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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塔尔逃出监狱还是杨士奇那边能够有近战最少也需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凌纯钧不认为他们能够在使者手上拖这么久不被察觉到问题,所以他也有着另外的打算。
眼看着用新帝刚上位拖了几天,整顿朝政拖了几天,又用对‘先帝’的谋略不怎么赞同硬是和使者磨了将近一周,说到底再拖下去哪怕使者这边没察觉到异样鞑靼那边也会起疑了。
已经愁容满面找不到借口的魏宗狄一脸哀怨的看着凌纯钧:“还要怎么拖延?大哥我这回可真没办法了。”
咕咕……一只深灰的信鸽从窗外钻了进来直接落在了凌纯钧的手边,取下了鸽腿上的字条,只是看了一眼凌纯钧就笑了起来:“答应他们,他们爱提什么就答应什么。”
魏宗狄瞪圆了眼睛看着凌纯钧,也不顾礼节就上前夺过了凌纯钧手中的字条。
上面只有一个字【归】。
这个字魏宗狄当然认得出来,正是塔尔的字迹,再想想凌纯钧之前让他准备帮助塔尔复位的计划,似乎也就只差塔尔回到京都而已了,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不过随即就想到了凌纯钧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你这是打算开白条然后来个死不认账?”魏宗狄眼睛一转皎洁的笑了起来,“这个我喜欢,交给我吧!绝对不会让他们怀疑看起来像是在我们接受范围内的‘让步’。”说完魏宗狄转身就要走。
“等等……让他们先弄点动静来,看起来像是‘我’等不及了才不得不让步。”
魏宗狄立刻会意离开。
不出一日京郊守军叛乱,虽然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被镇压下来,然而整个京城都开始躁动起来。
使馆中的鞑靼使者已经收到了塔尔脱逃的消息原本对于谈判有些焦躁不安的心稍稍定了一些,几人商量一下之后觉得比起他们也许现在的皇帝才会更着急一些,不过为防有诈,他们还是假意试探了一番。
魏宗狄自然是算准了他们的想法一边假装再拖延拖延,一边假装让守军撤离了一部分换上暗卫监控使馆的一举一动。
见周围的守军减少,使者试探了几次之后当即就提出了再次谈判的要求并且暗示了一番若这次谈不成他们就要撤离的意思。
魏宗狄早就等着他们这句话了,立刻找了几个新面孔,几人也都是塔尔和凌纯钧之前新培养出来的谋士,知道计划自告奋勇的要去鞑靼使者那边长长见识,听着鞑靼使者那边各种不平等条约一边暗自嘲讽一边脸上假装谄媚的笑着各种妥妥妥就这么办。
拖了将近快一个月的合约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敲定,使者怕又有变数,一签定合约立马就收拾好跑路。
而此刻的凌纯钧却对于鞑靼使者根本没有丝毫的关心,就在下午塔尔已经被悄悄护送回了宫中。
为了不让凌纯钧担心,塔尔自然梳洗了一番之后才与他相见,然而一个多月的折磨之下就算是整理妥当也难以掩盖他的虚弱,他的脸上几乎瘦的只剩骨头,更别说身上,原本的衣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凌纯钧抿着嘴,站在了塔尔的身侧,轻轻的扶着他走到主位坐下。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撒野!”远远传来一声喝声,随之而来的所以冲天剑意。
一个三十岁不到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的男人从天空飞身而下,在半空中踏了两步正好穿过并未合上的门落在了大厅里,一把剑在他落地之后才转了两圈回到了他背上的剑鞘之中。
男人的视线扫过众人之后直视向了塔尔的方向。
凌纯钧立马上前一步挡在了塔尔身前。
莫总管也喝出了声:“大胆!皇宫重地和人撒野!”
塔尔归来本是隐秘之事,但为了他的安危凌纯钧在附近早就布下了重兵守候,这一出让周围进阶森严的士兵全都戒备起来持枪持剑警惕将这人围在了中间。
“呕……”突然的声音打破了僵局,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原来男人手里竟然来拎着另外一个人,定睛一瞧,这人竟然还是熟人……
脸色惨白惨白的杨士奇此刻真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别说阻拦或者解释误会了,被人提着在数万米的高空飞驰就算了,最后还来这么一出急降,现在的他两眼冒金星,内脏都快被他吐出来了。
“休要胡闹。”远处又传来一声喝,一个青年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男人前面。
男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行礼道:“师叔祖!”
青年没理会男人,倒是恭敬的跪了下来:“小辈无状,冲撞了师……尊者和上神,往二位莫要怪罪。”
男人听到青年对凌纯钧和塔尔的称呼整个人都傻愣愣的抬起了头张大了嘴不知道要说啥。
凌纯钧愣了一下之后侧身看向了塔尔,塔尔微微眯了眯眼,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然而却并没有说,只是对着凌纯钧摇了摇头。
塔尔的手在凌纯钧背后点了点,示意凌纯钧让开。
凌纯钧的眉头皱了皱,微微跨了一步,却并没有离开多远,微微挑了挑眉,视线在青年的脸上转了转之后突然开口说道:“这位道长有些眼熟,不知是否曾经见过?”
青年的动作顿了一下之后似乎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凌纯钧:“在下清尘,……尊者是否有印象?”
清尘?凌纯钧愣了愣,手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你是那个跟在清柯身边的……”
清尘的表情微微一僵,似乎有些尴尬:“当初年幼,师……尊者莫怪。”
凌纯钧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曾经那个跟在清柯身边的逗比少年不正是清尘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一个逗比少年成长成了一个男神级的人物?
刚缓过来的杨士奇有些茫然的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现在是说道哪里了?”
杨博的嘴角微微一抽,背后踹了一下自家蠢弟弟。
塔尔微微的咳嗽了两声,在凌纯钧有些紧张的看过来的时候摆了摆手:“无妨。”
清尘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几步上前抬手搭在了塔尔的腕上,略略一探眉头就皱了起来,只是还未开口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迟疑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上神体虚急需调养……”
“那就有劳道长。”塔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莫总管为两位道长安排居所,安排几个人,如果道长有需要立刻听从道长吩咐。”然后转向了凌纯钧,“有些乏了……”
明显服软的口气让明知道塔尔这是故意阻断清尘话头的凌纯钧也没了反驳他的心思,更何况此时的塔尔看起来的确虚弱得很,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他还是轻轻的扶起了塔尔将他带到内室休息,被抓住不放的手让他没法挣脱只得留在了塔尔身边。
要让塔尔重占皇位,要将使者到访的后续问题给解决,还要继续追查之前的线索,凌纯钧除了晚上能够有时间回去看看塔尔的现状之外,大多数时间也只能将塔尔留给身边信得过的人照顾着。
一来二去是没什么,然而当他想要找清尘弄清楚塔尔的身体情况却始终都无法找到人的时候凌纯钧才意识到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将莫总管叫到一边一问才知道原来清尘最近每日等他离开便出现,然而当他一空闲之后就消失无踪,也不知是做些什么。
当他去问塔尔的时候他也总是悄然避开了一些话题,这让凌纯钧的疑心更重了几分。
思来想去凌纯钧故意将心底的疑虑压下制造出因为太忙而无法注意到的假象,突然的找了个空悄悄潜回了塔尔休息的寝宫。
果然清尘正在,塔尔恢复的很好,看起来虽然还有些消瘦,不过大体上来看已经和曾经差不多了。
清尘的眉毛却是皱着:“上神,虽然这药能让您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初,然而对身体伤害却是极大,您的神魂过于强大已经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
塔尔咳了两声,摆了摆手:“不必再说,这件事绝对不能然他知晓。你只需要告诉我,还有多少时间,或者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若是能够从那人那边取来当初加害您的灵石,用特殊的手法压制下……”清尘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说过,这个方法不必再说,那东西对我无用。”塔尔又一次打断了清尘的话。
“那便再无办法,您在这个世界的寿命只剩下三四个月,若是继续用药恐怕会更短。”清尘垂下了眼。
凌纯钧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些许的力道,手下的木栏发出了喀嚓一声脆响,不只是惊动了里面的人,也将凌纯钧自己吓了一跳,他近乎本能的立刻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等他离开之后清尘如释重负的神色。
塔尔重重的咳了好几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辛苦道长了。”
清尘苦笑:“帮着上神如此欺瞒师尊,只怕师尊知道真相以后……”
塔尔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苦你已经吃过了,他自当不会‘再’报复于你。”
“……”清尘的表情空白了半饷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为何当初师尊总是那般对我,原来因果结于此。”
塔尔又咳了好几声,一丝血腥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清尘的脸色立刻变了,将塔尔从位子上直接扶到了床边:“刚才所言并非全是假的,上神的确只剩下三四个月的时间,或者更短,而且不只是此世的性命,只怕没有了躯壳的束缚,上神的灵魂会立刻四散开来,弄不好便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塔尔似乎早知道结局,对清尘说的并不动容,只是顺着他的力气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清尘心中感叹真不愧是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虽不是太监,然而为皇帝做事的人估计也都是这般了:“虽然清尘无法,不过若是真人在此或可为上神调理一二,他为寻魂魄重塑之法已久对此事当知一二,清尘已另门下之人寻找真人,不日定会有消息传来,真人若是知晓师尊之事估计消息会更快……”
因为提及了凌纯钧,塔尔立刻睁开了眼睛,犀利的盯着清尘:“这件事不必再提,你只需想办法拖住他,定不能让他知晓此事,其他事一切随缘吧。”
清尘眉头紧锁:“若是上神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师尊他会……”
“你早知结局,现又说甚?”塔尔瞥了他一眼。
清尘看着塔尔许久,眼神黯淡了几分,却只是摇了摇头:“清尘并不知道最后结局,不过清尘会继续寻找真人,希望上神多坚持一些时日。”
塔尔没回话,只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的凌纯钧此刻已经直接去了烟雨楼,晚晴还在处理各地汇总来的消息,看到凌纯钧的出现愣了一下,连忙起身问道:“公子怎会突然前来?”
凌纯钧直接问道:“那最后一人现在何地?查出和他联系的人了么?”
晚晴赶忙答道:“昨日刚有行动,已经将他逼入死局,应该快有消息了,今日刚刚得到消息,他正在往西北边疆地区急性,估计背后之人应当在那边有势力。”
“来不及了,”凌纯钧微微的皱了皱眉,在晚晴拿来的标着地点的地图上点了点,划过西北方向的各处城镇山林之后,说道,“我会沿着这条路追下去,沿途备好马匹,如果有任何关于秦天海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
“还有……派几个人暗中注意陛下还有几位道长的动向,各地都留意一下修道之人的动态,如果查到什么也立刻通知我,这点千万不可以被他们察觉到,特别是那几个修道之人。”凌纯钧刚要踏出门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嘱咐了一句。
“是。”晚晴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不过还是应了下来,随即有有些苦恼起来,修道之人似乎比一般人更加敏锐,让他们去监视恐怕不容易,看来也要好好想想其他办法才行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凌纯钧亲自出手了几次,不只是将禾月古投奔的各处暗哨给揪出来,甚至将幽雪山庄的大部分暗藏的据点也都一一缴毁,整个国境内几乎已经再也找不到几个暗藏的窝点,出手之快狠辣程度连之后接到消息的塔尔都有些诧异起来。
一身黑色的斗篷此刻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原本上面的纹路都已经被掩盖,凌纯钧神色复杂的看着一片黄沙隔壁之中那隐约可见的一条峡谷。
“大人,就是前方,其他地点的人手也已安排妥当,今日便可行动。”传令兵将信鸽传来的讯息一起递了过去。
凌纯钧并没有接手,而是说道:“将这里围起来,堵住所有可能的通路,盘查周边所有城镇村落甚至是游牧民居所,其他地方今夜子时按照原计划行动,而这里……”
凌纯钧的话顿了一下:“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其他人留守外面,若是子时之后我没有传来任何讯息立刻围剿,不论生死。”
“大人这万万……”传令官还未应话,跟随凌纯钧来的两个将领已经跪了下来。
只是话还未说完,凌纯钧就冷眼扫了过去,传令官的表情如同凌纯钧一样,完全将另外两个将领当做空气一般,冷冽的回答道:“是。”说完转身就去传达指令。
凌纯钧淡淡的开口道:“你们只是陛下安排过来配合的,如果不听从指令那就自己走。”
两个将领对视了一眼,头上的冷汗早就流了下来。
其中一人说道:“属下只是听命行事,大人莫要为难属下。”
凌纯钧冷笑了一声,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匹得令一般向着峡谷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话:“拦住他们,听令行事。”
一旁的两排侍卫听到这句话之后就一瞬间在两个将领面前排成了一排人墙。
另外一人摇了摇头按在了刚才说话那人的肩上:“按大人的吩咐行事,不过这件事还是需要上报,几位应该不会阻拦吧?”说话间却是扫了拦着他俩的侍卫们。
领头的侍卫对着他们身后做了一个手势:“请便。”
峡谷内外仿若两个世界,即便顶端依然能看到戈壁黄沙,然而在峡谷中间却是一片绿意盎然,一条河贯穿在一片绿意之中,没有头也没有尾。
这是一段地下河,凌纯钧下马摸了摸冰凉的河水,恐怕这条地下河还来自于不远处的雪山之上。
在拐过了一个弯之后,一座隐藏在峡谷深处的建筑群出现在了凌纯钧的面前,然而整座城里却是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只动物都看不到。
一种被人注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凌纯钧如同一只猫一般全身的毛都炸开了,然而他却只能感觉到视线的方向,在这片建筑的深处……
继续向前走着,凌纯钧越是感觉到了一种不安的躁动,哪怕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却也没有犹豫的时间,一条有一套由晚晴那边传来的消息都告诉他一个事实,塔尔的身体已经等不了了。
一个人就这么站在空旷的广场上。
凌纯钧一步步的向着他走了过去,不需要看到他的正面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秦天海,那个在地牢之中折磨塔尔的人,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任务的源头。而现在的一切也昭示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所有行动其实全都在眼前这个人的掌握之中。
这种生活在牢笼里的感觉一次又一次的用不同的方式让凌纯钧明白,他不过永远都是在某些人的掌握之中,不论是眼前这个人又或者一开始的系统,又或者其实他只不过是穿越司的一个玩物?
凌纯钧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你果然来了。”秦天海说道。
凌纯钧没答话而是站在他背后十来米开外的地方。
“你想要救他。”秦天海转过了身。
“难道不是你以此引我前来?”凌纯钧微微眯起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本以为用自我毁灭的方式离开了掌控到头来也不过是从一个跳到了另一个。
秦天海上下的打量着凌纯钧,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轻轻的啧了两声:“呵,可惜了。”
凌纯钧不知道他的可惜是指什么,或者知不知道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明白,你就近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又或者之前一个又一个也只是你的一个实验对象?”
秦天海又笑了笑:“你果然很聪明,若不是曾经答应了,本尊还真想将你收做弟子,当真可惜了。”
凌纯钧的神色一凛。
“虽然不知你上辈子如何得罪了神明,不过也不妨让你做个明白鬼……哦,恐怕最后连个鬼都做不成,就同你那兄弟一般,身死之后魂飞魄散。”
凌纯钧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秦天海啧了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听闻玉荣山的清尘真人都被你们请了去还以为当真找到了靠山,现在看来那小门小派心思也不小,这等大事都瞒着你,恐怕就等着你一死,那小皇帝也死了留下个小娃娃整个中原全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吧。”
凌纯钧见他就是不说重点,一把抽出了腰间的软剑直冲过去:“你给我说清楚!陛下身上究竟如何?!”
秦天海也不知道为何,竟然不躲不闪的让凌纯钧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呵……他的神魂本就不稳,又挡了天劫,若不是龙气加身,只怕早就魂飞魄散,现在龙气已散那身躯撑不了多久,一旦灵魂离体……”
“你说谎!”凌纯钧的手抖了,虽然想要反驳,然而他想起了之前听到的清尘和塔尔的谈话,三个月……最多三个月……而现在只怕不足两个月了。
秦天海的脖子上因为凌纯钧的手抖出现了细小的血痕,然而微弱的白色光华从他的身上散出这些血痕立刻就自动的愈合了。
哪怕神色巨变,凌纯钧依然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哪怕帝位流转,帝王身上的龙气却也不会立刻消散,你做了什么!”
秦天海哈哈大笑:“做了什么?这难道不应该问你么?若不是为了将灵魂破碎的你重新转世,他又为何会神魂不稳,若不是为了让你的力量恢复,他又何必打破世界的壁垒,他本就不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现在为了你最终在这个世界魂飞魄散,若你回想起一切当是件多麽令人畅快之事!”
凌纯钧已经意识到不对了,然而他想要退开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