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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威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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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月半卧着跌倒,手指触握到颈间那块玉,光是从那里发出的。

    33自从发现这玉有问题之后,她一直将它带在身上,期待能从异象中找出端倪。南月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玉,小小的玉石似乎每次都能免她于危难。

    难道真如溪娘所说,这玉是块护身符?而且功效如此的明显和神奇。

    可阿星只是个孩子,而且此刻处于病弱的状态。这玉石的反应为何这样激烈?

    阿星手臂上那些斑斑驳驳触目惊心的条纹瘢痕却渐渐失却了颜色,不再那样活跃地流动。又过了一会儿,连瘢痕本身也渐渐消失。

    南傲天是在这时候走进来的,步子静悄而沉重地迈进来。南月首先看到的是透射在地上的一大块巨黑影子。

    南月转过头来,首先看到是那人宫绦上的一处用黄色丝线绣成的符号,很小的一处,精巧别致。南月只觉得这符号为何有些眼熟,仿似在哪儿见过。

    目光渐渐上移,对上一张平静多于愤怒的脸。

    是南傲天。南月知道自己此行凶多余吉了。

    十几年的父女,第一次这样四目相对。南傲天之前从未正眼看过南月,直到他发现这个丢尽他颜面的女儿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月儿,既是回府,就该走正门。”

    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慑人的话。

    时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南傲天的眼角已经有几分下垂了。然而里面闪烁的精明锐利一天也没有消失。二十年前南傲天赴京赶考的时候,瞳仁里的光远没有这样锋利。

    “父亲。”

    南月叫父亲的空当后退了两步,站稳,直视着南傲天。

    少女眼中的无惧唤起南傲天的一丝欣赏。

    廿年前,惹他掉落了手中书卷的也是那样一个无惧的少女。只不过,那时候的南傲天还是一个怀有修齐治平大梦的书呆子。

    这个四女儿纵然是溪娘在外面带回的野种,倒毕竟不是痴蠢物。不仅不是,还是个藏在暗处的可造之材。

    “你尽可以放心。阿星这小崽子只是睡过去一会儿,不会有性命只忧。”

    南傲天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十来年都没入过自己眼的女儿。竟有些隐隐希望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南月身上流淌的血早在十四年前就确认过了。这个机敏灵透得不像话的姑娘与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阿星做错了什么。”南月防备地问,黑色瞳孔沉定在低敛的睫毛下。

    南傲天没有回答南月的问题,而是哈哈地干笑两声。

    “月儿似乎忘了,为父在送你进宫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南傲天这话说的缓慢悠长,含敛着的威胁和杀机在句尾的提顿处上扬出来。下垂的眼角释放的是志在千里的光。

    “阿星在府里,父亲的话,月儿只字不敢忘。”

    南月用缓冲的话为自己留足思考的时间,用这一点点空当的时间来推测南傲天的意图。

    “父亲说过要我尽全力为皇帝诞下龙嗣。我是记得的。但父亲不是不知,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皇上,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月儿样貌丑陋,无才无德,怎么可能得皇上多看两眼。别说诞下龙嗣,连后位都恐怕岌岌可危。”

    南傲天却比方才笑得更大声,笑容在最后一瞬笑声里收束在一张写满阴谋的脸上。

    “岌岌可危!皇上会让一个岌岌可危的皇后在盛轩宫待一个月?会在出宫私访时都将皇后带在身边?会在娘娘昏迷时守护在身边彻夜不离?下毒谋害橙妃的事,如果不是皇上有意包容,娘娘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月儿呀,你对自己未免太不自信。”

    南傲天一口一声娘娘叫得南月心惊。

    自己的好父亲果然是一朝权相,什么都知道,一清二楚。

    “那只是因为,我答应为圣上医病。”南月冷静地搪塞着,不确定这单薄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是否能说服南傲天。

    南傲天很轻易地探知到南月话语里对完颜旻有意无意的庇护。他明白这种庇护意味着什么。因为凤雁痕曾经在凤阁老面前,也是这样庇护着当年那个文弱的书生。

    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到南月身上,南傲天脸上已经生出不深但很明显的沟壑。其实人老去是个很有规律的过程。沟壑都是先长在心里,再长在脸上。

    “无论你娘造了什么孽,你终究还是我南傲天养了十四年的女儿。回到爹爹身边来。我可以不介意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南傲天诚恳地说。

    南月安静地站立着,等待着这个人的下文。自己的丞相父亲真是善于揣度人心。他知道“爹爹”这个词对一个十七年来没有得到过父爱的孤女有着怎样攻心的效力。

    南月更知道南傲天是最在乎面子的人。他能忍受着自己这么一个“野种”留在身边,一定是她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南月在等,等南傲天的筹码。

    果然,这个仅花了五年时间就从书生做到丞相的老男人开了口。

    “皇上正值年少,风流倜傥。正是陌上公子人如玉。可是月儿,这样的人即便你有把握抓住他的真心。你能甘心守一辈子的寡吗?\'纵使你忍心,为父也不忍心。”

    南月自动过滤了南傲天那种有些令人恶心的关怀。这话真正的意思是,可不要动了小女儿情思真的爱上完颜旻才好。

    “女儿愚钝。”

    “哈哈哈……,你怎么可能会明白。不明白不是你的错。你怎么可能会明白皇上的寿数已经不多了呢?”

    南月心里微动,南傲天也知道完颜旻身上的秘密。太后不是说朝野上下并不知情吗?

    南傲天继续说下去:“夏姬的毒手天下无双,月儿可知道,皇上体内埋着一只千年毒蛊。纵使他躲得过痴傻,岂能躲得过宿命?瞒过了老夫十几年又怎样,萱后一直在苦苦支撑的不过是一个随时有可能散架的梦。”

    南傲天不知道,正是他这句话激起了十七岁少女心里正旺盛的叛逆。

    即便萱太后织就的是一匹华丽空洞的美梦,她南月也偏要帮她实现。仅仅为了,那个做为母亲的萱太后。

    为了弄清楚南傲天背后的底细,南月还是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问道:“父亲莫不是在唬我。月儿在宫中多日,皇上可从未有过任何不适的症状。”

    南傲天仔细地盯着南月,像是宣布完颜旻的死刑一样咬出自己真正要说的话:“皇上在十四年前就身中剧毒。即使现在好好的,将来也随时有可能发病。月儿,你以为你能医好他。你以为单凭你在陋室里看的那些迂腐的医经就能医好他?那种蛊毒,天下无人可医。”

    南月倏然间抬起头。

    “父亲看来对那蛊毒很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