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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五庄观,在朱冷幽重新回到队伍之后,唐僧一行人继续西行。昼行夜宿,走了月余时间,今日就在一处停留歇息。
因到晌午,行李中干粮所剩又不多,所以孙悟空和朱冷幽在向唐僧自告奋勇后便离去觅食。
乘风向前行约数盏茶时间,她们便看见一片隐于浓重雾气的山脉。两人相视一眼后也不迟疑,一起落下了云端进入了那山脉之中。
……
这是一片荒凉怪异的山脉。悄然寂静,怪石嶙峋,树木稀松,并且长得奇形怪状,就好似用泥土捏出各种形状,然后在阳光下暴晒成型一般,张牙舞爪,显得各种狰狞。
仅是中午时分,并且艳阳高照,但由于奇怪的雾气在这山脉中弥漫,山中不仅不见光,反而显得十分阴暗、阴冷。
风吹来,穿过疏松岩石的空洞,令树木枝丫摆动,各种古怪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走在这片山脉之中,孙悟空一边搓着被阴风吹起鸡皮疙瘩的胳膊,一边左顾右盼的观察四周,并且嘟囔道:“还以为有妖怪的山都是好山,但这地方……还真是个鬼才会觉得好的好地方呢!”
咔嚓一声,踩碎脚下干枯的白骨,和孙悟空一起的朱冷幽踢踢脚弄点靴子上的骨粉,也挺烦的,因为这是她这一路踩碎的第七根白骨了。
使劲踹开一颗石子让其消失在雾气之中,朱冷幽抱怨道:“谁让你要来这地方?远远的看见天空阴郁的死气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来处,偏偏一定要来,现在好了吧?这么荒凉阴森,谁知道这里到底能不能找到吃的啊?”
“嘁,这话刚才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因为这里最近,妾身之前也不知道这里这么荒凉啊。”
见朱冷幽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孙悟空顿时气极反笑:“亏你有脸说啊!”
“有啥不敢说的,实话嘛~”摆摆手,朱冷幽就一下跳上旁边的一颗树上。那树扭曲的程度让人惊叹,就好像一条在地上爬行的蛇被凝固,然后直立起来放大变成树一样。
踩着扭曲的树干边角借力,连飞也不用,朱冷幽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树顶。树不太高,但足够让她望见远处的一些地方。
雾隐山林,低啸阵阵。
眺望着远处,听着那一阵又一阵怪异,好似谁在凄凉惨叫的声音,朱冷幽皱起了眉:“可恶!大中午的雾怎么还这般大?”
在四处扫视一会,朱冷幽就在孙悟空不耐烦的叫声中重新落在地上,指了指正前方,她耸肩道:“这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其它的就全是雾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孙悟空性子急躁,一听前面有东西,当即拔腿就走。
顺着崎岖的山路一直向前,半晌过后,朱冷幽所说的东西就看到了——一块足有丈高,并且碑面满是血色籇文的石碑!
站立在这块巨大的石碑前,看见碑上刺眼的那些红字,孙悟空忍不住挑眉:“化阴风,垒白骨。一人两人三个人,死啦死啦都死啦……这是什么玩意啊?”
“好像是……童谣啊。”有些不确定的给出答案,忽然一阵阴风吹来,然后朱冷幽打了个哆嗦。
“化阴风,垒白骨。一人两人三个人,死啦死啦都死啦~咯咯,咯咯……”
古怪阴冷,让人毛骨悚然的孩童笑声忽然响在耳边,朱冷幽差点没炸毛跳了起来。脚步不自觉向孙悟空靠近了些,她脸色微微凝重,压低声音道:“猴子,有没听到有孩子在唱歌?”
脸色微有些不自然,孙悟空一边四顾,一边干笑:“大概是风声吧。”
很显然,孙悟空也听到了那阵诡异的声音。
“希望如此吧……”
艺高人胆大,讲的就是孙悟空和朱冷幽。虽说都听到了那阵莫名出现的诡异童谣,但两人并没有感到十分恐惧,而是贴在一起继续对着石碑观测。
在石碑上扫了一会,朱冷幽忽然眯起了眼:“白骨岭,这名字还真是恰当呢。”
孙悟空呆了呆,然后顺着朱冷幽的视线看去,就在石碑的角落处看到了白骨岭三个字。没有颜色,字还小,所以她之前根本没有注意。
“白骨岭吗……”侧头在四周的地上扫视,看着那些从泥中凸出,暴露在大地上的森森白骨,孙悟空不由咂嘴:“你说得对,这名字相当贴切。”
一路走来,几乎漫山都是枯朽的白骨,白骨岭这名字也的确是恰如其名。
哈了口气,金眸之中血光乍现,无意识的跳动几下,孙悟空拍了拍朱冷幽的肩膀道:“走啦,一个名字而已。我们还是再找找山里有没什么食物吧。要是没有就赶紧换个地方,要不然回去晚了,师傅八成又要啰嗦了。”
“嗯。”又看了眼那石碑,眼中也有紫光在跃动的朱冷幽点点头,就在又随风出现的森冷童谣声中随着孙悟空离开了。
……
继续前进,在山中寻找了约盏茶功夫,孙悟空忽的大喜。
拉着朱冷幽迅速来到几棵难得没长歪的果树下,仰望着树上那些红灿灿的果子,孙悟空喜不自禁:“找到了,原来这山里还真有食物啊。”
朱冷幽并未像孙悟空那般高兴,反而还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七棵郁郁葱葱,长势好的和这整片山脉都大相径庭的果树,她迟疑道:“虫蛀鸟食的痕迹一点都没,这些果子……能吃吗?”
稍微有点野外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野外的果实不是越好看,越美丽越好吃,而是越好看,越美丽的果实越可能有毒——剧毒!
不说还好,一说孙悟空也开始纳闷了:“应该不会那么衰吧?”
小声嘀咕一声,孙悟空也不等朱冷幽反应,一下就蹿上了树。伸手摘下一颗果子,观察了一下,又拿近鼻子嗅了嗅,香气扑鼻,觉得不太像毒果,就在衣服上擦擦,然后咬了一口。
朱冷幽脸色一下就变了,不是因为孙悟空大咧咧吃了不知道是不是毒果的果子,而是因为再吃了那果子的瞬间,孙悟空竟然直接进入了魔化状态。
一头棕发瞬间变得乌黑,双眸血光汹涌,跳动着形成黑色的纹路顺着脸颊,手臂出现,两颗虎牙也变成如同獠牙一般从唇下露出,让孙悟空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狰狞。
气质转变急速,前一瞬还元气满满,跳脱可亲,这一刻却是森然恐怖,好像一直饿红了眼的巨兽,令人不寒而栗。
“是谁,是谁,那个毁了花果山,屠尽俺老孙猴子猴孙的家伙究竟是谁啊!!”
凄厉的哀嚎忽然从孙悟空口中传出,看着抱头坠落在地翻滚的魔化孙悟空,朱冷幽脚步微后退,九齿钉耙直接瞬出在手中,眸中黑光跳动两下,做好随时防范孙悟空发狂袭击的准备,才轻声试探道:“猴子?猴子?”
……
让时间回转一些,视角转到孙悟空身上。
在咬下那颗果子的瞬间,孙悟空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恶意便汹涌的顺着口腔涌入腹中,身体中那些早已安分听话的魔气在这一瞬间忽然暴动,然后逆流而上的直冲脑海。
视线一片血红,早已淡去的噩梦在这一刻忽然想起。惨叫、哀鸣,还有血肉骨骼破碎的声音蜂拥着出现,混合着无穷尽混乱不堪的画面仿佛要将脑袋直接涨破。
——“唔、唔哈哈,唔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涌现,然后一片美丽的山脉出现在了眼前。
——“大王!!!”
一道黑色,看不清模样的的人影出现在山的天空。然后在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中,一道金光从那人手中飞出,直冲云霄化为了一根顶天立地的金色巨柱。
——轰!
金色巨柱猛然落下,然后天地俱震,视线中出现的那片前面被那巨柱毫不留情的从中被劈开,然后哗啦哗啦,碎石洪流发出的声响中,一座又一座的山崩碎了。
接着,在那群山崩碎的世界中,无数的身影对着山顶那狂啸的人影发出呼唤,然后同时对地磕首,在一起拿起武器,义无反顾的冲向那残存的半山山顶,向着毁灭了它们家园的敌人。
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孙悟空以为会是这样,但那画面中接下来出现的场景却让她呆若木鸡。
所有冲上山顶的身影通通在最后时刻丢弃了武器,然后再对那人影跪地叩首,最后才一起顶着那横扫的金光,踩着身边无数死去同伴的尸骨,流着泪空手扑上。
——“大王!!”
然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道由无数悲凉的声音混在一起的呼唤回响,形成莫大的悲伤让孙悟空的心碎裂。
流出泪,绝望的原因连自己也不知道,孙悟空抱着头从树上坠落,然后在地上翻滚着哀嚎:“是谁,是谁,那个毁了花果山,屠尽俺老孙猴子猴孙的家伙究竟是谁啊!!”
“猴子?猴子?”
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孙悟空睁开眼,泪眼朦胧的看着不远处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朱冷幽。
呆呆看着朱冷幽,孙悟空忽然咬牙,语气狰狞:“是谁!?”
“什么谁啊?”朱冷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孙悟空既然能有理智问话,绷在心头的拿一根弦也就暂时松了下来。
一手拄着钉耙,朱冷幽单手叉腰,很不客气的道:“你到底搞什么鬼?莫名其妙的就这样,害的妾身还以为你疯了呢。”
额上淡淡的纹路乍起,那不是黑纹,而是血脉,孙悟空怒吼:“告诉俺老孙,那个家伙是谁!!”
朱冷幽吓了一跳,以为孙悟空真发疯了,脚步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钉耙重新在手上握紧,她皱着眉看孙悟空:“你这猴子,不会……真疯了吧?”
狠狠锤着自己脑袋,孙悟空愤怒的大叫:“是谁是谁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俺老孙怎么也想不起来啊!”
孙悟空不在针对她,朱冷幽却更担心了。钉耙没放下,而是倒拿着用柄头戳了戳正锤着自己脑袋疯狂大叫的孙悟空身体。连猴子的绰号都没再喊,她一脸担忧:“师姐,你到底怎么了?那个谁又是谁啊?”
“俺老孙不知道啊。”发出悲戚的声音,孙悟空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几乎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明明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可整整五百年了,俺老孙还是只记得有人毁了花果山,有人把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全部害死变成冤魂野鬼,可那个人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连串凄凉的长音,孙悟空沙哑着声音哭着问:“是谁,那家伙究竟是谁啊。”
朱冷幽默言,手里的钉耙已悄悄放下,并变回发饰别在了头上。来到孙悟空身边,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不要勉强自己了,该想起来的事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你的那些猴子猴孙,也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吧?”
替孙悟空打着气,朱冷幽又笑道:“师姐你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一定不会软弱的,沉湎在痛苦中无法自拔吧?”
孙悟空无言,低头看着通红被那果子果汁染红的手心一会,她才用手臂擦擦泪跳了起来。
“记得,这件事不要和师傅说。还有那果子,不要摘。”
闷声说出这些话,孙悟空干脆的腾云走了。
“还真是只爱面子的猴子呢。”
耸耸肩,朱冷幽也没什么心思在找什么食物,本打算直接追着孙悟空走,但想想,还是先在树上摘了两颗那红果收好,这才飞上云端追着孙悟空走了。
“化阴风,垒白骨。一人两人三个人,死啦死啦都死啦……嘻嘻,嘻嘻。”
而就在两人走后,伴随着诡异的童谣声,一阵阴风忽然刮来。然后就有数不清的虚幻身影在雾蒙蒙的林中出现。同时,地上半埋在土中的骷髅头眼眶中也无声闪起了幽白色的火焰。
一晃一晃的,诡异而森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