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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想这还人情的什么宴还没来得及办呢,洛萝照常去跟了武馆的罗师父学武,练了一阵洛萝累极,便坐了一旁稍作休息。这便听见外面回廊有人来回奔走,似乎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和回廊离院子并不远,洛萝隐约听得丫鬟的声音,“房间可收拾好了没有?”“怎么说来就来,这边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洛萝一听热闹得很,立刻起了兴趣,同师父说了几声,便乐滋滋的朝着回廊处走去。待见了神色匆匆的丫鬟,便招过来问:“出什么事儿了,瞧你们这么着急的样子。”
丫鬟刚要回答,又好像话被堵住了一般,“是、是”了好几声没说出来,目光只瞧了洛萝身后,一福身子:“公子,陆姨娘。”
洛萝还没回过身呢,就有人快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娇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位就是洛妹妹了吧?当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洛萝回过头便见一娉娉婷婷的少女巧笑倩兮的瞧着她。细弱腰肢不盈一握,穿了袭绯红的暗云纹轻罗百合裙,唇上一点赤朱同裙色一致,更显得肤白如雪,娇娇媚媚。那女子似乎才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半披了文冬青的大氅,另一只手搭着文冬青的,依依偎偎的站在一起,倒显得男才女貌般配不已。
文冬青对方才那丫鬟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丫鬟得了令,生怕处在修罗场似的,匆匆忙忙的就退下了。
洛萝瞧那女子虽然年纪轻轻,看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已做妇人装束。又回过味来想起那丫鬟方才清清脆脆的一声“姨娘”,脸色登时就变了几分,落在文冬青眼里便是苍白如纸,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陆氏早听说文冬青在宁溪城相中了个可人儿,她自诩美貌,见着洛萝脸儿不过巴掌大小,眼睛黑白分明,真真像是画中人一般,又听说这人儿比自己还年轻个三两岁,心里更不是滋味。
如今见洛萝脸色说变就变,心里的不是滋味就散了一半。到底是庄国养出来的野蛮女子,心眼儿小的跟针眼似的。文冬青可不是最见不得这拈酸吃醋的戏码了。
洛萝确实是傻眼的。
许久不看云瑶的东西,她还真是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虽说文庄二国三妻四妾都不算稀奇,可是庄国律令是死的,妾不能压妻,再加上庄国女特有的蛮横,肯做妾的都是些翻不出风浪来的身份低贱之女,或者是从商贸之户从别国娶回来的姑娘。
现在瞧了陆氏娴静端庄,举手投足间大大方方,不像是小户人家出身,不免愣了一愣。
她想着,瞧着妾室风尘仆仆的样子,又想想文冬青在宁溪城的日子,两人该是许久未曾见过面了,这郎情妾意的怎么也该好好温存一番,她还赖在这里着实不像个样子。
那边陆氏却拉着她的手,笑得温婉,又看了看文冬青:“妾身初来乍到,也没个能说话的人,如今见了洛姑娘实在是亲切,不如同妾身多聊上一会子。”
文冬青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也跟着笑道:“也好,你二人多聊聊也是好事。”
洛萝却不这么想,要挣开陆氏的手,陆氏却拉的她更紧,洛萝心里来气,另一只手啪的拍开她。如今她跟着武馆师傅学了一段时间,不说真的会了什么功夫,这手劲儿倒是比以前大了不少。这一生拍的清脆作响,洛萝可不当一回事,便要离去:“我该回了。”
陆氏“哎哟”一声,揉着手腕儿,眼见着那雪白的皮肤上红了一片,她挑着一双眼便蒙蒙的看向文冬青,见文冬青皱着眉,面露不悦,心下欢喜了几分,她又忙小声道:“不碍事不碍事。洛姑娘……?”
文冬青对洛萝的事只字不提,只道:“你一路奔波过来,想来该是累了,先回去好好歇会儿。”
陆氏搭着他的手不放,娇里带嗔了一声:“爷!”
文冬青低低一笑,也握住她手,又点了点她鼻子:“我不走,陪着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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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的话本子上说,女角儿是一时间心灰意冷,觉得芳心错付,凄凄惨惨的离了男角儿身边,这心境同她忒不一样了一些。洛萝笑了一会儿,又看后面写着那后面女角儿总是拈酸吃醋的,洛萝觉得忒阴阳怪气了一些,就是硬着头皮,也不想同他这般演戏。
这女角儿是人,人家妾室就不是个人了么。犯得着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不是人的么。
以前戏里只有文冬青一个人,洛萝不当一回事,因为文冬青对她也没几分好心,两人是半斤八两。如今多了个看起来有几分真心的人,叫洛萝就生了退堂鼓的意思。
她在家里腻了几日,也不去再去习武,文家的下人来请了几次,好言好语的,都让洛萝给打发走了。她这边觉得自己是做了好人,别人那边却觉得她醋意横生,不知好歹呢,陆氏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过了三四日,她没心没肺的同穆飞飞逛着食坊唠着嗑呢,见穆飞飞买了碗角枝露,同她说着近日来酒馆里的女孩子们就喜欢带了点酒味的角枝露,洛萝从没尝过这东西,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也跟掌柜的要了一碗。
她话音才刚落呢,就听背后传来玉石般的声音:“掌柜的,帮我把这姑娘的角枝露换成莲子羹。”
洛萝听到这个声音就觉着背后汗毛一竖,脊背绷直了不敢去看,生怕那位无辜的陆氏也在场。那人却贴近她几分,深秋凉意四起,这背后的温度就着实是熨人了。那人胸膛微震,带了点点笑:“角枝露能酸掉牙,你不是不能吃酸么。”
穆飞飞也露出跟见了鬼似的表情。这件事儿里面她就是个跑龙套的,和她参不上什么关系,她也不想学洛萝那样成天笑得跟个假面人似的,毫不义气的就要跑路:“我酒馆里还有事儿呢,我先回了。”
洛萝气穆飞飞平时能张嘴气死人,现在姐妹有难却没一点帮她的心思,不说帮她气死这个文冬青,好歹也不要看笑话呀。
洛萝转过身推开文冬青,眼珠子又转了一圈,见着没有那陆氏的身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冷下脸:“你来做什么?”
文冬青又点了几道糕点,全是她喜欢的。这才叹了口气,一双凤眼情深融融的看着她:“清月跟了我三年多了,是个温婉好相处的,你不要同她计较。”
他这话说的颇有意思。在别人眼中,明明是洛萝这醋坛子犯了小心眼,陆氏人生地不熟的,一来就“被甩了个下马威”。偏偏文冬青还说的是“不要同陆氏计较”,言语之下是同她让了一大步,给她铺好台阶又替她清好路,看她是下还是不下。
洛萝现在家里的这些日子可不是没听过什么闲话。这文冬青身边非但跟了个陆氏,这陆氏还早已替他育有一子,两岁大小。那日她未曾看到罢了。为着这事,飞檐几遭出门,不小心见了赵府的小姐,那赵小姐打着问好的旗帜,东问她一句西问她一句,巴不得洛萝在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似的。
洛萝眼眶子立刻就红了,眼睛斜斜睨着他,水盈盈的:“她温婉好相处,你怎么不同她相处,偏偏要在我这里受气。”
那眼珠子黑得和什么似的,蒙上层雾气,倔强得恰到好处。在吵架的时候,美人这种生物,实在是能靠皮相占很大便宜的,文冬青又叹了一口气,看她泪珠子缓缓滚落下来,洛萝又眨了眨眼睛,眼泪被拍散,凝了几颗小珠子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仿佛绒雪纷繁洒下,叫人疼到心里。
他扶着她肩头,微微俯下身,直视着她眼睛,叹道:“萝儿,你当真不明白?”
这便该是最后的台阶了,正巧那掌柜的也端了东西上来,洛萝可不想这副样子被人看到,耳尖微微红着,立刻挣扎开来,拿了东西就要走。见她这副动作,文冬青也晓得洛萝该是翻过这一页了,赶紧追了上去。
洛萝走了几步,又转身将东西全部塞到文冬青手上,像是在发泄一般,可是又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当真和小猫似的,挠挠人,不疼倒是痒痒的。
文冬青低低笑了声:“你呀……”那两个字被他说的绵长沉润,携了无奈和温柔,像是山风掠过山峦层林,拂到身上之时尽是花香。
洛府的马车就停在食坊外不远的地方,洛萝依然板着个脸,小厮赶紧摆了个小凳子,扶着洛萝先上了去。帘子还没垂下,就听见外面文冬青同车夫说了句“劳驾去文府”,洛萝没出声反驳,车夫便应了声,文冬青这才慢悠悠的坐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