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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帝颓败地闭上眼,半晌,才挥挥手:“把人抬下去葬了吧。”
刘进看了看宗帝,又看了看雀眉,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皇上,要以什么称呼安葬?”
“按照贵妃之礼葬了吧。”宗帝无力道。
刘进张张嘴,没敢说什么,立刻就下去吩咐了,不多时,就走进来几个侍卫,把雀眉抬了下去,等寝宫里再次剩下宗帝、楼轻舞和凤夜歌三人时,凤夜歌上前,凤眸地看不出什么情绪,目光落在宗帝的身上,带了几分复杂:“皇上,可是有话要和夜说?”
宗帝用手撑着额头,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夜歌啊,朕还能活多久?”
凤夜歌薄唇抿了一下:“最多两个月,最少……月余。”
宗帝浑身震了震,苦笑一声:“夜歌,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报应他当年作下的那一切?当年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他是踩着无数的白骨一步步踏上这金銮宝殿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雀眉出现,他才发现,那些被他刻意忘记的,在午夜梦回缠着他的噩梦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凤夜歌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轻声道:“夜,不敢妄下判断。”
宗帝终于放下了手,静静看着凤夜歌,沉默片许,才道:“你觉得朕这些皇子中,谁在朕死后能担当大任?”
凤夜歌虚眯了下眼,敛下眸子,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睿王和三皇子较为出类拔萃一些,不过这些事情,夜离京多时,皇上应该看得比夜更为准确。”凤夜歌不知道宗帝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问他这些话?可宗帝的心思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
宗帝没有再说话,似乎在认真思考,却又似乎不是。
过了一会儿,才挥挥手让凤夜歌和楼轻舞先回去吧,他如果有事会再让人召他进宫的。
凤夜歌也没有多待,就和楼轻舞出了寝宫,等出去之后,宗帝就把殿外守着的皇子以及妃嫔喊了进去。楼轻舞回头看了一眼,眸色里有几分暗色:“师兄,宗帝真的没救了?”
“没救了,这些年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不好了,只是他不服老,加上服用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即使没有雀眉那一刀,很快也会撑不下去了。不过,宗帝应该不信我的话,所以,等我们离开之后,他应该会重新让御医诊治。”到了宗帝这个位置,他谁都不信,只信他自己。
楼轻舞眸色沉了几分:“夏侯擎那边,真的要帮他当上太子吗?”
凤夜歌摇摇头:“宗帝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决定。”楼轻舞听完,没有再说话,宗帝的心思太沉,他们根本看不透。凤夜歌想了想,抱歉道:“轻舞,雀眉她……”
楼轻舞知道他想说什么,摇摇头:“从雀眉进宫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年我刚重生回来,就遇到了她,她那时就想自杀,后来遇到了千面,就帮她弄了一张假面,她进了宫这三年,我以为她会看开,可没想到……她还是抱着和宗帝同归于尽的想法。”不过这样也好,当年宗帝为了封口,灭了她一族几百人,只留下了她一个,太过孤单了。
想必,她也早想下去找他们了吧。
她至少难过,这世间有太过可怜之人,却也有太多的可恨之人。
凤夜歌揽过她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她走得时候是笑着的,我想,她能够完成心愿,至少是感激你的。”
楼轻舞的额头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师兄,谢谢你。”能够一直这么包容她的任性,如果不是师兄,她想自己现在还活在仇恨里,和雀眉一样,恐怕这一世都不会开心,可幸好有他,她才得到了救赎。
凤夜歌听了她的话,抬起她的头,用额头轻轻抵了抵她的:“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他是她的救赎,可她……何尝不是他的?
宗帝在凤夜歌走后,把所有的皇子以及妃嫔喊了进去,混沌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眉头深锁:“朕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清楚了。”他说的很慢,给人一种仿佛命不久矣的感觉,虚弱无力,惨白老态。
妃嫔和皇子跪了一地,为首的是多日不见的皇后和阮贵妃,再往后就是睿王夏侯睿,三皇子夏侯擎。
阮贵妃因为刚开始哭得太大声被宗帝呵斥,这一次只敢小声的饮泣着:“皇上,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的。”说着,因为哀痛头几乎扑在了龙榻上,看不到表情,宗帝瞳孔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深深沉沉的瞧不出情绪。
他的手虚无地拍了拍阮贵妃的肩膀:“有爱妃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
皇后垂着眼跪在那里,眼圈泛红,悲悲切切的,却依然显得端庄贤淑。自从阮贵妃和三皇子再次得宠,她就一直不允许出自己的宫殿,不得和皇儿相见。说她心里没有气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可宗帝今时今日又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杂全,什么都有。
可她同时又很清楚,这时候是关键时刻,关乎到自己的皇儿能不能继承大统。
她垂着眼,无声无息地跪在那里,可神情里的哀伤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宗帝不经意看过去,眸仁里涌现出很多看不懂的东西。
宗帝的视线继续慢慢游离,最后落在了夏侯睿和夏侯擎的身上:“朕活不久了,朕,自己,清楚,可,朕还没有选太子,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就看个位皇儿的表现了。”
说完,也不等皇子们说话,就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皇子们犹豫了一下,看宗帝着实是累了,也没敢多说什么,纷纷退了下去。等众人离开之后,御医们才走了进来,宗帝半靠在龙榻前半眯着眼望着他们,沉默片许,才问道:“朕,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