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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卢府,正是下午,尚书令卢植从西园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坐着马车向着自己府邸走去。
坐在前面赶车的青年眉目清秀,卢植连年的征战,直至今日都还没有儿子,这个面容与卢植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是他的侄子,名叫卢浩。
“浩儿,老夫教你读的书今天是不是又没读?”卢植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都不睁眼就知道侄子又没有好好呆在家里读书,说道:“是不是今日又出门玩耍了。”
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耸了耸肩,常年在外闯荡的他一身皮肤晒成金黄色,驾着马车笑道:“叔父,侄儿那叫游侠,您不要说得那么不堪。”
“什么游侠!就是在城外胡混罢了。”卢植对这些轻侠是嗤之以鼻的,天底下那么多的游侠,说到底还是因为没个正经营生罢了。“浩儿,你要听叔父的话,别再去游侠了,你的学识要比不少太学生都高,过了年好好去太学读书吧。”
卢浩在前头一边驾着马匹,身子随着马车颠簸而上下晃动,一手提着缰绳一手轮指磕着汉剑,清脆的声响与马銮铃交替着显得十分悠闲。
“您教了我那么些年,要还比不上那些个太学生多掉面儿啊。”卢浩嘿然一笑,说道:“叔父啊,其实我觉得洛阳没什么意思,呆在太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侄儿想去幽州。”
“去幽州做什么?”卢植睁开了眼睛,幽州那地方能做什么,他是知道的,卢浩想去幽州无非就是参战戍卫边防,“不许去!”
听到卢植十分坚持的拒绝,卢浩脸上一瘪,“叔父您别这么利索啊。”
“兄长要老夫照顾好你,你今生都别想跟战争扯上一点关系!”
卢浩还想再说什么,眼看着快走到府邸,自家府门口却迎面跑来一个汉子,“卢尚书,这是卢尚书的车驾吗?”
“你是何人?”
彭式等的都快疯了,马越叫他来找卢植,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卢植的府邸在哪,好不容易找到了却被告知卢植今天在西邸尚书台办公尚未回来,他在府门前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卢尚书,我家主人是将作大匠马越,他被廷尉府的人带走了,他让我快来找您!”
“什么!”卢植在车中猛然坐直了身子,问道:“将作大匠怎么被廷尉府带走了?他不是在城外征收木石吗?”
其实卢植心里知道,怕是马越又惹祸了。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握大权,单枪匹马的靠着战功在洛阳这座大的看不见边际的城池中闯出立足之地,他能对谁服气?那么多的累世公卿子嗣到了现在很多见了他还要下车行礼,谁能对他服气?
“浩儿,廷尉府,走!”卢植朝卢浩说了一句,接着对车外的彭式说道:“上马,边走边说。”
“诶,诺!”
彭式翻身上马,对卢植说道:“尚书大人,今日本我家主人在将作监读书,突然书吏跑来说大将军府的人在城外与将作监的属官起了争执,我们出城就见到那些大将军卫士在殴打木工令与石库司,我家主人气不过便射了一个卫士的腿,后来才知道是新任的越骑校尉何苗要修建府邸,到城外求些木石,属官不给,这才起了争执。主人让卫士给何苗传话,想要木石自己来城外找他取,后来廷尉府的人就来用枷锁囚车把主人带走了。”
“胡闹!”卢植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新任的廷尉名叫吴卫,与何进交好,可卢植就不信了,这个人他能坐上廷尉,就不知道审问缉拿两千石是要与台阁尚书令共审的吗?卢植对彭式问道:“将作大匠还说什么了?”
“没有,主人只叫我来请您。”彭式摇头说道:“还跟木工石库留了一句,要他们顶住压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给任何人木石。”
卢植点了点头,他知道了,马越竟将求救的消只发给了自己,而不是十常侍与蹇硕,让他心里觉得倍感意外。但这样,他才放开心去帮马越,一行快速朝着廷尉府前进。
不多时,一到廷尉府大门,卢植从车上下来也不通报,直接向里走。
门口的廷卒见是尚书令,有人急忙跑进去报信,剩下的人急忙引着卢植往里走。
满面寒霜的卢植,谁都不愿多说什么话来触及霉头。
“尚书令来了,请坐,今日可是西苑中有何要务?”
吴卫是个四十余岁的壮年男子,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很开心地将卢植迎进堂中,笑着做到一旁,对卢植问道:“您没事可不会往在下这儿来啊。”
“廷尉,今日廷尉府扣押将作大匠一事,您不会不知道吧?”
“恩?”吴卫一愣,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问道:“您是说……我廷尉府的人,把将作大匠拿了?不可能,要是我的人出去我肯定是知……”
说着,吴卫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想到,过午时越骑府来人找几个廷尉府的骑卒出门,他没当回事,直接让下属的左平带着人出去了。
“不是,您等等啊。”吴卫低头沉着脸,走到门口问道:“左平回来了没有?什么,还没回来!”
这下子,吴卫知道事情大了,自己的属官私自把将作大匠扣了,可到现在他都还没见到人,急忙说道:“尚书令,恐怕真的是廷尉府上的人把将作卿抓了,我这就去找人的!”
卢植起身说道:“这么说,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什么啊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卫手下人左右一打听,便知道左平领着**个人从城门口回来直接去了廷狱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众人急急忙忙地向廷狱赶去,一路奔驰到廷狱,吴卫的脑袋都大了。
他这刚上任的廷尉恐怕保不住了。
属官左平跟几个廷尉府上的人以及一些狱卒四仰八叉地在廷尉狱中躺着,囚室中空无一人,最里的一间囚室中,他们看见了断掉的木棍……
以及被绑在木栅上打得浑身是血的将作大匠,马越。
卢植与吴卫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如果马越死了会对洛阳带来什么样的地震,朝廷两千石大员在廷尉府被活活打死……简直不可想象。
“马三郎……马三郎?”
马越从昏迷中被唤醒,一只眼睛已经无法睁开,眯着看到了面前的卢植,他知道,自己没死……活下来了。
“卢尚……尚书,没事,我没事,贱命一条……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