜宝。
“娘,二柱哥给我们买了千层糕吃,可好吃了,您尝尝。”边说边将还热乎乎的纸包打开,捡了一块形状最好看的递到殷秋娘唇边,“还香喷喷的呢,娘,您吃。”
殷秋娘含在嘴里,只觉得嘴里立即甜味四溢,真的很香。她知道,这样的糕点一定不便宜。
“二柱,真是给你跟你娘添麻烦了。”殷秋娘手摸索着,摸到喜宝的头,在她圆圆的脑袋上拍了拍,“喜宝,娘还有点散碎银子,你明儿个去布行扯点布去,娘要给你二柱哥做件衣裳。”
秦二柱长得壮实,容貌也还不错,有门手艺,又有武功在身。按理说,他这样条件的不该讨不着媳妇。
只是人太木讷了点,且他自己眼光也高,那些媒婆给他介绍的姑娘他着实瞧不上。
他当然也喜欢漂亮小姑娘,所以见到喜宝时,一下子就乱了心。
秦二柱见喜宝又喜滋滋地将装着千层糕的纸包折好,然后紧紧抱在怀里,笑眯眯地瞧着自己,他也笑了。
“殷姨,不用麻烦了,我有衣裳穿。您身体不好,别累着。”他眼睛一直盯着喜宝看,见她身上的袄子又旧又小,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明儿个一定去成衣店给她买件新衣裳。
“那怎么能一样。”殷秋娘不同意,“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眼睛不好,但我可以教着喜宝做,到时候裁剪针线,都让喜宝弄。”
殷秋娘是个聪明的,她让喜宝给秦二柱做衣裳,意思已经很明确。
可是喜宝却不懂,她觉得秦妈妈跟二柱哥对她们好,做这点事儿也是应该的。
所以,听了娘的话,她很乐意:“娘,我可以的,我会做。”
秦二柱心里也明白,便没再说什么,他又看了眼喜宝,只觉心跳得十分厉害。
“你们三儿站那做什么?快来,吃饭了。”秦妈妈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笑嘻嘻地唤喜宝,“喜宝,扶着你娘来,你二柱哥买了很多肉菜,包准全是你爱吃的。”
这顿晚饭,是这六年来,喜宝吃得最好的一顿。自从七岁那年死了爹,家里一下子塌了之后,她就一直跟着娘吃苦,不是馒头便是咸菜,再好点的,也只是一碗鸡蛋面。
就算过年,别人家吃肉,她能喝点肉汤就不错了。
娘之前一直跟她说,要攒银子给哥哥念书,所以她们母女能省则省。
哥哥念的一直都是城里最好的书院,那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也多,所以,除了每年的学费,娘在吃穿用度上都没有短过哥哥。
喜宝有时候很不明白,到底哥哥是娘亲生的、还是自己是娘亲生的,为什么哥哥吃得好穿得好,而自己连吃一顿猪肉都是奢侈。
当然,喜宝一直是乖孩子,也只有想吃肉时才会在心里抱怨一下。平常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听娘话的,娘说吃什么,她就乖乖吃什么。
好在喜宝打小吞口就好,早年并没有留下娇气大小姐的毛病,还是很好养活。
喜宝晚上敞开肚皮吃,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还想吃,可是又不好意思,只得说自己饱了。
晚上吃得多,喜宝浑身充满力气,第二日才四更天她就醒了。
怕吵醒秦妈妈跟自己娘亲,她摸索着起床,然后将院子里都收拾了一遍。收拾完后见大家还没起,她又去厨房给大家熬了粥。
她熬粥火候掌握得好,特别香,秦二柱就是闻着香味起床的。
喜宝见到秦二柱,开心地叫他:“二柱哥,我熬好了粥,你过来吃啊。”
秦二柱穿着件黑色的半旧粗布袍子,袍子的颜色都有些变了,但好在他身材好,长得也不错,现在这样看起来可比昨日穿着汗衫好得多。
他应了声,转身去厨房里,满满吃了两大碗。
喜宝还要给他盛,他站了起来:“我饱了,现在要出门一趟,你自己多吃点。”走到外面,又回头问喜宝,“你喜欢什么颜色?”
“……”喜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又不好不答,便说:“黄色。”
秦二柱是去给殷秋娘请大夫的,大夫问了殷秋娘情况,然后摇头说:“你这眼睛是生生给熬坏的,能够复明的几率只有四成,我先开副方子,敷点药先看看效果,半月之后我再来。”殷秋娘谢了大夫。
大夫起了身,又说:“你的身子情况很不妙,若是不想再有个病痛什么的,平日里能躺着就别坐着。若是条件允许,多吃些补品,身子是自个儿的,可不能亏待。”
谁想亏待自己?若是有银子,谁不想吃得好又穿得好?
左不过都是穷的缘故。
大夫走后,秦二柱带着喜宝去药堂给殷秋娘抓药,抓药的银子是殷秋娘坚持自己付的。
她现在真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拖累,拖累了喜宝,还拖累着秦家母子。
秦二柱给喜宝买了新衣裳,他自己不好意思给喜宝送去,还是秦妈妈给拿过去的。秦妈妈原本帮助她们母女是好意,可现在这殷秋娘的身子实在不好,她也渐渐觉得有些吃不消。
做好人,谁不想?你想做好人,那也得有那资本才行。
秦妈妈辞退了杜府的活,现在四个人的吃穿用度全靠二柱一人,二柱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怎么吃得消?秦妈妈也心疼儿子。
“妹子,身子可觉得好些了?今天二柱去集市买了只乌骨鸡,已经炖上了。”秦妈妈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看着殷秋娘双眼上蒙着的白布,“妹子,你这命,可真是够苦的,但好在有个孝顺的女儿。”
殷秋娘其实很不好意思,她甚至都有过自杀的念头,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不在了,喜宝可怎么办。
她不放心女儿。
殷秋娘抿了抿唇,感激的话说多了实在廉价,但她现在除了说抱歉、感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妈妈是有事儿来找她的,笑着说:“现在天下太平,又没有战争,二柱这打铁的生意也不好。我是想,我身体还算好,喜宝又是个灵活的,我可以带着喜宝去大户人家做短工。”
她见殷秋娘没说什么,又道:“你也放心,不会是什么粗活累活,也就是烧烧火端端盘子什么的。”她已经跟一个姐妹说好了,只要跟殷秋娘这边定了就可以带着喜宝去,于是挪了下屁股继续道,“这将近年底,那些大户人家都忙得很,不得不在外面雇人。往往雇人的银子都开得比较高,到时候,也说不定还有个打赏什么的。”
殷秋娘有些犹豫,吞吞开口说:“不会卖身吗?”
“这可怎么会!”秦妈妈笑着摇头,“天子脚下,你若不愿,难不成还逼着你卖身不成?这是万万不会的,妹子你就放心好了。”
喜宝捧着一筛子的红辣椒进来,她听到了秦妈妈说的,直接对殷秋娘说:“娘,您就让我跟着秦妈妈去吧,我在这里只吃饭不做事闲得慌。况且,我还想挣银子给您治眼睛买补品呢。怎么能只靠二柱哥一人,我想跟秦妈妈去。”
秦妈妈走过去,将筛子接过来,放在一边:“那就这么定了,我就去应了我那姐妹,那些大户人家选短工也是有讲究的,长得越好看的姑娘,给的工钱就越高。像我们喜宝这样的,肯定能拿不少。”
殷秋娘叮嘱喜宝:“记住,要多做事儿,少说话。”
喜宝开心地应着,就跟着秦妈妈去了。
秦妈妈那姐妹给她介绍的是江家,江家老太太因着四嫡孙回来了,说要好好乐呵乐呵,便在府上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江老太太三媳妇,也就是江四少亲娘说,何不在府上设个赏梅宴?还可以请一些名门千金过来,到时候再让老六选选。
三夫人这么说,四夫人就不高兴了,他亲儿子生生戴了顶绿帽,这是值得乐呵的事情么?这三房也欺人太甚了。
不就是儿子回来了么,可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没个儿子似的。
后来赏梅宴到底没办,但老太太爱看戏,还是请了戏班子过来。
秦妈妈听说是江家,有些犹豫:“就没其它人家了吗?”
那老姐妹一拍大腿:“哎呦,不是你叫我将雇金最高的人家留给你的嘛?现在倒又是犹豫起来了。我可跟你说,你们去,就是端端盘子倒倒水的活儿,又轻松又挣银子,你们要是不去,我可介绍给其她人了。”
“去,去去去。”秦妈妈拖着她姐妹,用手肘捣了捣她,“有银子当然想赚,谁会跟钱过不去!”
喜宝跟着去才知道,可不是简单端茶倒水那么简单,戏还没唱起来的时候,她得蹲在厨房里跟着一起烧火做饭。天气太冷,菜没人洗,喜宝只得跑过去先将菜都洗干净。
秦妈妈则被派去帮着搭戏台子,跟喜宝不在一处,不过她们约好了,到时候在江府后门碰面。
这边菜刚烧了一半,门外就走进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女子鹅蛋面容,个子高挑,头上戴着金饰,穿着干净利落。
“四少爱吃的清蒸鱼怎么还没做好?”她蹙着眉说,“就知道忙着做六少爱吃的菜,我可告诉你们,四少今日心情很不好。”
一个丫头捧着清蒸鱼过来,殷勤地说:“已经做好了,正准备送去呢,紫芹姑娘可得替我们说些好话。”
叫紫芹的没接,外面那么冷,她可不想亲自端着。她抽出帕子擦了擦鼻尖,环视了下四周,然后目光落在喜宝身上。
“你,端着跟来吧。”紫芹说,“跟着去,四少若是心情好了,可是有赏的。”
喜宝听说有赏,自然愿意跟着去。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四少,就是那天在街上说要讨她做丫鬟的富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