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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修的告诫来得莫名其妙,魏紫不解其意,歪头疑惑地看向他,可他却不再多说了,只是摆了摆手:“从前你还在仙门中的时候,想必你师父也说过这个吧。红尘之中有过多羁绊,于成仙都是阻碍,你前途无量,千万别在这上头误了事。”
魏紫一笑,“我还真想不出,于我而言,有什么能算得上是羁绊?”
“亲生儿女,如何?”
她“扑哧”一笑,“我哪里来的亲生儿女?”
闻修瞧着她,没说话。
“且修真者,修为越高越不容易有嗣。”魏紫收了笑,淡淡道:“运气哪能永远都眷顾我?”
一时四下寂静无声,闻修也不知该如何继续,很多话想开口,却碍于一些忌讳无法提前告诉她,内心斗争激烈,神色也复杂万分。好在他下凡的时间到了,最后叹了口气,对她道一声“保重”,便又一次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第二天,宋林桥颠儿颠儿地早早跑来报道,要带她游姑苏。
任声不满他抢自己的工作,一边将汤圆塞进猫包一边斜着眼看他,“宋公子不是有美人陪在身旁么?怎么有空过来给我们当导游呢?不必您费心,苏州我还是到过几回的,虽然没到活地图的地步,可领阿紫闲逛两圈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林桥被他这样说也不恼,还是嬉皮笑脸的:“有咱们魏仙子珠玉在前,那些个庸脂俗粉哪敢称美人?”又做深情款款状,对魏紫说:“我昨儿个就把她打发了,接下来的时间全都是你的~”
“不稀罕!”任声果断接口,说完还挠了挠汤圆的猫耳朵,“哼,汤圆你说是不是?”
“喵~ >▽<~”
两人一路都在争锋相对,嘴仗打得热闹,不过身处在风暴中心的魏紫却淡定得很。宋林桥爱跟不跟,对她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其实她对苏州城的兴趣都不是很大,这里的特色园林和古色古香的大宅对她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色。别的不说,就说她曾经住了十年的魏家老宅,不管是在面积上还是景色上都甩这些园子十条街不止。
有宋林桥开路,去的自然不会是那些人潮拥挤的著名园林。事实上,姑苏城内曲曲幽深的小巷中,精致典雅的私家园林数不胜数,大大小小,因为从不对外开放,难得地保存下了那份原有的清静幽远。
宋家的司机在附近一个停车场停下车,宋林桥先行下车,替魏紫开了车门,任声半提半抱着猫包从另一边车门自己下来,猫包里的汤圆瞪着一双碧绿的杏核眼,因为有主人在身边,连初到陌生环境的警惕都没有,满是好奇地转着脑袋左右看。
一行三人走过长而安静的小巷,巷内遇见的人甚少,偶有几个坐在路边用方言闲谈的老人家,见到这三个容貌出众的年轻人也只是友好地笑一笑,并未给予过多的关注。
进了园子里,宋林桥还真做起了导游,他口齿伶俐声音也好听,一路含着笑意给初次来的两人一猫介绍,任声抱着汤圆摈弃成见听得认真,魏紫却有些出神,走过水池上一处五折桥时,甚至停了下来。
“阿紫?”
魏紫没答话,只是站在原地,左右环视。
其实这里同她从前的家中并不相似,只是这槛曲廊回、水木明瑟的感觉,却生生唤起了她幼时的记忆,那种熟悉的感觉,几乎让她瞬间就陷入了恍惚。
识海中隐隐传来爆破的声音,她席地而坐,五心向天,周身元气塑起一个肉眼不可识的保护罩。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她仿佛回到了从前,睁开眼,眼前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十六七岁做丫鬟打扮的清秀女孩儿——正是在家时伺候她的一等丫鬟绿萝。
绿萝的神色带了几分焦急,却不敢随便问她感觉怎么样,而是等了一会儿,又一个丰腴白皙的妇人掀帘子进来,急急地问:“姑娘怎么了?”
——那是魏紫的奶娘周氏。
这种感觉很奇怪,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每个人的脸都是真的,流露出来的喜怒哀乐也都是真的,可魏紫却无法参与其中。她就像一个旁观者,缩在小小的身体里,冷眼看着自己的从前。
直到她的母亲出现。
魏紫的母亲是一个美丽又高傲的女人。她出身高贵,是郡主的女儿,嫁给河东魏氏的嫡子,虽不是长子长媳,可也因此不必费心于家族庶务,丈夫英俊潇洒、温柔体贴,膝下二儿一女,俱是聪慧伶俐,儿子俊、闺女俏。
她骄傲了一辈子,还在闺中时,是未嫁姑娘里的佼佼者;嫁人后,是世家贵妇中的佼佼者。这样一个女人中的女人,却在瞧见小女儿后,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忧心又慈心地搂着失神的女儿轻哄安慰。
“娘……”魏紫靠在母亲怀中,熟悉的香味将她包裹,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十岁离家,直到意外身故,她都没能再回家看一眼。
那时她还太小,心中被对成仙的渴望占据,离家时她头都没回,不知道母亲在她身后哭到晕厥,父亲一瞬间就像是老了十岁,祖父祖母互相搀扶着,远远望着她跟随师尊乘云离开,老泪纵横——此去仙山路远,仙途迢迢,他们已经垂垂老矣,只怕是此生再无相见机会了!
母亲温暖的怀抱还未待够,转眼便成了陌生的场景。
地点是熟悉的上房,母亲却已经不再是那个保养得宜的美艳妇人,时间在她的脸上刻下痕迹,皱纹与白发告诉魏紫——这是很多年后的母亲。
魏父比魏母要大上近十岁,此时的他,全然不是记忆中那个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而是躺在床上,满头白发,孱弱的、油尽灯枯的老人。
魏母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丈夫的手,两个儿子与儿媳妇并孙儿孙女一起站在下首,济济一堂。她泪光闪烁,却没像两个儿子一样泣不成声,只是望着丈夫,细细听着他用轻微气声说出的遗言。
“阿紫……阿紫……回来了吗?”
一直强撑着没有落泪的魏母在这一瞬崩溃,泪流满面:“你再等等,再等等!阿紫就来了!她就要回来了!”
可惜他还是没能等到女儿,老父亲到死都闭不上眼,他还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如今长成了什么样,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魏紫泪落如雨,重重跪倒在地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娘,我错了……”
她一生执着于修仙,却忽视了这世间最重要的亲情。为人子女,她不但没能承欢膝下,一日未尽过孝道,还叫父母为她忧虑半生,日日不得开颜,连死都不瞑目!
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成仙?!
任声和宋林桥被隔绝在她的结界之外,惊愕地看她的神色从平静无波到泪流满面,最后闭着的眼终于睁开,却毫无焦距,只是怔怔地望着虚空落泪。
心境不稳,丹田气海涌动不休,魏紫坐在石板上,气息翻涌震荡,她直直吐出一口血来。任声惊呼一声,扑上前焦急地唤她:“阿紫阿紫!你怎么了?阿紫!”
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吐了血也不在意,呆呆坐着,往日璀璨的黑眸中完全失去了光芒,像是暴风雨前的大海,暗流汹涌着,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在这里坐了三天,任声把汤圆交给宋林桥,让他带回去好好照顾,自己也在这里陪了她三天。
第三天她突然清醒,缓缓起身,脚步轻而无声地走过任声身边,让他跟上:“走吧。”
任声不敢问她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园子,回到两人在苏州的住所。
接下来的几天,魏紫在布置得古色古香的闺房中闭门不出,不吃也不喝。任声每天抱着猫在她门外回廊上走来走去,心里着急,却又拿她没办法。不敢劝也不敢问,只能自己急自己的,时不时有宋林桥过来看情况,才叫他找着机会说一说。
可是等魏紫愿意出门了,却像这几天都不存在一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该吐槽就吐槽,该刷微博就刷微博,该冷笑就冷笑,该逗猫就逗猫……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个同样疑惑的宋林桥,任声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
直到有一天,看到网上很红的一个小女孩儿后,魏紫突然抬头问他:“任声,你觉得,将来我的孩子会长得像我吗?”唔,那一定特别漂亮可爱。
任声下意识低头看她肚子,随后紧张地抬眼望着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阿紫,你的意思是……是……你怀、不,你有孩子了?”
“哈哈。”魏紫笑了,“想到哪儿去了?我就随口问问。”
“吓我一跳!”这下他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她刚才问的,又笑道:“你的孩子那肯定像你呀。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漂亮!艾玛,想想就觉得要萌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