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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加拉沙城的居民一直处在惶恐之中,虽然这里是混乱之城,每一个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都不是善类,但天地之力、神明之威依旧能使他们感到恐惧。
晴空万里之下乍现的滚滚雷霆,席卷了大半个沙城的沙暴龙卷,让他们见识到了即便在这南荒大漠之中也难以见到的天地之力,他们停下和这天地之力相比如同孩童戏耍一般的勾心斗角,慌忙地躲入房屋地道之中,又将那门窗紧紧关闭,背靠着墙壁听着仿佛近在耳边的阵阵轰鸣,雷声震耳欲聋,狂沙呼啸而过,几乎让他们的心脏都骇得跳了出来!
些许时刻之前,雷声不知为何而消失,风声也不再刺激耳膜,门外的世界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侥幸度过了灾难,许多人生平第一次赞美庇佑这沙城的喧嚣与混乱之神福加拉丁,并默默向他祈祷。
混乱之城中,竟是出现了难得的祥和氛围。
然而这祥和的氛围只是维持了短暂的一段时间,似乎和平安详永远也与福加拉沙城不相兼容!
须臾间,天空,下起了血雨!
隐隐的恸哭声更是伴随着血雨临盆幽幽传来,从四面八方钻入了他们的耳中,无论他们如何封住耳朵,那恸哭声都如阴魂般久久不散,摆脱不得。
一股令他们无法反抗的意志正在捣毁他们的精神,影响他们的神智。
直到那血雨侵蚀了屋顶,滴入了屋内,沾染到他们的身上,忽然产生的剧烈疼痛才让他们在尖叫中醒来。
血雨的腐蚀性之强,绝非罗文的腐蚀触手那种半吊子可比,他们的皮肤几乎是被刀子刮落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衣料皮肤不断掉落,肌肉骨骼块块分离,尖声嘶叫的骷髅架子跌跌撞撞地逃出房屋,迎来的却是直接从天而降的血雨。
整个福加拉沙城,恍如那魔域深渊。
“有神使堕落了!”
组织着数百人鼓动灵力,结成一片,苦苦抵御着血雨的老人惊恐叫道。
这血雨能腐蚀大部分物质,却唯独对灵力的腐蚀性出奇地差,灵力本无实体,却能抵御血雨,也给了福加拉沙城中的人保留了一线生机。
“神使堕落,神明为之恸哭,连天也将降下血雨!没想到老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第二次!”
话虽如此,老人心中却没有半点荣幸,有的只有无端的恐惧。
是什么东西,使得号称神之代言人的神使也为之堕落了?!
罗文看着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的诡异书籍,右眼之中不可抑制地闪烁出猩红之光,那恸哭之音不断地钻入耳中,却因右眼的威能而无法影响他的神志。
天空降下的血雨从大堂顶上那巨大裂口落下,却被残缺术阵之上忽然浮起的薄薄光华所阻。
抓住奥莉薇娅的沙之手掌早已崩溃,奥莉薇娅刚刚恢复自由,却又在精神虚弱、淬不及防之下被恸哭之声夺了神智,如今正软倒在沙砾之上。
“神使堕落,天降血雨……安娜,你没有看到过,我却先一步看到了……”
罗文似无意识般开合着嘴唇,即便恸哭之声未能影响他的神智,亲眼见证神使堕落的瞬间也震惊得他难以思考。
浮在空中的诡异书籍似乎就是之前那恶魔头颅的核心,只不过在它身上已经察觉不到半点魔性的气息,似乎刚才的爆炸已经耗尽了它身上所有的魔气,也只有倾尽了所有的魔气,它才能将特洛夫玷污!
“神父耶鲁、智慧与火焰之神普罗米、沙暴与火焰之神迦楼罗……是你们背弃了我?还是我背叛了你们?神爱世人,只要世人信仰他,那我呢?我依旧信仰你们?为何我的神力,我的魂相,我的权能……我是神使啊!神使特洛夫·圣·康斯坦丁!”
特洛夫语无伦次地痛苦呻.吟着,他身上的神性气息已经所剩无几,一点点莹莹白光从他皮肤底下渗出,却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伴随着神力被魔性侵蚀,他的信仰也如那山洪爆发,轰然崩溃。
这信仰崩溃的绝望,罗文也曾体会过,只是他当时尚存一线希望,这才在绝望中挺了过来,但特洛夫……
越是身在高位的人,坠落之时就越加难以翻身,特洛夫的眼底,已经被灰色覆盖。
三头黑影在罗文身后悄悄显现,那双妖艳的眼眸也随之睁开,鬼使神差的,罗文忽然向前走上两步,他的右手在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前伸出,下一刻便是紧紧抓住了那本黑色封皮的诡异书籍!
书籍与手心摩擦产生的质感让罗文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他顿时避之如蛇蝎般抽回了手,但那本书却紧紧地黏在他手上,无论怎么甩也甩不下!
“这东西可是使得特洛夫这样的神使都堕落了……”
罗文心中焦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其他,细密的鳞片爬上肌肤,右手刹那间变成了腐蚀触手,他本以为右手的形态一旦改变,那书就算不会脱落,也可以通过斩断触手的方法与它分离。
却没想到那书在腐蚀触手出现的刹那,就化为一道黑色流光钻入了他的手心!
顿时间,一股庞大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伴随而来的剧痛没能对罗文造成多大的影响,然而那信息中所述却让罗文惊得愣住了!
片刻的缓冲后,他忽然一抖右手,腐蚀触手消失的同时,那本书却豁然出现在掌心中,书有两指厚,握在手中却轻如羽翎,八个鎏金大字分别从书的正反两面浮现而出。
“正面‘恶魔诱惑’,反面‘神明信仰’。”
罗文反复看着那八个大字,轻声念诵而出,说不上是难看还是好看的怪异神色浮现在他脸上。
“恶魔与神明之间其实只有一纸之隔?而这就是那记载着十万八千种非神非魔之术的‘纸’?”
神使鬼差的,他突然一指正在堕落中挣扎的特洛夫,沉声喝道:“既然神明背弃了你,不如就信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