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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斯翰把洗好的洋葱切成圈,放进玻璃碗中,“嗯。”
牛排在热烫的铁板上发出“哧哧”响声,申璇手里拿着小铲,压着牛排转了转方向,“这件事,我先想想。”
“嗯。”靳斯翰点了点头,“我觉得很合适,若我是你,就不用考虑了。”
申璇哧笑一声,“为什么?”
靳斯翰伸手理了理申璇头上的头巾,扬眉笑道,“太优秀了啊。上哪里找这么好的男人?”
裴锦程看着儿子吃点水果便苦大仇深的样子便有些有来火,但他还是极力忍着,过了须臾,他双肘撑在腿上,弯着腰暗示着儿子说,“水果没有肉肉好吃吗?”
“嗯!”裴小单一听肉肉,便抬头看着料理台,那里正在烹制着他喜欢的食物,他似乎已经闻到香味了,baba真是个大笨蛋,这还用问吗?“又又”当然比水果好吃,香着呢。
裴小单往料理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一眼裴锦程,见严父没有瞪他,便撒开腿就往料理台的方向跑,料理台一面是烹饪,对面便是吃饭桌台,嵌在一起,做料理趁热吃特别方便。
桌台这面放着椅子,裴小单不敢让妈咪的朋友抱自己,于是爬上椅子,跪在上面看着申璇做。
申璇笑眯着眼凝着裴小单,“小单,很快就做好了。”
裴小单盯着牛排翻来翻去的煎,吞了吞口水,他的面前就摆放着餐具,他看了看,又爬下椅子,踮着脚把盘子拉下来紧紧捏住,绕向桌台的另外一面,走到申璇腿边,把自己的盘子一递,“ma。mi。”
申璇觉得有个这样的儿子太开心了,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碗端来了。
靳斯翰想抱裴小单起来让他看着申璇做,裴小单却不要。
裴小单以为申璇不理她,便厚着脸皮举着盘子,再次踮着脚尖把盘子强塞到申璇面前的灶台上,“ma。mi,又又。”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尖把肉乎乎的小胖手搭在盘子上拍,“又又,ma。mi。又又。”
申璇看一眼裴锦程,裴锦程依旧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他们这边,申璇问,“又又?”
裴锦程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料理台边上,弯腰把裴小单抱起来,跟申璇说,“小单发音不准,他是饿了,想吃肉。又又就是肉肉的意思。”
申璇乐得直笑,手上动作不停,“好好好,妈咪很快做好了,小单不要急。”
就这样,裴锦程再次光明正大的抱着裴小单站在申璇边上,申璇一跟裴小单说起话来,裴锦程和靳斯翰都不说话。
但是靳斯翰明显像是被隔绝在外,因为裴小单不怎么愿意和他亲近。
裴锦程是他的发小,在他没有跟随母亲出国之前,一直跟裴锦程他们玩得很好,裴锦程如今这样用孩子来绑住申璇的做法,怕是只有他看出来了。
申璇完全沉浸在小单重新回到怀抱的幸福之中,哪里会去想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呢。
等申璇的牛排煎好后,裴锦程把裴小单抱到对面,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然后给裴小单隔上餐巾,让他自己吃。
裴小单看到牛排就流口水,但是牛排已经被baba吃了一半,说不能给他吃太多,会长胖,baba是不想他变得太丑才吃了他的牛排,这个坏baba。
哎,虽然是坏baba,但是baba会讲很精彩的故事,他还是比较喜欢这样坏baba的。
小心的拿着叉子戳上一块小方肉,放进嘴里,真的很小,没有长磨牙的裴小单有裴锦程站在身边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在嘴里嚼啊嚼啊。
直到靳斯翰跟裴锦程说一起出去走走之后,裴小单一看baba不在身边了,基本上就是将肉放在嘴里滚几圈就吞下去了。这感觉真是太过瘾了。
看着裴锦程还没回来,裴小单又双手端着盘子举了起来,看着申璇,“mami,还要。”
申璇也不知道裴小单的食量是多少,如果裴锦程没有点头,她并不敢给儿子吃太多东西,她的确是没有带过孩子,但她看过很多书,小孩子很容易消化*,她可不想儿子的身体出一点点问题。
“小单,妈咪去问问爹地好不好?”
“不要。”裴小单很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嘴角还沾满了酱汁,小嘴巴即便糊着酱汁,瘪起嘴来的时候,依旧可爱。
连眉头都有些皱了,“mami,不要。”
盘子依旧举着,“mami,又又。”
要吃肉肉,不要问baba。
申璇又煎好一块,装进盘子里,切下一小块后,再分成更小的几块,放进裴小单的盘子里,“小单,你要慢慢吃,慢慢吃,妈咪就不告诉爹地了,好不好?”
裴小单已经戳好牛排送进嘴里了,连连“嗯”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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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的灯亮了起来,温度很低。
别墅外的二人,裴锦程和靳斯翰站草坪里,灯光下两道修长的身影,英挺卓然,说话的人,可以看到他嘴里呵出的白色气体,“锦程,阿璇跟我说,不会跟你争抚养权。”
裴锦程很想点一支烟,但是自从有了儿子过后,就一根也没有抽过了,此时有些烦闷,“嗯”了一声,哂笑,“你们倒是沟通得挺勤快。”
靳斯翰抱着手臂,凝着对面的男人,“我开始以为阿璇想要小单,曾经动过想帮她争抚养权的心思,不过若是她不想争,我也随她,我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开心些才向你提出那个方案,但既然说了不要,这件事我也不会再提。”
裴锦程似乎真不是一个大度的男人,“斯翰,当初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住你,明明是我和阿璇之间的事,我却把你扯了进来,但是因为事情关系到家族声誉,所以我一直没有跟你细说。”
“因为我拿你当朋友,你要我帮忙的事,我自然义不容辞,明面上是因为沁儿的合同,其实和沁儿签一个合同而已,我自己做娱乐公司的,大不了赔钱,可我还是任着你,我一直以为是你的妻子不够好,所以你才想用那样的方式和她离婚,如果我能帮你走出围城,即便我不愿意也可以当作举手之劳。”
面对这一点,裴锦程一想起来便有些羞愧,这也是至今他都没有对靳斯翰有任何动作的根本原因,靳斯翰起初根本不认识申璇,纯粹是因为把他当朋友,才会帮他,而后来所有的交集,都是他这个前夫在推动。
“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那么做。”
靳斯翰点头,“你如今这样抱着小单过来找阿璇,不用深想,也知道你当初有苦衷,但现在阿璇也有苦衷,想要一个平淡安稳生活的苦衷,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裴锦程嘴角扯了扯,好直接的靳斯翰,不过这才是靳斯翰,有什么目的,有什么想法,都很直接,他不会像韩启阳一般默默无闻的做事,他就是因为想和申璇在一起,才付出的。
“那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一家三口?”裴锦程反问。
靳斯翰舔了舔唇,这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可是细细想来,他为什么要头疼?“因为我是在你们离婚之后,在阿璇对你死心之后,抱着和她认真交往的态度与她相处的,在这个过程中,我给她尊重,尽力让她快乐,她心里也很清楚,她也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走入另外一段感情生活。”
裴锦程听着靳斯翰如此分析,更将他心底那些信心逐个击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从主干道上和靳斯翰一争高下,因为在当初伤害申璇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后路都切断,太过决绝,当时爷爷还说过,锦程,凡事不要做得太绝,给自己留个后路。
可当时的自己只想着,若不绝,申璇怎么可能会离开。
但申璇若是离开,必然已经将心死透了,明知如此,还是想让她回头,“你有没有想过,靳家的人,不会接受阿璇?以我们裴靳两家的关系,靳家会接受从裴家离开的长孙媳?”
靳斯翰道,“既然我承诺要跟她结婚,就会说服家里人,给她一个正大光明且隆重的婚礼。”
裴锦程知道靳斯翰这人,若一旦水道渠成,只要申璇答应,靳家任何人都不可能反对得了,自己是裴家的家主,靳斯翰何尝不是靳家说话算得了话的人?“你没有考虑过两方老人的感受。”
靳斯翰突然一笑,“当初你那么伤害阿璇的时候,考虑过老人的感受吗?”
“我有不得已。”
“我也有不得已,那就是我想和阿璇在一起。”
裴锦程目光寒凉带霜,声音也让人突然以为气压降低,“斯翰,我并不想对付你,因为现在这个结果,是我一手造成的。”
靳斯翰眸色淡淡却又沉敛坚定,已将对方施来的压力攸然化解,“你也知道,如果我们两个就单纯拿事业来斗,很难有输赢,只会两败俱伤。”
裴锦程瞳仁里的光,愈显深邃,最后,他耸肩一笑,“斯翰,你们现在又没真的在一起,你只是在追求她,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在追求,我也在追求而已,虽然我有恶劣前科,但我也有曾经的感情基础和儿子加分,你真要跟我争,就争吧。”
靳斯翰看着先行转身进别墅的裴锦程,目光顿了顿,而后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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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真棒。”裴锦程把蟹黄豆腐舀了一勺放进儿子的调羹里,“小单,快尝尝,回去了,可没有这么好吃的菜了。”
裴小单只是不喜欢吃水果和蔬菜,但是煮得好吃的豆腐还是很喜欢的,吃了一勺,便还要。
裴锦程也不给他吃多,又给他弄了一点别的菜,全是尝过之后味道很好,而钟妈平时不烧的菜,裴小单一吃便收不住嘴。
申璇看着裴小单吃得开心,自己心底像化开一滩蜜,如果每天都能和儿子一起吃饭该有多好。
裴锦程始终留意着申璇的眼神,谁说爱情不能卑鄙?
卑鄙也是需要资本的。
吃完饭,裴小单有用不完的精力玩。
靳斯翰便和申璇一起陪着裴小单玩,裴锦程也不管,只管自己到另外一块区域找本杂志,慢悠悠的翻着,并不打扰申璇,也不去破坏靳斯翰想要跟裴小单建立感情的动机。
不是有句话很流行吗?
怎么说来着?
女人是风筝,儿子是线,风筝飞得再高再远,线在前夫手里捏着,旁的人看着风筝再好看,也不过是肖想罢了。
裴小单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只要有新鲜的东西玩,他感觉不到累,所以只要baba没有拿眼睛瞪他,他就到处玩,把能玩的都弄下来玩,还推着凳子爬上去,把花瓶里的百合花生生折断,等申璇走过去的时候,他就踮着脚尖往申璇的头上插。
申璇便躬着腰,把头埋在裴小单的腰间,尽力可以让儿子把花戴到她的头上,嘴里还不停的说,“小单可真是疼妈咪。”
裴锦程看到这一幕,瞧瞧这女人,多好收买,一朵花儿而已,就把她高兴成这样。
若他告诉她,裴小单还给他端过咖啡,还夹过菜,她是不是得嫉妒羡慕死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一家子住在一起,天天可以叫裴小单给她戴花,多美好的生活。
裴小单不提出回家,裴锦程便也不催。
靳斯翰好几次抬腕看表,却也不能在申璇面前赶人走。
最后,申璇看到裴小单一边玩着积木,一边眼皮打架,便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哪知才小家伙一挨着申璇,直接就焉了,干脆牢牢揪住申璇的衣服,闭上眼睛,睡着了。
裴小单睡觉的时候,两片又卷又密的眼睫毛就搭在眼肚上,皮肤白得很薄,小脸肉肉的靠在她的怀里压得小嘴都微微张开了,睡得却是极熟。
申璇实在舍不得放开这团软乎乎的肉包子,她虽然觉得自己贪心不重,但也容易得寸进尺,看了一眼裴锦程,“锦程,要不然今天晚上,让小单在这边睡吧,你看,他都睡着了,等会一上车又得醒,孩子觉没有睡好,肯定会闹的。”
裴锦程发现申璇懂的东西不少,应该是也有看过育儿的书籍,他便站起来,“那不如麻烦你帮我抱着他,等回去后,把他放*上就行了,省得现在换手,要醒。”
裴锦程提的要求,可谓天衣无缝了,靳斯翰却察觉到了不对劲,裴锦程是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是几点睡觉,该几点回家?非要玩得这么累吗?
靳斯翰把地上的玩具拣起来往纸箱里装,扔下最后一个,往申璇边上走去,“不如我来抱吧。”
裴锦程走过去,这才算走进了他们方才的领域,颇有些为难道,“小单一挨着*还好,但若是半空中换手肯定要醒的,一醒闹腾一个小时以上,有次就因为闹得太凶,哭得嗓子发了炎,第二天就发烧了。”
申璇哪里经得住这样吓,只认为换手就醒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通病,申璇看着靳斯翰,“行,我抱过去吧,放到小*上,再回来,你先回去,明天我们电话联系。”
靳斯翰知道申璇对裴锦程死了心,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裴锦程会任何动作都没有。
但因为裴锦程目前没有任何动作,他不能在申璇面前说任何话,“好吧,你晚上也早点睡。”
“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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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程开着车,他们住的地方都属于后港,车程不远,裴锦程说为了不让裴小单感觉到不适,所以将车子开得慢些,免得开得太快过会如果踩刹车,睡梦中的孩子会吓着。
裴锦程从来不是如此细心的父亲,裴小单更是因为裴锦程的后爹范弄得根本不怕事,睡梦中踩十个刹车都没事。
可听在申璇耳朵里,则是裴锦程为了孩子所付出的艰辛,男人做了父亲后,果然是不同的。
这种念头是本能的一闪而过。
“阿璇,你现在的珠宝生意越做越好了,以后是不是要将总部迁去巴黎?”
“没想过,我挺喜欢马赛的。”
“嗯,我也觉得这里很好,我十三岁暑假的时候,和远航他们来过一次,对这里的印象非常好。”裴锦程浅浅踩着油门,让车子在安静通畅的道路上蜗牛前行。
他微一偏头,看着申璇右手轻轻拍着裴小单的肩膀,右手无名指上的刺青还在,那一株一株的四叶草,在飞机上,在机翼机身断过一次又一次之后,她抱住他,不肯松开,哭着跟他说,“锦程,我们一起死吧,我这样紧的抱着你,我们就能一起投胎,我们一定能到一个很近的地方,做邻居,下辈子我们就能青梅竹马,下辈子我们就能两小无猜,下辈子,你给我一个像样的婚礼,我要你在教堂里给我戴婚戒,说‘你愿意娶我妻’,我要你跟我一起跪在爷爷面前敬茶,我要你来挑开我的盖头,我再也不要和蜡像结婚。我们结婚后,再也不吵架,我做个好妻子,你做我的好丈夫,锦程,我们一起死吧,好不好?”
“我无名指上的刺青,纹得很深很深,是在决定跟你结婚之后去纹的。”
“四叶草,有希望,有幸福,即便你是个植物人,我还是觉得有希望,我还是觉得我们有一天会幸福,爷爷问我,愿意不愿意嫁给你,我说愿意,无怨无悔。”
这个曾经愿意跟他一起死,说即使他是个植物人,也无怨无悔的愿意嫁给他的女人,被他伤害得再也不想听他解释,关于他造就的那些伤害,她连回头去看的勇气都不再有。
原来,他给她的那些伤害,比当初要一起死,还要痛苦。
“这里适合我。”申璇没有提及儿时,只是淡淡一句,她希望可以减少和裴锦程的对话,她害怕跟他说话,害怕听他说话。
之后裴锦程再说什么,申璇只是“嗯”或者“哦”一声应付。
孩子被送上三楼儿童房,申璇的手已经发麻了,她从来没有抱过一个孩子这么久,而且裴小单还比普通一岁多的孩子重很多,一下子抱上三楼,她差点跪在婴儿*的外的地铺上。
孩子像有感应一样,申璇要将他凌空放下去的时候,裴小单就轻轻一抖,紧紧揪住申璇的衣服,裴锦程又伸手托着把孩子重新送回到申璇怀里,“估计今天玩得太累,一下子你把他松开,有些吓着了。”
申璇跪着的地方,是裴锦程昨天晚上和裴小单一起睡觉的地铺,裴锦程指着地铺,“要不然今天晚上你将就抱着小单在这里睡一下?只是你可能要邋遢一晚上,不能洗脸刷牙了,看他把你衣服揪得这么紧,怕是把手给他一抠开就得哭开。”
让她和裴小单睡一晚上?
这对申璇来说,简直皇恩浩荡了。
什么刷牙洗脸的,邋遢就邋遢吧,她马上就点头,“好好好,麻烦你了。”
申璇抱着裴小单,睡在地铺上,幸福又满足,听着儿子在怀里轻轻的,均匀的呼吸声,申璇吸了吸鼻子,眼泪落进了枕头里。
等她睡着后,裴锦程在她身后睡下来,看着她的耳洞,轻轻的伸手帮她把发圈拉开,长发铺开一枕,他终于又闻到了这样的味道,这是属于申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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