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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2、天空奏鸣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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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科医生将橘红色的针剂注入空军少校的肩部,因为万众瞩目的奥利维尔第三次模拟试演即将开始。

    “这种止疼剂会在镇痛的同时,将一种特殊形态的5-羟色胺和一种类似于多巴胺的神经传导物质迅速传递至你的脑干。如果大剂量使用,它极有可能会毁坏你的中枢神经,对你的肌体产生不可撤销的伤害。”魏柏伦收起细小的针管,冲霍兰奚笑了笑,“那物质和爱情相似,所以在刚刚接受完注射的时候,你看这世界会很容易动情。”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提前注射了一针止疼剂。霍兰奚动了动肩膀,扣上衬衣扣子,又将空军制服穿在身上。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朝魏柏伦摇了摇头,语气倒也不算责怪:“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从空军少校的表情里瞧出了些许端倪,一直一本正经的医生先生也不由开起玩笑,“这两天你都住在训练基地,难道是为了逃避对哪个漂亮姑娘的真心,不想对不起靳娅?”

    霍兰奚还未答话,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就走进了屋子。

    大眼睛、直鼻梁、圆润俊俏的下巴,一头褐色的长卷发被收在女人的军帽之中,硬挺的制服却无法收住那身玲珑有致的曲线,皮带、军靴和“大校”肩章令她倍添一份英姿勃勃的气质。武烈是军中军衔最高的女人,但除此之外,她也是个缪斯女神般的美人——无需刻意卖弄风情,风情就已浑醇得如同烈酒。靳娅的纤细柔弱或许令人怜惜,但这个女人却敢于手持铜矛怒视敌阵,单凭这点,便更值得旁人肃然起敬。

    她还有一个身份是童青的未婚妻,也就是说,她差点和卫队长童原成为一家人。

    武烈看见霍兰奚眼前的药品和针剂,担心地皱了皱眉,“少校,你旧伤复发了吗?”

    霍兰奚为从未碰面的俩人作了简单介绍,魏柏伦不无恭维之意地说,“我对您的芳名早有耳闻,人们都说,奥德赛号的武烈是罗帝斯特最优秀的女舰长——”

    全科医生的话音未落,眉眼俊美的女人已经轻挑眉梢,提醒道:“不,我是最优秀的舰长,和性别无关。”

    魏柏伦微微吃了一惊,旋即立刻大度地为自己的失言向对方致歉。

    武烈朗声大笑示意自己也只是玩笑,又转身对霍兰奚说:“待空军阅兵式结束后,将会由我会送你和奥利维尔去第十九太空训练基地。”

    霍兰奚不解地问:“空军阅兵式?”

    “总指挥官临时决定,让驻守各个区域的空军部队派出精英,驾驶他们的战斗机参加奥利维尔第三次模拟试演。对了,说到奥利维尔,刚才我见到了他,那个总是对人微笑的机器人——我开始喜欢你的面无表情了,”恰到好处的一个停顿后,女大校促狭地笑了,“少校,你笑起来实在算不上好看!”

    初识的俩人又聊了一会儿,魏柏伦问:“舰长,为什么要把你的战舰命名为‘奥德赛’?”

    “因为即使触怒了神明,它也总能返航。”打算告别的女大校敬了一个礼,“祝你凯旋,少校。”

    霍兰奚也立得笔直还了一个军礼给武烈,却突然面露惑色地微微皱了皱眉——令空军少校深感奇怪的是,即使面对军中最美丽聪慧的女人,刚刚接受针剂注射的自己也毫无心动之感。

    那么,那一夜的失控更显匪夷所思。

    “费里芒,快些!”

    一个年轻的喊声响了起来,很快又被周遭嘈杂的人声湮没了。

    赶来参观空军阅兵式的人很多,大多想找个好地方——既能望见风驰电掣的战斗机,又能看见高台之上俊美如神祇的元首之子。人们摩肩接踵,推来搡去,将整个顿河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孩子必须紧紧攥住母亲的裙角,否则一不留神就有走丢之虞。而街道两旁的树木和房屋上也爬满了人,那一个个费力探身而出的人影,简直随时都可能坠在地上。像断线的风筝。

    身材挺拔的年轻人灵活得不像话,他挥动着拳头,一边大笑,一边怪叫,一边又回头催促着同伴跟上自己的脚步,像个浪迹四方的游吟诗人,在人群中左钻右闪,总算如愿让自己和不比地鼠高出多少的科学家占得一个好位置——让竖立于广场中心的旗杆作为落脚点。

    连续几天的强[]暴风雨干扰了陆基雷达。可今天是个大日子,不止罗帝斯特的子民,没有获准进入帝国中心的人群也通过巨大的全息显示屏,全程关注着这场盛事。

    国防卫队队长童原出现在高台上的元首之子身边。不远处的安德烈朝他露出一个温雅微笑,他则幅度极小地向对方点了点头。

    在空军阅兵式的垫场游行之前,罗帝斯特的人不被允许有别的娱乐项目,可想而知日子过得有多乏味。所以当一大群身穿艳丽短裙露出大腿的漂亮女郎经过人群中央之时,整个广场都沸腾了,口哨声此起彼伏。

    “靳娅真该一起来看看,这可太热闹了!”没有等来狼川接话,费里芒自己又说,“不过她总嫌战斗机飞行的声音太吵,我记得有一次她还被霍兰奚飞行时的场面吓得哇哇大哭,后来还想劝服他退役……”正巧一个金发女郎走过身前,朝他挑逗似的眨了眨眼,还抛掷了一个红唇香艳的飞吻。费里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高耸的双峰,眼睛发了直,舌头都打起了颤,“总之……靳娅注定与天空无缘……”

    “敬礼!”他们旁边有个不断喝着小瓶子烈酒的胖家伙,看来不过五旬,圆头大耳,又高又壮,长着一只肉乎乎的酒糟鼻,右眼眉骨上方还有一枚环形的红色胎记。每看见一个路过自己身前的漂亮姑娘,他都会立得笔挺地向对方敬礼,一脸垂涎三尺的猥琐模样。待所有垫场游行的美人都走远了后,那家伙看来沮丧之极,朝身旁的年轻人喷出一口臭烘烘的酒气,“我爱这些骚娘们!我愿意扬起我的雄鞭,为她们赴汤蹈火地战斗!”

    所有人都很兴奋,驻守帝国各个边侧的航空兵旅团都参加了第三次奥利维尔模拟试飞前的阅兵式。靳宾想在安德烈面前展示人类在飞行史上获得的成就,演讲的最后,他对着广场上的民众高声说:“即使没有翅膀,也不能遏止人类对天空的渴望!”

    广场上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费里芒四下看了看情绪已达沸点的人群,努了努嘴,“我们的元首之子就爱哗众取宠,但很显然,所有人都吃这一套。”

    垫场游行的美人压根没被狼川瞧进眼里,靳宾的话倒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没人搭理自己的搭讪,胖家伙揉了揉肚子,又说:“我不是骗你,我真的可以战斗!我曾经也是一名飞行员,差一点点就能飞上太空……就差一点点。”

    听见这话,金绿色眼睛转了过来,反倒把那胖家伙吓了一跳:“嚯!你的眼睛可真吓人!”

    见对方撇撇嘴又要把脸转回去,胖家伙赶紧昂起脖子灌了口酒,接着说:“这两年最受空军长官们青睐的就是俾斯系列的战斗机,高速、高升限和无极限的航程,它们在地球上空和在宇宙中的表现同样出色,不过我不太喜欢那种紫色和绿色相间的条纹,简直像发霉了的菜皮。”

    仿佛是自己的拿手绝活被人抢了似的,费里芒不甘心地接口说,“‘沙鹰’金黄色的外形非常抢眼,最适用于中低空制空作战,‘飓风之影’虽然可以同时胜任太空作战和长空作战两者的任务,但它的操控性能比不过‘俾斯’系列,自然也不如对方受关注。还有,不得不提的就是‘塔甘罗’,它是所有战斗机中机动性能最好,但也最难操控驾驶的机型,可以说全帝国里敢于驾驶这种战斗机的人最多200人,而其中只有不到100人能操控得得心应手,而这些人全都编排在霍兰奚的v17——”

    “霍兰奚根本不算什么!”胖家伙无礼地大喊起来,“我当兵的时候,比他厉害的飞行员多了去!”

    狼川不爱听这句话,趁那胖家伙仰头喝酒的时候,突然把一张瞪眼吐舌的怪脸逼近对方眼前,呛得他连咳不止。好容易缓过了劲儿,胖家伙扶了扶自己的肚子,毫不介意地继续自我吹擂,“我当兵的时候,前十名可以进入太空预备队,可我偏偏是第十一名。整整二十年,我都驾驶着运输机往返于罗帝斯特和其它几个工业重区之间,然后遭遇了梅隆星人的空袭,丢了一条腿,不得不退了役。”停了停,他忽然撩起裤管露出金属义肢,恶声恶气地骂出一声,“妈的!我将生命全部的热忱献给了天空,最后却只换来一条假腿!”

    狼川细细打量了一眼这个长有环形红色胎记的胖家伙,发现他的胸前居然挂着霍兰奚也有的战斗勋章——这么看来,这人根本不可能是战斗机运输员。

    “这老东西是个疯子,成日醉醺醺地胡言乱语!”一个等待观赏阅兵式的路人看来认识这家伙,插嘴说,“他一准儿是喝得烂醉如泥,在上茅坑的时候摔断了腿。”

    大伙儿哄然大笑。瞧见没人相信自己,胖家伙又要叫嚷,可费里芒已经先他一步大叫出声:“来了,来了!”

    如同天边的鼓点由远及近,转瞬间竟爆发出一曲无比激昂的天空奏鸣曲。

    首先登场的是两架金黄色机身的战斗机,它们一面低速飞行,一面进行近身搏斗的表演。

    那是一只握拳的手,重重擂向他的心脏——这家伙被彻底震住了。周围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声,他却只是一眼不眨地仰望着天空,仿佛连灵魂都已抽离躯体。

    仅仅几秒过后,狼川突然做了个决定——他踩上旗杆底座,爬到脚底能踩到别人头顶的位置,一手牢牢抱扶住旗杆,一手腾出,敬了个礼。

    这个怪模怪样的年轻人就这么仰着脖子,敬着礼。歆羡的目光追随着每一个掠过头顶的战斗机机阵,他向天空奏鸣曲的每一篇章都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傻小子,还来劲儿了!”几乎把酒瓶喝空的胖家伙笑出一声,周围的人都附和着点了点头,觉得这家伙真的傻透了。

    “你们别见怪。”费里芒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一个劲地解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他是怪胎,这儿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高台上的靳宾当然马上就看见了一个爬在旗杆敬礼的怪家伙,他皱了皱眉,问向身边的童原:“你看看,那个人是谁?”

    童原循着靳宾的目光也向聚集的人群中眺望,他也看见了狼川,却一时难以将他认出:“他是……是那个怪物?”

    “不,他不是怪物了。他现在是个美人。人类中最强大、最美丽的存在。”那个身材佝偻的、瘦骨嶙峋的、甚至皮肤微微起皱的怪物已经和过往截然两人。元首之子的眼里只有一个非常俊秀的年轻人,他的神情无比庄严,眼眶中浮动着晶莹泪光,可微微上翘的圆润唇角却流露出难以言表的甘冽情意。靳宾饶有兴味地注视着那个年轻人,嘴角微微勾起一笑,“空演结束,你派人把那家伙抓来。我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我那温柔大度的姐姐如此痛哭哀求。”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