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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颓然地在书案后,愣愣地看着摊开在眼前的明黄色卷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落入泥潭的孤鸟,越是悲鸣挣扎,越是无法自拔。无形的泥浆将他逐渐淹没,脚踝、膝头、腰腹……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一般,完全无法呼吸。
在巨大的压力下,宁王像是被打开了心窍一般,触觉变得前所未有地敏锐。他猛地站起身,膝盖“砰”地一声撞到书案边缘。他好像失去了痛觉一般,浑然不觉自己膝头的疼痛,犹如一只待宰的困兽在房中不停地踱步。
完了,完了!
决堤的内情,定然被父皇知道了。如今,父皇只是下旨将他禁足,没有直接定罪,肯定是想等灾情过后再腾出手来算总账的。
冥冥中,宁王似乎听见什么东西断裂、粉碎,而后随风飘散的声音……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储君之路。他似乎还看见,大哥身着龙袍,自己却只能俯首下拜的情景。
同是父皇的子嗣,谁又比谁高贵?!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宁王神色狰狞、面容扭曲,哪儿还能看见当初那个翩翩公子的影子。他发泄地挥动了宽大的衣袖,狠狠地扫向整齐的案几。
“哐当——”茶盏被甩到地上,立刻粉身碎骨。
突如其来响声,两名侍立在门边的大丫鬟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她们心有余悸地对视一眼,而后竖起耳朵听着房内的动静,唯恐错过主子的吩咐。她们的行事看似很有章法,但瞳孔深处却隐含不安。
今早,宫里送来一道意味不明的圣旨,宁王府上下都似乎嗅到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再加上,作为主子的宁王,看起来就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两相结合,有些触觉灵敏的仆从,不禁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远远看见那身火红的宫装,两名大丫鬟立刻跪倒在地,把脑袋埋得低低的,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宁王妃冯氏的目光,在两个丫鬟身上打了个转儿,只见她们一副瑟缩的样子,原本的十分美貌也只剩下三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唇角微微上扬,很满意自己在丫鬟面前的威势。
她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在心底不屑地轻哼“狐媚子”,等会儿再收拾你们。
冯氏举步越过两个丫鬟,抬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敲门。她眼中的不屑与得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绵绵情意,“夫君,我是妙妙啊,快开门……”
敲了好一会儿,她还不见里面的人来开门,便“哐哐哐”地砸起门来。她还冲着书房内大喊:“子续!开门!听见没,开门!”
砸了一阵子,冯氏砸得拳头生疼,娇小姐脾气也上来了。她一手提起裙摆,气沉丹田地向着房门踢去——
“子续,你不用担心,禁足肯定是暂时的!等爹爹带着舰队回来,我就回去央求爹爹,替咱们向父皇陈情。你快说,到底是谁陷害你的,到时候……”
火红的裙摆,很快就消失在门槛后。
两名丫鬟都不约而同地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背部微微放松。但回想起王妃娘娘刚才仿若实质的眼神,她们只觉得胆战心惊,害怕得几乎要放声尖叫。
原来,在书房侍候的总共有四名丫鬟,分别是春华、秋实、夏花、冬雪。
前两者被王妃用鞭子抽烂了脸蛋,拖出去卖了。试想,两个花信年华却坏了容貌的姑娘,只剩下那身白嫩的皮肉最是值钱,会沦落到什么腌臜地方?
到其时,能清清白白地赴死,也算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冯氏的嫉妒心强,无论看后院的哪个女人,目光都像淬了毒的刀子一般。
后两者越想越害怕,但胳膊又拧不过大腿,只能处处小心谨慎,不要碍了王妃的眼。只盼王妃看她们听话的份上,不要随便把自己卖了,就算卖,也不要先抽烂了脸蛋。
宁王府的丫鬟过得胆战心惊,除了不能随便拖出去卖以外,侧妃和姨娘过得也不逞多让。冯氏时常把人叫到正院,以叙旧为名、行欺辱之实。她还时不时,一言不合就挥鞭子。
王德妃懒得管,宁王不敢管。
于是乎,宁王的后院怨声载道,但迫于冯氏的淫威,所有人都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在心里默默念叨先王妃万氏的好。等到夜深人静,有些人还会偷偷抄上两篇《往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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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京城,就像是拉开序幕的戏台子,好戏一波接着一波。围观的群众纷纷表示,剧情走得太快,有点儿应接不暇了。
早晨,消息灵通者还在谈论着姜贤妃,能够奉诏留宿宣华宫是何等的恩宠。有些人还在暗地里猜测,如果太原王早出生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就没有晋王和宁王的事儿了。
午后,有人惊见宁王府的大门被近卫军给了个严严实实。霎时间,类似“宁王府被围,到底为哪般”、“晋王放大招,宁王遭禁足”的小道消息,顿时传遍京城。
登上世家这条船上的大臣,虽说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奔走,但也打算与王尚书来了个不期而遇。
听起来十分精彩,但别以为这就是结束。
黄昏,京城的主街出现一队风尘仆仆的兵马。他们娴熟地掌控着坐骑,向着皇城的方向奔去。风沙泥泞过后,有那眼尖之人,一下子就认出为首的东陵伯。
这是东陵伯率领舰队,护送运粮船回京了!
然后,有位路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看见宁王妃的车架,正着急忙慌地向着东陵伯府驶去。
有间茶楼,雅间。
金貔貅把脑袋伸出门外,听了满耳朵的闲话。他合上房门,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案席,提起酒壶为自己满上。
澄清透明的酒液,在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带着淡淡青竹香气的酒香弥漫开来,这是一壶价值千金的竹叶青。如果金家不是有间酒楼的老板之一,他有钱也不一定能喝上这壶酒。
金貔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幸灾乐祸地嬉笑,“嘿嘿,就算着急回娘家探望父亲,也不是这样火急火燎的,东陵伯都还没有从宫里出来呢!”
他扭头向身边的人挤眉弄眼,“陈兄,你说……宁王该不会真的犯事儿了吧,宁王妃才这么着急回娘家搬救兵?”
陈幼安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清,“也许是,也许不是。”
金貔貅也不在意好友在打哑谜,反正该知道的事情自然就会知道,聪明人的处世之道,就是不要太过好奇,也不要多管闲事。
他暗地里嘀咕一阵子,便抛开这个话题不提了。
他夹了两片炙羊肉,又接连灌了自己两杯酒,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居然难得的正经。
“陈兄如今还在刑部挂职吧,虽说有正经的差事在身,但探花郎不在翰林院待过,终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长久以往,对陈兄的仕途只有弊而没有利……”
金貔貅的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一般来说,科举的前三甲都要在翰林院待够三年,然后外放、回京,至一趟下来,快则需要九年、六年,慢则需要十几、二十年。但回京后,他们就不再是原来的小小翰林,而是手握实权的京官。
如果有魄力、有机遇的,再混个十年、八年,也许就可能成为一部尚书,成为真正的权臣。
想要成为那样的权臣,首先要一份无可挑剔的履历,不能留下给人攻讦的把柄。譬如,科举前三甲、翰林院、外放……这些步骤,一个都不能少。
如今的陈幼安,跨越了好几步直接在刑部任职,看似节省了许多的时间,却犹如空中楼阁没有坚实的基础。而且,难道“西北旧案”一天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就要待在刑部一天?
金貔貅担心,如果案子最终都没有结果,好友白白浪费了这些年,还错过了进入翰林院的时机。
陈幼安放下酒杯,沉吟片刻,“等过些时候,我就可以重新回到正轨的。”
在他看来,打破“西北旧案”这一僵局的希望,就在眼前。
宁王无端被禁足,十有*是因为犯了大错。陛下之所以没有立刻下追究,很可能是碍于目前内忧外患的形势,不宜妄动干戈。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宁王没能翻盘,太华殿上的宝座定是落在晋王的身上。
只要晋王愿意,他甚至可以动用举国之力,为外祖父翻案。
反之,倘若宁王得势,那董家再无翻案的可能。
陈幼安这个挂职在刑部的专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他将会瞄准时机呈递奏折,请求回归翰林院,按部就班地为自己的仕途打拼。
可是,如今一切尚未定数。
陈幼安只能模棱两可地吐露两句,安抚眼前这个为自己担忧的知己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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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伯府。
“爹爹,妙妙可以进来吗?”
东陵伯从书案后抬起头,就看见小女儿古灵精怪地把脑袋卡在门缝,还伸长舌头办了个鬼脸。他放下手里的羊毫,哭笑不得地向女儿招招手,“过来,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嘻嘻,”冯氏一脸欢喜地跨入门内,不依不饶地撒娇道,“爹爹胡说,就算老得变成老太婆,妙妙也还是爹爹的孩子啊。”
她快步走到书案跟前,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她揭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普通到极致的汤面。可能煮得太久,漂浮着的菜叶已经发软变黄,理应根根分明的面条也结成了一坨。
“爹爹在宫里用晚膳,肯定没在家里吃得舒心。妙妙特地跑到厨下,给爹爹煮了一碗鸡丝汤面当夜宵……”冯氏从食盒拿出一双筷子,塞到父亲的手里,“这还是妙妙第一次下厨呢,爹爹快尝尝!”
“好好好,”东陵伯推开眼前的公文,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筷子。他那张染上点点风霜的脸庞,堆满宠溺的笑容,哪里还能看出平日的严肃、冷硬。
东陵伯先是夹了一小撮菜叶,然后戳起那块“面饼”咬了一口。虽然菜叶很咸、“面饼”里面很硬,但他仍然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妙妙的手艺很好,这是爹爹吃过最好吃的汤面了……”
在外领军打仗时,再难以下咽的东西他也都吃过。作为一名伯爷,再怎么样的珍馐他也都尝过。只要不是难吃得太离谱,他都能若无其事地吃进去。
况且,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
他的女儿好歹是在伯府娇养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有一手好厨艺呢。如果这碗面条鲜香美味,他大概会觉得伤心,因为女儿正在欺骗自己。
东陵伯珍惜的,是女儿对自己的一番孝心。
由此可见,冯氏这般倍受宠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因为是家中的独女,她对于怎么哄父亲开心,真是很有一套的。
“当然!”冯氏微微扬起脑袋,满脸骄傲地点头附和,“妙妙亲手煮的肯定好吃啦,要是爹爹喜欢,妙妙就每天回家为爹爹下厨……”
“傻姑娘,”东陵伯的眼圈有些发热,想抬手摸摸女儿的脑袋,看那云鬓高髻的又无从下手。他捏紧手里的筷子,扒了两口碎“面饼”,沉声问:“妙妙在宁王府过得好吗?宁王待妙妙如何?”
冯氏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子续很好,妙妙也过得很好……”
“爹爹,您已经当外祖父了,阿鹏肥嘟嘟的,手脚可有力气了,就是太淘气,喜欢抓人的头发……”
“等阿鹏满周岁,妙妙就带着他一起回家,在爹爹的膝下承欢。等阿鹏再长大些,爹爹就可以手把手教阿鹏骑射,就像小时候教导妙妙一样……”
冯氏从来就是个掐尖好强、不甘输于人后的性子,为了压晋王家的“阿鹰”一头,就把自己的儿子唤作“阿鹏”。只因为,鹏长得比鹰大,飞得比鹰高。
……
冯氏把空碗、筷子收拾回食盒,舔了舔嘴唇,有些吞吞吐吐,“爹爹……”
东陵伯看女儿的神色,再联想到京中疯传的小道消息,大概就能猜到她想求什么。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女儿这么着急回家,是不是宁王在变相逼迫自己表态呢?
见父亲不理会自己,本来性子火爆的冯氏,立刻拽着父亲的衣袖嚷嚷,“爹爹,肯定有人在父皇耳边进谗言,才害得子续被关在府中……要我说,不是那个阴险狡诈的晋王,就是姜家的那个狐媚子……”
“哼!”冯氏不屑地从鼻孔喷气,眼中满是扭曲的憎恶,“长得漂亮了不起啊,留宿宣华宫很了不起啊,会吹枕头风很了不起啊,等以后……我定不能轻易饶了她!”
她摇了摇手里捏着的衣袖,撒娇道,“爹爹,您快点进宫跟父皇解释一下吧!您刚押送粮草回京,立了大功,父皇一定会听您的!”
“噤声!”东陵伯脩地沉下脸色,大声喝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能说的吗?!”
冯氏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初她闯下大祸,爹爹都没有责罚自己,只是费尽心思找补。现在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爹爹竟然大声地苛责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微微发红,鼓起腮帮委屈道,“爹爹,您是不喜欢妙妙了吗?”
东陵伯不禁抬手扶额,头一次因为觉得女儿太过单蠢而头疼。
如果女儿刚才的那番话传了出去,肯定会惹来大祸。只需旁人轻飘飘的一句,东陵伯功高势大、妄图挟控皇帝,冯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当今陛下能斗倒先帝,和诸多兄弟登基,必定不是什么软脚虾。
东陵伯长叹一口气,也不打算跟女儿说太多,慈爱地叮咛,“妙妙,这是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女人家,就不要搀和进去了。”
冯氏特意跑回娘家求援,又哪是这么轻易打发的。
“爹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和执着,像是陷入了某种魔障。
“爹爹,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子续当了皇帝,妙妙就是皇后了啊,您的外孙子阿鹏也会是皇帝。作为皇后的娘家、皇帝的母族,咱们东陵伯何愁不兴旺呢?您和大哥、二哥,也不用这么辛苦天天在东海拼杀……”
东陵伯倒吸了一口凉气,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这个女儿,仿佛从未认识过一般。他感觉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捏住了。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妙妙,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宁王失败了呢……”
“子续怎么会败呢?”冯氏急切地打断了父亲的话。她的脸上写满了对丈夫的爱慕与崇拜,理所当然地说:“只要父亲明早在朝会上,让父皇放了子续。子续肯定能抢到皇位,女儿也一定能当上皇后的!”
傻妙妙,如果宁王真的这么有本事,自然有能力脱困,又何需你回娘家求爹爹帮助呢?
东陵伯看着魔怔的女儿,劝说的话都涌到嘴边,但还是咽了回去。
说实话,倘若宁王有能力,他真的不介意在关键时刻帮扶一把。然而,从宁王蓄意诱哄女儿那刻起,他就没在这人身上看见任何登上大宝的希望。他把女儿嫁给这人,也是迫于形势的无奈。
女儿执迷不悟,而且名声尽丧,不嫁他,还能嫁谁?
东陵伯的眼睛深处,仿佛隐藏着深流暗涌,“妙妙乖,这些朝堂的事情别管了。只要有爹爹一天,就不会让妙妙吃苦的。”
说完,他沉下了目光,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再如何宠爱女儿,也不能用冯家上下一百多条性命作赌注。
“来人,把宁王妃请出去,伯府贱地,不敢污王妃的玉步。”
门外的亲兵护卫得令,立即来到冯氏的身侧,“王妃娘娘,请!”
冯氏缓缓抬起头,看着“心狠如斯”的父亲,委屈的眼泪顷刻间落下。她跌撞地倒退了两步,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好,爹爹您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夺门而出。
“……伸手摸姐小肚儿,小肚软软合兄眼。伸手摸姐肚脐儿,好像当年肥弥勒……”
夜幕细雨中,冯三嘴里哼着“十八摸”,甩着手、一步三晃地往家门走去。刚刚跨过门槛,他就迎面撞上掉着金豆豆的妹妹,万分紧张的问道,“哎,妹妹怎么哭啦?”
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围着冯氏乱转,手忙脚乱在身上四处地掏帕子。结果,他掏出来的帕子不是样式艳俗,就是都带着异香,显然都是油头粉面赠送的纪念品。
冯三讪讪地丢开帕子,抬手闻闻衣袖,发现味道还可以接受。他就笨拙地用衣袖替妹妹擦眼泪,平日淫|秽猥琐的眼神里流淌着温柔,“妹妹莫哭,是不是宁王那小子欺负你,三哥哥哪天就去教训他一顿……”
冯氏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不是,是爹爹,爹爹把我赶出来了……”
“哈?”冯三一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的样子,连忙拉着妹妹上下打量。见她身上明显没有带伤,他才舒一口气,幸好父亲没有丧心病狂到对妹妹请家法。
他回想起父亲棍棍到肉的家法,不禁咽了口唾液。虽然他感觉后背还有些隐隐作痛,但仍强撑对妹妹拍着胸脯许诺,“不过是父亲而已,哥哥不怕的!父亲不帮你,还有哥哥帮你!”
小时候,冯三挨的家法比吃饭的顿数还多。
能在父亲面前为他求情的,就只有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妹妹。有一次,他把父亲部下的孩子的眼睛给戳伤了,父亲操起棍棒就往死里打。妹妹见求情不得,便直接挡在他的后背,父亲的夹怒一棍就落在了妹妹身上……
从此以后,冯三就对这个妹妹有求必应、极尽宠爱。
冯氏之所以养出这个蛮横脾气,冯三就有一份功劳。
冯氏哽咽着点点头,“好,我都听哥哥的。”
冯三细心地为妹妹擦干眼泪,然后抬手拂去妹妹肩上的雨雾,“父亲正在气头上,妹妹还是先回去王府吧,哥哥这就命人备车。有什么事儿,咱们在马车里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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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间酒楼,大堂。
冯三独自一人,在闷头喝酒。
妹妹想要解放的宁王,这事儿太难办了些。他想要召唤平日的狐朋狗友出来,打算来个“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孰不知,一个个都像商量好似的,都找借口躲着自己走。
呸!还在家温书呢,不如说在家拉肚子!
他的妹妹还是宁王妃呢,东陵伯府也还没有倒,这帮趋炎附势的小人!
河间王的眼睛陡然发光,掀起衣摆坐到冯三身旁,“哎呦,一个人喝闷酒呢,你的那些小伙伴呢?”
冯三抛下手里的酒杯,斜眼看着河间王,“老流氓,你还是坐远点儿吧,省得被我们东陵伯府连累。”
河间王也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抚掌大笑着说:“听这满腹怨气的,肯定有什么麻烦事儿。赶紧说出来,让本王高兴高兴。”他把脑袋凑过去,挤了挤自己的一双青蛙眼,“快说,本王高兴了,就给你支招哦。”
冯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说,当然说,说出来又不会掉块肉!
况且,传说这老流氓还挺厉害的,听听他的招数也好哇。
“嘿嘿,”河间王咧开嘴巴笑了两声,神色显得格外猥琐。他半眯着的眼睛深处,隐藏着不怀好意。他招手示意冯三附耳过来,“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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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和宫。
窗外是瓢泼大雨,包裹着潮热的水汽扩散,让人感觉有些不适。天气反常地炎热,不过是五月中旬,皇城内就有宫人因暑热而病倒。因此,皇城各处都早早摆上了冰盆子。
阿槿跪坐在卧榻边上,神情恭谨地摇着手里的团扇。
“娘娘,长泰宫那边送来帖子,明熙公主和太原王的生辰宴不在正日,司天监那边算好了吉时,就放在六月二十九。”
“嗯,本宫知道了,记得把礼备上。”王德妃淡淡地应了一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好似在闭目养神。
“娘娘,昨日宁王妃带人在尚书府中大闹,甚至还惊动了老爷。如今,坊间流言四起,话里话外都是王家冷漠寡情,外孙子被困也无人求情……前些天,王妃在娘家求援时,被东陵伯赶出家门的……”
对于冯氏被东陵伯赶出来,王德妃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宁王要担当,没有担当;要魄力,没有魄力。
单凭一层薄薄的岳婿关系,他就想东陵伯把全族的脑袋别到裤腰上为自己卖命?
归根结底,宁王还是太天真了。
“告诉宁王,谨记要安份守己。剩下的,本宫自有分寸。”
昏暗的光线穿过窗纱,打在王德妃的侧脸上,乌黑的眼珠子折射着孤清的光。
既然储君路断,那就静待时机,直接夺那太华殿上的宝座!