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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秦易不是一个随随便便会出手用离间计的人,他一定是有了足够的把握,才会去做这件事,比如,吩咐骆平准备一封关于慕高贤中毒情况的信鸽发给慕优。
慕秦易坚信,以慕优的智商,一定会做出一个最为正确的决定。
这一夜,岭南军营里头极为安静,安静得前去查看情况的侦查士兵屡次回来禀报,说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慕成凰都开始怀疑,这慕优,难不成不准备动手了。
这边松树林里的人一边在默默等待,一边都在擦亮自己的银枪,因为不管明天的结果如何,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火烧眉毛了,皇上慕元安在慕向白的软禁之下,身体越发吃不消了,虽然身边一直有戚宝珠的陪伴,可是渐渐的,已经出现了失忆、听力减退的情况。
原本的慕元安看起来是要比本人的年龄更加年轻的,可是如今的慕元安,却犹如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子,走都走不动了。
慕秦易不是因为心疼慕元安,才决定提早发兵,而是此时的慕元安一直都是勤王军发兵的理由,若是这个理由死了,他们再去争夺什么,都会显得有些为自己,毕竟,这场面上的事情,谁都是愿意去做的,因为天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做得漂亮一些怎么行。
可是天才刚刚破晓的时候,岭南军营便是传来了慕秦易等待许久的消息,没错,昨夜慕高贤暴病营中,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全便是断了气,岭南不可群龙无首,一时间,岭南少都督慕优掌握岭南大权,开始整顿在父亲生病期间,出现的涣散现象,杀一儆百,岭南军风顿时肃穆起来,不过同时,整个军营里,似乎也开始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许多曾经反对过慕优的将士开始战战兢兢,之前慕高贤在的时候,对于慕优存在的问题或者犯下的过错,各将士也是畅所欲言,虽然是为了迎合慕高贤严加管教的目的,可到底也是得罪了慕优,这下子,岭南的整块地盘可都是慕优说了算,虽然还有一个慕强能够稍微担一些事情,可是自从老都督死后,这慕强的地位在军营从原本就不大高的地方,一落千丈。
慕优虽然还没有十分明显地和慕强拉开阵营,可是好几个受到处罚的将士都是之前和慕强交好的,这明眼人,一看,便也是看得明白。
慕优这次,是要在军营里头做出一些颜色来了。
出发的前夜,慕成凰总是觉得今夜的风特别的大,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提醒慕秦易,明日是不是要多穿一些衣裳,提醒他明日到底是不合适出征,你看看,风这么大呢,慕秦易自己不怕冷,那些将士总是会怕冷的吧。
可是慕成凰终究是知道自己这只是偶尔地想想,她明白慕秦易肩头肩负着怎样的重任,也明白。
慕秦易原本是不愿意让慕成凰跟着自己一起出征的,可是耐不住慕成凰的反复要求,慕成凰端出了许多漂亮的理由。
“如今我已经学会骑马了,百步杨还教了我射箭,虽然比不上他,可是充当一下你军中最普通的弓箭手还是可以的,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红袖前阵子还替我制了一件女子专用的铁甲,是用细小的铁圈串起来的,比你们男子的铠甲轻了许多,可是防御功能却是一点儿都不弱,我穿上,便会没事的。”
“纵然你不信我,也且信了红袖和百步杨吧,有他们在,我如何会出事?谁出事我也不会出事不是?”
耐不住慕成凰的反复洗脑,加上红袖也开始渐渐地站在慕成凰这边,答应慕秦易,一定会用生命保护慕成凰的安全,慕秦易到不是不放心让红袖保护慕成凰会出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若是慕成凰因此受了半点伤,他心里头都痛苦许久。
“好,”慕秦易从原本的闷声不啃总算是发了句话,“明日,你随我去,可是只许在我身后,不准超过我。”
若是慕成凰在自己前面,便是不完全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慕成凰连连点头。
不知岭南的军队是否也收到了风声,大顺农历的四月初八,岭南军队在慕优的带领下,以及西北的田家军在慕秦易的带领下,齐刷刷地出现在了京城外头。
慕成凰驾马跟在慕秦易身边,她看着已经被战火熏染得黑漆漆的城墙,和城墙上清晰可见的洞口,内心是一阵触痛,她出宫的日子不多,鲜少几次跟着大皇姐出宫上香,最喜欢看的便是这京城里的热闹景象,每次出了这京城的城墙,也是忍不住多多回头看几眼,仿佛看到这城墙在自己身后,才是真正确认自己已经出宫了,那时候的城墙,高大辉煌,光鲜亮丽,像是一个巨大的屏障,将京城里的那些阿谀奉承全部隔绝在自己身后。
可是如今的城墙,却已经不复当年的恢弘了。
墙头,依旧还能看到慕向白的旧部下警惕地看着这边的西北田家军,岭南军队是从南门攻打进来的,而慕秦易则是选择了西门,他选择了西门,自然有选择西门的道理,西门靠近皇宫,南门靠近京畿最富庶的商州。
慕优选择从南门攻打,自然也是希望能够快速地从商州获得补给,不过很不幸,慕秦易已经根本不需要补给了,事先存好的粮食和军饷,足以支撑他将慕向白直接拖垮。
而与此同时,皇宫内,原本最为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已经是一片的萧索,除了外头的两个老太监坐在门口,便是时不时有两个小太监端着稀拉拉的粥水送过来给这两位守夜的老太监补身体。
高原敲了敲自己手中的瓷碗,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也沦落到只能喝些粥水来补身体了,旁边一个老太监倒是安之若素地哗啦哗啦地碗里的吃食剐蹭得干干净净,舔得连一点儿米汤都不剩,看了一眼有些难以下咽的高原,笑道:“怎么?吃不下去?你兄弟我被你害惨的时候,每日每日可就吃点这些,都习惯咯,习惯咯。”
高原瞧了他一眼,只是朝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没有尝味道,这没有任何东西的粥水,能有什么味道。
这一旁的老太监看了他一眼,又是瞧着这送粥来的小太监,略带嘚瑟地对着高原道:“你瞧瞧你,一开始还以为你混迹得多么风光,手头下那么多徒弟,还有百八十个都争着要拜你做师父的,如今呢,落难了,也只有那么几个继续跟着你,其他的,都跑了吧。”
一提这件事,高原便是气的喘不上气,他将手中的碗使劲地往这小徒弟的托盘中一放,也是没了胃口,怒道:“你莫提这件事了,你知道我对小俞子的事情,”高原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罢了,都不说了。”
这一旁的老太监点点头:“过去,那些朝廷里头的文臣武将总是喜欢说,咱们宦官专权,权力太大,其实最喜欢说你,说你左右皇上的决定,日夜陪着皇上,肯定或多或少为自己,为自己身边的人谋取了不少福利,你也是傻,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你了,你索性也就做了罢了,那清官当好了,还能收到嘉奖,表扬,咱们宦官,没根的东西,能受到什么?你做好了,便是觉得你是应该的,因为你是没根的,便是低人一等,便是更应该老老实实的,可你若是没做好,便是会说,到底不是真男人,才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其实,那些事情,他们当官的做得还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高原瘪瘪嘴,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和皇上的日子怕是不多了,慕向白已经铁了心要夺这个位置,如今留着皇上,也不过是想要皇上手中的那张地图罢了,可是听说,这外头可是流传了好多藏金图的地图了,虽然不知道真假,可是从慕向白近日对皇上的态度来看,皇上的利用价值已经大不如前了。
两人正是小声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说的都是那早些年发生的事情,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让人不忍回忆,相比起来,反倒是过去的一些事情更值得怀念。
突然,金銮殿里头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尖叫,金銮殿里头除开了皇上慕元安便是只有莲妃戚宝珠,这声音,必定是戚宝珠发出来的,要知道,如今的戚宝珠可是自上次被逼小产后一直没调养过来,身子骨一直隔三差五地就出问题。
小产对一个女子的伤害是很大的,可若是好好调养,就算是在民间,喝些红糖水煮鸡蛋,好好休养一阵,也不会像戚宝珠一样反反复复地发作,这原因,便是出在这慕元安身上。
慕元安失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慕元安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将所有的不得志都发泄在了随身服侍的戚宝珠身上,戚宝珠小产,他也不好动手打她,便是可以要求戚宝珠必须整宿整宿地不睡觉陪着他批阅奏折,还不能随便看几眼就过了,他会反复问戚宝珠里头的详情,若是戚宝珠说得不对,他便会发火,让戚宝珠重新看,直到戚宝珠烂熟于心。
其实如今,没有朝政,没有奏折,慕元安便是拉出了之前所有的奏折,甚至连先皇存下的奏折都拿了出来,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地去折磨戚宝珠,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慕元安这样做,目的自然不是在于折磨戚宝珠,而是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是个没有权势的皇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